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春回

　　也不知田青平与陆鸣谈了些什么，从镇上回来就宣布他要留下来，正巧村长那边被田青云拒绝了，又不知从哪里得知陆鸣的身份，十分热情的邀请他当迷山村学堂的先生。

　　就这样，陆鸣在迷山村过上了教书先生的生活。田珍也正好想到大老爷还有些责怪她的意思，再牵连孩子就不好了，和柳氏一合计，村学堂离现在住的地方还近些，陆鸣的学识又好，当下决定把几个孩子送到学堂去。

　　“娘，我们回来了。”几个孩子冲进来放下书包，各自叫着自己的娘。

　　正在堂厅的柳氏和田珍放下手中的针线，生怕一不留神扎到他们，都搁得远远的。

　　“今天怎么这么早？”田珍拿出手巾给两孩子仔细擦着额上的汗水，明显是一路跑回来的，“下次放学后，慢慢走回来，不要这么急了。”

　　“嗯嗯，娘，明天陆叔叔说要带我们去郊游，放风筝，你可要给我们做些好吃的。”

　　“你呀，天天就惦记着好吃的，看看你哥哥，可不像你这样。”田珍笑道，又给杨思整理了下因一路跑回来而变得有些乱的衣服，“快和你哥哥他们做功课去，认真做好了，娘就给你们弄好吃的，不好，一切免谈。”

　　“娘！”杨思嘟着嘴撒娇，希望能改变她的心意。

　　“没商量。”

　　“好吧，那我们做功课去了，你可不能反悔。”杨思见她态度很强硬，只好妥协，跟着几个哥哥回书房做功课去了。

　　柳氏看着几个孩子离开后跟田珍说道：“团团这孩子，真是个鬼灵精，这些日子以来，我可算瞧出来了，要是你态度稍微软化点，她怎么也会磨着你答应，如果你说没商量，她可是啥话都不会再说，小小年纪，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心眼，我家那两个崽子加起来都没她那聪明劲。”

　　“你这话可不能让她听见，不然她知道了那小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呵呵，这么乖巧的孩子，就是把她宠上天，我也乐意，不过可惜了团团是个女儿身。”

　　田珍看见柳氏一脸惋惜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二嫂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我听陆公子跟你二哥说，所有孩子中就数团团的天资最好，如果是男儿身，不说状元，就是连中三元也是可能的。”

　　“二嫂，他说团团天资好我是相信，但后面两句是你自己加的吧。”她可不信陆鸣说那样的话。

　　闻言，柳氏脸有些发红，显然后面是她加的，可是她说这话是有根据的呀，急忙辩解道：“陆公子说团团的天资比他还好上几分，如果是男儿身，稍加调教，不会比他差。不会比他差，那就是比他强，比他这状元强，不是连中三元是什么？你也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说话是有根据的。”

　　“是，有根据，有根据，哈哈…”

　　“我、我做饭去了。”柳氏在田珍的揶揄声中落荒而逃。

　　田珍没想到陆鸣对团团有这么高的评价，天资比他好，这是什么概念！她一直以为团团不过是比其他孩子要聪明些而已，如此一来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聪明点会让她在这个时代生活得更好。

　　但太聪明了，意味着她会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尤其是在她这个年纪，学得越多，知道的越多，却没有相应的阅历来帮她适应这个时代，田珍不由想起团团几天前问她的问题，‘娘，为什么女子不能科考？不能做官？’。
　　现在想来，这孩子并不是随意的一问，她是认真的，困惑的，甚至是迷茫的，是呀，为什么女子不能科考？不能做官？女子哪里比男子差了？

　　田珍此时多希望自己孩子是生活在现代，她将会是多么出色的一个人呀！可是这个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田珍有些后悔，让团团跟着去学堂念书，如果她知道的少些，会不会就没有那些想法，没有想法就不会困惑，没有困惑日后也不会痛苦，或者现在让她不去了？

　　不！这并不是她的错，不能因此剥夺了她学习的权力，田珍不由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聪明点，如果聪明些是不是就能找到合适的办法，让她的孩子不用这么迷茫？

　　一个人坐在堂厅不知道思考了多久，突然站起身一个箭步向外面冲去，路过柳氏的厨房，“二嫂，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帮我看下俩孩子。”不待柳氏回应匆匆向院外走去。

