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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
静谧雅致的室内,除了最简单的几样桌椅器具便再无其他,靠窗的台上摆了副棋盘,黑白二子规整置于碗内。
文人雅士甚爱张贴在墙上的仕女图和名帖在这里毫无踪迹,全被主人堆到角落里吃灰。
“主子,闵二传来话,事已经办成了。”拱手立在少年身边,黑衣劲装的男子面无表情道。
清香徐徐,掺杂着墨香混在一块,两者倒是相得益彰,融洽得很。
素白锦袍上的竹叶错落,少年长身玉立在桌前,单手执笔,神情专注地在画着什么。
“叫他继续盯着。”叶轻闻淡淡应了声,手中动作不停:“这几日你派几个人去归思楼,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
闵一毫无波澜的眼神有了些微变化,他静立在原地,并没有立刻应下。
“有什么话就说。”狼毫蘸取墨汁,叶轻闻头也不抬道。
没有犹豫,男子直白地说出心中不解:“属下只是在想,归思楼究竟有什么值得您频繁出入那儿的缘由。”
他十分清楚自家主子阴晴不定的性子,如果没有吸引他的东西,少年断不可能在烟花柳巷里乱晃,更别提放任自己流连于声色犬马之间。
况且,自家主子平日里从不许旁人近身半分,若真的有人同他亲密无间,那才是真的可怕。
“只是找到了一件稀奇物事,忍不住心生好奇罢了。”
笔下细细勾勒着画卷,不知想到什么,叶轻闻轻笑一声。
“你且去就是。”他道 ,“归思楼近日定会乍起风波,咱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虽不大懂少年话中之意,闵一还是应声而退,着手忙着安插人进入归思楼待命。
临走之前,他无意瞥了眼少年桌前的那副画卷,白雪皑皑的天地中,冰河数里,雪山山脉在远处连绵交结。
有两人立于其间,相隔甚远,却又在遥遥对视。
这是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么?
他想着。
可是,为何是在一片冰天雪地中?
——
花灯高悬,丝竹不歇。
归思楼在第五日才堪堪开了大门,可能是突然的闭楼令众人憋的慌,这几日往来不绝的客人比平常还多。
楼里重新恢复迎客,财源滚滚流入囊中,娴娘自是开心,却也有不可避免的争闹不时传来。
“嫆烟的牌呢?怎么不见了?”
“爷我就是冲婉儿来的,她人呢,把她给我叫出来!”
......
每到这时,娴娘只得摆出谄媚的笑上前应付,非得忙活出一头一脸的汗才能堪堪糊弄过去。
好不容易应付到了第五日,楼里来了位有势有财,并且蛮不讲理的主儿。
“嫆烟都称病五日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接客?”
锦衣玉袍的小少爷抬脚踹翻近旁的桌子,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嚷嚷道:“小心我带人把你们楼拆了!”
一旁的侍卫各个膘肥体壮,摩拳擦掌,正等着主子一声令下将此处砸个干净。
“哎哟!这可千万使不得!”着急忙慌的跑下楼,看着这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娴娘内心简直苦不堪言。
流病之患一日尚存,嫆烟和婉儿就不会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客人们也只会闹得越来越凶。
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
教司内,结束对安千雁的训教,李婆子略一满意地颔首:“不错,再过几日你便能出这教司,也是时候着手准备花宴一事。”
安千雁麻木地穿好衣裳,低垂的眉眼满是漠然。
出去又如何,只要在这楼里一日,她就永不安生。
“好好歇着吧。”见惯姑娘们这幅神情,李婆子见怪不怪地甩了甩鞭,转身出了屋。
等候已久的侍女端着清水入内,开始替她清理起来。
在此处从不存在羞耻一说。没有反抗,安千雁仰头望着房梁,只觉眼中干涩,忍不住闭上了眼。
怜悯、耻辱、尊严......她必须抛弃这些不该有的东西。
这样,她才能好好活下来。
明明是白日,教司内却依旧昏暗无光,处处透着股阴森之气,叫人待久了便觉得憋闷低落。
一瘸一拐地行走在廊中,李婆子并没回自己屋,而是越走越偏。
此处连下人都很少过来,李婆子接连拐了好几个弯才在那雕花门前停下。
抬手叩了好几声门扉,里头才传来一声警惕的问话:“外头是谁?”
“我。”
以往听见李婆子的声音,嫆烟定然是厌恶恐惧居多,可如今处境,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她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
一把拨开问话的丫鬟,嫆烟语无伦次道:“婆子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没染上流病,我真的没有......”
是,她怕,她怕极了。
“是婉儿,是婉儿那贱.人......是她故意害我,她该死!”咬牙切齿地说着,嫆烟抓着门框又是一阵摇晃。
如果自己就这么香消玉殒在楼里,她多年来辛辛苦苦攒下的名声、钱财又算什么东西?
“闭嘴!”被吵的不耐烦了,李婆子拧眉喝道,话语间不怒自威,“我没工夫陪你在这儿耗!”
女子被吓得不自觉噤了声。
“把你在婉儿那屋所有看到的,听见的全都说一遍。”甩了个鞭花,李婆子吩咐道,“不要有半点遗漏,否则我也难保你们出来,听清楚没?”
和自己的丫鬟对视一眼,嫆烟连忙点头:“听...听清楚了。”
虽不知李婆子为何要问这个,但是这根救命的稻草,她们不得不抓,也必须抓住。
“......就是这样,差不多没什么了。”
将那日的原委磕磕巴巴全部照实复述一遍,嫆烟咽了两声口水,只觉口干舌燥。
“没了?”外头静了片刻,李婆子又问,“那日婉儿跟你说话时可还有什么异样?”
“异样?”
嫆烟尚在茫然中,她身边的丫鬟却先叫了起来。
“有......有的!”丫鬟激动道,“婉儿姑娘身子好像很不舒服,扶着恭桶呕了好几声呢!”
“作呕?”李婆子语气骤沉。
“对对,没错!”想起这茬,嫆烟忙点头应了声,“我刚想上前看个究竟,就被那蒙面的丫鬟拦下,将咱们二话不说轰走了。”
“因病卧床,难受作呕。”在门外绕着圈,李婆子哼笑道,眼中满是阴冷,“真是好一个流病,竟然这样就把你们都耍的团团转!”
“这话从何说......”嫆烟突然一顿,觉出有哪些地方不同寻常来。
脸色来回变换着,女子脑中闪过某个念头,失声道:“她有喜了?!”
“可是,这不可能啊。”嫆烟喃喃道,“她不是用过绝子汤......”
过了许久,门外响起一阵锁链声。
嫆烟还没反应过来,便瞧见了李婆子那张比往日阴沉一倍的脸:“究竟是真是假,我倒要带人去仔细瞧瞧。”
若是假的,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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