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迹可循（上）

　　“叶司，刚刚赵大爷给我打电话，说找到了程姣死的那天早晨赵世城穿的衣服，我把定位发给他了，他等会过来。”江言收好手机，十分洒脱的用手抄了一块脆皮鸭，在叶司“和善”的目光里送到嘴里。

　　叶司在心里想：有外人在，不好“家暴”。

　　孙雅君虽然不善交际，但是此消彼长，逻辑推理方面的能力比普通人出众许多，“如果在赵世城的衣服上验出程姣的血迹，那我的嫌疑是不是洗清了？”

　　“现在警察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你身上。”江言左手一只鸭，右手一只虾——披萨包裹着的海鲜，一副显而易见的野兽派画风：“快点吃，等下大爷就会来了。”

　　叶司用筷子夹了一块脆皮鸭，在快要塞进嘴里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赵世城没回去？”

　　“没有——这么说还有点奇怪。”一块脆皮鸭入肚，滑而不腻的丰富口感锁住了快要出窍的灵魂——智商回炉，她突然坐正身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大爷没给她发任何消息。

　　于是她主动敲了几个字，【大爷您上车了吗？】

　　对方还是没有回复。

　　江言把吃了一半的披萨塞到披萨盒里，盯着一直美动静的微信聊天页面，有些迟疑的发表最不好的可能：“叶司，大爷一直没回复了……你说，会不会大爷准备出门的时候，赵世城刚好回家了？”

　　“你知道赵大爷家的地址吗？”叶司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知道。”江言迅速在地图上输入大爷家的地址，“打车不到半小时可以到。”

　　叶司一槌定音：“我们去找他。”

　　“我一个人去。”江言的目光似有若无的划过他拉伤的……大腿根，“你在家休息。”

　　“……好。”叶司很有自知之明，不愿去托人后腿。

　　“披萨是我的，你不要偷吃啊。”江言把没吃完的披萨放进冰箱，拉好衣服上的拉链，叶司把大门钥匙递给她：“我想吃自己会点——注意安全。”

　　“那个小崽子就算找一帮人来，都伤不到我的，放心。”江言拿走了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转身时看到孙雅君踌躇的跟在自己身后，问道：“你是……？”

　　“我，我想跟你一起去。”

　　江言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女孩的胆子还挺大，“你回家陪一下你爷爷，帮他收拾一下行李，很快就可以搬离这个地方了——对不对啊叶老板？”

　　叶司的想法跟她一致，自然也顺着她的话应道：“嗯，方玄说有几处小区挺适合的，他考察一遍后，就把村里的人都带去看看，确定了就可以直接签约。”

　　江言拍拍孙雅君的肩膀：“走吧，我跟你一起出去。”

　　手机上约的车在预计时间内到达，江言上车后一直看着手机上的地图，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两公里的时候，大爷的微信发来一个位置分享。

　　江言点开看了下——是个名为“食来运转”的餐厅。

　　“爸，这里的师傅做出来的汤很好喝，您尝一下。”赵世城把边角破了皮的菜单递给赵大爷，餐厅自带柔和滤镜的光让赵世城的脸平淡无奇的脸多了些“内在美”，语气真切又殷勤，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连“慈父”赵大爷都有这种错觉。

　　“好，好，我看看。”赵大爷低着头，心不在焉的翻看着菜单——手机开了静音，应该不会引起儿子的注意——给他们发了定位到底是对还是错？他儿子还这么年轻啊!

　　为人父母的心理，都不愿相信自己的孩子真的十恶不赦，他们不记仇，就算孩子以前对自己不好，但只要“改过自新”，多数父母都会自动忘掉以前的不愉快，非常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大爷随意勾选了一个冬瓜汤，把菜单递给赵世城。他们刚进来时餐厅没有多少人，这附近有栋写字楼，一半以上都是销售公司，这些人吃饭时间不定，经常会选择避开吃法高峰期，所以现在才陆陆续续的进来吃饭，厅内多了些人声，让踌躇不定的大爷多了些问话的勇气。

　　“城儿，你最近有没有遇到适合的女孩啊？”

　　赵世城现在是“提女色变”，但因为“餐厅滤镜”模糊了他脸色的变化，加上大爷的眼睛不太好使，所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爸，这事您就别操心了。”赵世城点了一荤一素两个菜，招来站在墙边时刻待命的服务员，嘱咐她们快点上菜。

　　赵大爷的胆子又大了点：“上次那个小杨……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没什么，性格不合。”赵世城给自己倒了杯水，低头漫不经心的喝着。