　　“你去哪？一会回来就在我家吃。”待柳氏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出来，田珍早没了人影，“怎么这么匆忙？算了，一会她回来再问便是。”又回到厨房做饭去了。

　　此时晚饭时分，迷山村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田珍走到学堂门前才意识到来的不是时候。陆鸣身边的小厮元海正在院角搬材准备做饭，看见田珍立马丢下手中的木材，“田娘子是来找先生吧，你稍等，我这就帮你叫去。”

　　“先生、先生，你瞧谁来了。”田珍瞧着他那边跑边喊的兴奋样，不知道以陆鸣严谨的性子，身边怎么会有这么跳脱的人，实在想不通，摇摇头，不再多想。

　　她却不知元海心中的想法，元海八岁跟在陆鸣身边，至今已有十年，陆鸣教他读书认字，供他穿衣吃饭，可以这样说句，如果不是陆鸣，今天天下就可能没有他元海这人，因此心里是十分感激敬佩陆鸣，对于陆鸣放在心上的人，他能不急吗？

　　不一会陆鸣走出来，田珍看见他那衣袖上沾着点点未干的墨渍，“打扰了。”

　　陆鸣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那些墨渍，笑道：“不过是随意写了几笔而已，未打扰，再则，你我何须如此客气。”说完，眼带笑意的看着她。

　　田珍也笑了，“倒是我的不是，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有事想拜托你，找个地方谈谈吧。”

　　“我们去书房。”

　　两人坐下，陆鸣问道：“你说有事想拜托我，什么事？”

　　田珍想了会，直接说道：“是关于团团，她问我‘为什么女子不能科考？不能做官？’，一开始我并没介意，我还以为她不过是一时好奇而已，但今天二嫂跟我说了些话，让我意识到团团恐怕并非一时好奇。”

　　虽说田珍只说了短短数语，陆鸣已经联想到具体是什么情况，安慰道：“你先别急，团团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她的天资确实超过了我，可能你还不知道，团团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见田珍有些不敢相信，继续讲道：“迷山村只有这个学堂，一个班，不像书院一样按照每个孩子的年纪、基础的不同分成不同班，他们平时都在一起学习，有次我给崎哥儿他们讲算经的时候，团团不仅把我念的给记住了，还问了我问题，当然那次我也没注意，以为是你们之前讲过，后来陆续几次都这样，我就问了崎哥儿，才知道团团有这种天赋，不得不说她是个天才。”

　　“可是以前我教团团念书的时候，她要念许久才能记住。”对于女儿有这种天赋的事情，田珍还是不敢置信。

　　陆鸣摇摇头，“阿珍，如你所说，那孩子恐怕不止聪明这么简单，你想想，原本念一遍就能记住的，为什么她在你面前表现得不一样？”

　　“你也不要太过担忧，孩子聪明是好事，她年纪还小，我们慢慢引导她，如果你和团团同意，我希望收她做大弟子。”

　　古时候的弟子可不是收着玩的，那真要当自己孩子一样对待的，而弟子也要把老师当自己父母般相待，田珍见陆鸣如此郑重，犹豫了下，“一鸣，如果你说收崎儿为弟子，我当然满心欢喜，但团团她是女孩子，虽说今朝对女子的束缚放开了许多，进学堂已经很少惹人非议，可我不敢让她以身试险，拜你为师，更何况当你的大弟子。”

　　“阿珍，这话不像你说的，我记得当年你说过希望自己能做个游者，走四方、览天下，怎么到了孩子身上你就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我小心翼翼，那是因为我赌不起，一鸣，你如今名满天下，未曾成亲，没有子嗣，又未收过弟子，团团若是拜你为师，那些想拜你为师的人会怎么想，这不是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吗？不是我太小心，是我唯恐自己不够小心，她是我的孩子，只要她能一生平安和乐无忧，我宁愿她平平凡凡的过一生。”

　　“阿珍！你不该有这样的表情，笑容才适合你。”陆鸣从未料到她会这么激动，不过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阿珍，我们说什么也没用，不如你回去问问团团的想法，她虽小，但也有自己的主见，何况日后这天下未必没有适合女子发挥的地方。”

　　他最后一句说得极其小声，情绪还未恢复的田珍自然没听见，好一会才像想通什么似的，收拾了心情，点点头，“刚才太激动了，你说得对，孩子有孩子的想法，我回去问问再答复你。”

　　田珍走后，陆鸣站在窗前目视远方，“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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