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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阳双璧
淇槿七年二月十六,因为年老体弱被黎攸之等人放在后面的门下省赵纳言,终于到京了。
“赵卿此去,可有得乎?”
“陛下苦心,臣今知矣。心,感甚念甚。”他深深伏下身去,弯曲的脊背下尽是敬服。
“那么,来途奔波,想必夫人也等不及了,赵大人早日回府,好好休息一二,明日早朝,就不必来了。”
赵士惟应了,由绿竹引着下去。
“陛下,”半夏给顾笙添了杯茶,“赵大人这意思,是同我们一道了?”
顾笙摇头“小七,你太小看他了。日后他只不过不会偏向世家了。我可以放心了。”
半夏不可置信“费了这么大功夫,只是叫他能一直保持中庸罢了?”
顾笙笑得意味深长“这有什么不好吗?他还可以帮朕照拂南南一二呢。朕觉得妙极了。”
半夏更加不明白“妙?妙在何处?”
“门下省谏议之所,持身愈正,行事愈独,愈得朕心。朕难道想让太极殿变成朕的一言堂吗?朕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服从的谏官,他只要不帮权贵,已经够了。”
正在此时,绿竹怒气冲冲地跑进殿来,顾笙看的好笑,问“怎么啦?谁气着我们少监大人了?”
绿竹对着陛下抱怨“临阳前儿个来了两个书生,吹嘘地可大了。说是有当年先太子和谢宗子的风范,便是苏公子黎大人,也不一定比他们强。”
他一向崇拜苏瑢,自然忍不了。苏瑢和黎攸之在京城的名声确实不如谢沂响亮,难怪那书生选了这么两个人像。
而半夏一听见先太子的名号心中就是咯噔一声,果然陛下脸色都变了,眼神中透出冷意“哦?”
她叫半夏去打听了,确实有这么两个人,还有人送了个诨号,叫临阳双璧。
比起一生也没什么交集的先太子和谢大人,自然是这临阳双璧更合百姓的口味,再加上这两人私交甚笃,一个恃才傲物,一个性情温和,彼此都在人前谦逊自己不如挚友。才华加上佳话,一时间在京城竟然也是声名鹊起。顾笙听这两个人借着自家哥哥和谢沂的名声混到一席之地,心中恼怒,叫了南浅进宫如是这般的吩咐了一遍。
听完,南浅带着隐秘的坏笑出去了。
顾笙看着她的背影,原本眼中的快意被懊恼代替,她招呼半夏,“小七,叫小五发一些人去南府,跟着南南,就近保护。”
半夏应了,但还是有些担忧“让南大夫唱独角戏吗?”
顾笙笑“怎么会,举朝都是聪明人。”
于是第二天朝会散后,就听到南大夫招呼大家“大家都听说了临阳新来的那两个书生了吧?”
大家说知道啊,怎么啦?
南浅就说啦“我最是瞧不上这种人,一看就是把清高当作事业来经营的,真真儿的名士哪有这么吹嘘自己的?可笑至极。”
温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上坐帝王,忽然站出来,朗声道“南大夫,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两人的文章我是看过的,是有些真才实学的。陛下”他忽然看向顾笙“请陛下为臣与南大人作证,我二人赌上一场,明日把这临阳双璧叫到朝会上,看看他们是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南大人,你敢不敢?”
南浅立刻跟上“敢,怎么不敢?”
顾笙只好“为难”地同意了给他们作证。
谢沂听着,总是不想叫她失望,叹息一声,说“那我也来做个见证吧。”那二人打得是他的名号,他若是作证,含金量自然更高。
在万众瞩目中,第二日的朝会来了。
正经事都议完了,今日的重头戏也开场了。
两人上殿之前,南浅先说“诶?就这么召上来有什么意思?不如一个一个地叫,也叫我们看一看他们的情谊是不是真像坊间所传那样坚贞。
众臣此刻早已看出这南浅是奉命要整这两个书生,哪里会说不好,都纷纷应和。
先上殿的是二人中一直号称弟弟的那个,一上殿就先叫人见识了一把他傲气刚直的名声——
他见顾笙,并不下跪。
南浅斥责“尔见陛下,为何不跪?”
这人答“牝鸡司晨,国乱无序,为何要跪?”
顾笙一下子给气笑了“朕问你,你是此刻上殿之后,才知道国有女主的吗?”
他摇头“非也。”
顾笙紧逼不舍“那为何上殿?”
“当殿上谏。”
顾笙一乐“以何谏议?”
“以死谏,愿请死。”
这一瞬间,他似乎正气都要溢出来了。
南浅看得着急,不由替顾笙问“陛下现在缺一才子,你和你那位兄长,你以为谁合适?”
这人的脸色瞬间憋住,想了很久,才又大义凛然地开口:“臣虽不忿女主当国,愿时刻伴于身侧督之,兄长虽有名士之风,性子却太过绵软,恐不适朝堂。”
此话一出,不止南浅,好多人都笑起来,这么迫不及待地自称“臣”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南浅说“好,陛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两人中的兄长也不愧温和的名声,一上殿先为自个儿朋友请罪“云弟多有冒犯之处,望陛下恕罪。”
顾笙听得稀奇“怎么?你就知道你那弟弟冒犯朕了?”
他似乎苦笑一下“云弟什么性子,我还是清楚的。”言下之意,自己已经为他收拾过不少残局了。
饶是顾笙早就有预料这两人是什么货色,此刻还是被惊讶到了,她就笑了笑,没再说话。
南浅又把那个问题问了此人,他倒是没有思虑很久,就叹了口气,一副好兄长的语气“云弟醉心山林,必然不愿入仕,但陛下有需,草民万不敢辞,那草民就,”他长叹一声“自荐吧。”
南浅今儿个也算长了见识了,笑着挥挥手也让他走了。
两人退下之后,温柏深色变化良久,忽然大怒“小子欺我。”
随即冲出殿去。众臣也一哄而散。
第二日就听说温大人找了一帮人把这二人的丑状宣扬了出去,两人连夜灰溜溜地走了,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两人在城门前争执不休呢。
这桩京城的闹剧传到南笠耳中,他当即对陛下大骂出声。
南夫人就说他“我看女儿这臭脾气就是跟你学的。”
南笠一想,又美滋滋的“有我当年的风范。”
南夫人看得稀奇“那你怎么骂陛下呀。”
说起来南笠就生气,他“呸”了一声“陛下这几年我是看清了,也是一代明君了吧,可是每次一遇上先太子的事,这脑子立刻犯糊涂。自个儿拎不清也便罢了,还累着我宝贝女儿有危险怎么办?还好这两个书生虽然小人,但是胆子也够小,不然,我非得到京城去骂骂陛下。”
黎攸之也说“陛下这次委实过分了,您是一国之君,和这些个人计较什么?”
“不计较?叫他们继续败坏文风吗?”
黎攸之心想咱俩都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就退下了。
一会儿谢沂也来了,顾笙不禁一阵烦躁“怎么?今儿个都排着队来教训朕了?”
谢沂一脸无辜“臣冤枉啊,臣明明是来谢陛下为臣除了一口恶气,怎么成了教训陛下了?”
真是奇也怪哉,刚刚黎攸之明确地说陛下过分了,她只觉得烦躁,此刻这个男人说要谢她,她反而不好意思了“行了,朕承认,这次确实过了。朕保证,以后都不再犯。”
谢沂笑了“陛下哪里需要别人说?心里和明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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