　　这和稀泥的说法让大爷很不满：“你知道小杨被杀了吗？”

　　“砰”的一声，赵世城把杯子碰倒了，赵大爷悬在半空的心跟着来了一个极速落体运动，在快摔倒地上时又被紧紧困着它的那根线提了起来：“你……不知道吗？”

　　杯子里的水在皮肤可以承受的温度内，赵世城袖口的弹力橡皮筋半边都湿透了，但他也没有拿张纸巾紧急救援一下，“爸，你知道了什么？”

　　赵世城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的平和，只是他不是神，情绪的起伏是压不住的，何况是生养他的赵大爷。

　　赵大爷看了他良久——自己的孩子啊……从蹒跚学步的孩提到如今该成家立业的大人，虽然没有让他骄傲的事，但一直以来过着平凡稳定的小日子，然后娶个贤惠的女孩组成一个家庭，多好啊!

　　“你跟爸说实话，她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接近下午茶吃饭的点，来餐厅吃饭的大多不是需要应酬喝酒的人，而是来去匆匆的上班族，他们在公众场合都会保持一定的安静，不会大声喧哗——因此听在赵世城的耳中就像是采集花蜜的蜜蜂“嗡嗡”叫的声音，而他爸赵大爷就是一只马蜂，强势无比的把他的耳根子蛰了一针。

　　赵世城不怒反笑：“爸，你乱说什么呢？”

　　江言在这里“山路十八弯”的地方绕了好大一圈，在“地图导航”“问路”的双重指引下，终于磕磕绊绊的找到了这家名为“食来运转”的餐厅。

　　餐厅修缮的并不太好，门口挂着的“食来运转”四个字坏了一个半，坏掉的那半个字——转，左边的“车”字歪歪扭扭的悬在牌匾上，跟着气流晃晃悠悠，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转运肯定是转不动了。

　　江言兀自感叹了一番，迈步走了进去，餐厅对面是个旋转楼梯，直通二楼，左侧是一般区域，右边是贵宾VIP——啧，这种地方还得分个三六九等。

　　江言朝左一看，正好撞进了赵世城慢慢涌上杀意的眼神。

　　“爸，你居然出卖我!”赵世城狠狠的说了一句，抄起桌上的餐具就朝江言扔，赵大爷的思维还没来得及跟上他，就被瓷碗落在地上的碎裂声惊的心脏猛的一跳。

　　江言侧身躲过想要毁她容的“利器”，飞速的跑向他，餐厅里其他客人只在职场里大杀四方、腥风血雨，哪里亲身见过现实版的打架斗殴。见识短浅的他们连饭也不吃了，女生拿起随身包包、男生带着帽子佝偻着腰贴墙逃跑。

　　“城儿……”大爷呼唤道。

　　赵世城忙着把桌上能拿的动的东西砸向江言，顾不上回应“背叛”自己的父亲。这个餐厅是个环形，赵世城诱导江言的脚步至离自己只有五六米的时候，突然把腿朝右侧另一边跑去，江言以为他是慌不择路，等看到那扇大门时，才知道是蓄谋已久。

　　她再一次见识到这个地方的奇葩。

　　赵世城窜出门跑了大约四米远时，江言也跑出了门，一辆银色的面包车刚好从店面左边驶过来，让江言不得不踩下急刹，两秒后面包车过去了，赵世城也没影了。

　　要想在这种地方找他……算了算了，这事还是去耗费一下警力吧，她去找恐怕先把自己给丢了。

　　江言转身回到餐厅，店内的服务员端着托盘当做盾牌，一双惊恐的眼从托盘后面瑟缩的探了出来。没来得及逃掉的客人缩着身子趴在窗户边上围观战局，见“一言不发就开打”的其中一人走了进来，即使是个刚刚被“欺负”了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但这些职场上的老油条深知“人不可貌相”，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转身回去继续吃饭了。

　　赵世城只拿了自己餐桌上的餐具砸江言，只给其他桌留下的心理创伤。

　　赵大爷靠在椅子上捂着胸口，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江言忙问道：“大爷，您没事吧？”

　　“哎……我那个不孝子啊……”赵大爷捶胸顿足的叹息。

　　“大爷，您听我说，咱们先回去，这里人太多不好说。”江言没有当“国宝”被人围观的习惯，这群人“看新鲜”的目光如芒在背，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小，小姐，”穿着制服的大堂经理走了过来，江言转过身，问道：“什么事？”

　　大堂经理指指满地的狼藉：“这些，要赔钱。”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