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的故事

　　47．邱哥归来
　　还有十分钟开场，映盈尚未出现，邱恬怀里抱着的大桶爆米花只剩下一半。她站在检票口往门口张望，一旁头发烫成花卷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问：“你进不进啊，要开始了。”
　　“哦。”邱恬一个人走进漆黑的放映厅。厅里寥寥四五对情侣，高高的椅背遮住了大部分轮廓，只露出头顶。邱恬找到自己的座位，还是不禁往门口搜寻。映盈有夜盲症，若不是为了陪自己，她是不常看电影的。音响突然发出很大的声响，呼啸着，带着轰鸣声，屏幕开始放广告。模糊的被强行拉宽的画面，折磨着邱恬的眼睛，她厌烦地闭上眼，习惯性地双手十指交握。
　　粗糙的纱布提醒了她一直不愿面对的事，音响巨大的噪音让她觉得安心，周围的情侣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没人理会这个完全埋进座椅里的人。大屏幕的画面变得清晰，光影交错，在邱恬身上流转。她呆呆地看着屏幕，一望无际的黄沙，灼烧起来的空气扭曲了视线；她用左手撕扯着绷带，仿佛要把右手拯救出来，眼睛还盯着屏幕，此时地平线出现一队人马，武侠片不都这样么，她一面想，左手一面快速拆纱布，适才笨拙地摔了冰淇淋的场景如同一个笑话。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牢牢扣住她焦躁的左手。“乖。”来人轻声说，坐在旁边的位置，声音很温柔。邱恬侧过脸不去看他，任性地撅起嘴来，黑暗中难以看清的脸上，不知什么表情，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是别人，是邱欣。
　　他低着头，头发似乎长长了些，遮住眼睛。他松开邱恬，转而去摸她的右手，邱恬任凭右手被拉过去，自己还死死盯着屏幕。“动作场面太快很伤眼睛啊。”她暗想，觉得眼圈有点热。邱欣的手很温暖很宽大，他握着小丫头缠满纱布的手，拇指摸索着裸露出来的皮肤，像一种安抚，或者是一种亲昵。温热的触感让邱恬没来由一阵委屈，她眼前的画面都是一层水色，镜片该擦了吧，她固执地坚信是这个原因。邱欣的手臂绕过她的肩头，把她圈在怀里。影片里的男主角被扔到墙上，墙体塌出一个人型，观众们爆发出一阵笑声。
　　“对不起，”夹杂在笑声中的邱欣的声音，从小丫头头顶响起来，“欣欣，我对不起你。”邱恬震了一下，方才的称呼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别那么叫我，”她抬起头，“我是邱恬，邱恬。”她亮亮的眼睛在幽暗的影厅里闪烁，像是深海里警示船只的引航灯。
　　邱欣看着她许久，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抱得更紧了些。女主角出场了，一脸的浓妆，群众演员们都摆出“美女啊”的表情，女主角转过脸，给了一个大特写镜头，朝观众大抛媚眼，小丫头把头埋在邱欣怀里吃吃笑起来。邱欣似乎是想挤出一个笑容，未果，眼神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还流露出令人战栗的寒意。镜片里的男女主角互换了身份，开始跌跌撞撞的变身之旅，伴随着大喊大叫和千奇百怪的造型，和一些用滥了的的网络桥段。邱恬像只小猫一样，缩在邱欣怀里抓爆米花吃，无论屏幕变幻抑或周围观众爆笑，把全副精神都放在爆米花上。邱欣只是专心看着小丫头，仿佛他不晓得自己身处电影院，周围的一切也都只是空气而已。
　　散场了，邱恬拍拍手先走出来，看见大厅里含笑等候的映盈。“姐你骗人嘛，明明说要一起来看，怎么推了个老男人进来？”紧随其后的邱欣正在低头拍打身上的爆米花碎屑，听到后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搂住两个女人。
　　“那要怎么罚我呢，干脆我请你们兄妹吃饭吧？”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邱欣接过来说，“咱们回家，回塔西巷吃一顿家常菜怎么样，我很久没吃家里的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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