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兔奶糖

　　当初千芽在哈顿音乐学院读了两三个月后，克劳和丹尼尔把她叫到校长办公室，说是有事跟她商量。
　　克劳说：“Olivia，你想不想提前毕业回国？”
　　千芽没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他等下文。

　　丹尼尔说：“只要你可以在两年拿到四十个第一名、通过所有考试，且能在维纳斯比赛拿到前三，你就可以提前毕业。”
　　克劳笑着继续补充：“没拿到也没关系，不过就是不能提前毕业而已。你要试试吗？”

　　千芽不得不承认，她很心动，不需要等四年才能回去。
　　可是——“为什么？”
　　丹尼尔靠坐在办公桌前，“因为想知道你的潜力能到什么地步？”
　　一边的克劳像是诱哄亚当夏娃吃下苹果的毒蛇：“要试试吗？”
　　思忖片刻，千芽点头答应：“好。”

　　于是从十月份回国见过陆时以后，千芽不是在学校上课训练，就是在比赛或者去比赛的路上，还要兼顾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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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时的心啊，像是被千刀万剐后又丢进油锅里炸，炸得他眼里直泛雾气，“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不会因为一张照片而冲她抱怨。
　　但是归根到底还是他的错，如果他再对自己有信心一些，对她再信任一些，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我没有把握。”千芽这一年多来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我怕你失望。”
　　看到她哭，陆时哄着哄着，自己也红了眼。

　　“那为什么后来不跟我联系也不让我找到你？”陆时哽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想到快发疯。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数十倍。

　　“呜呜呜……你跟我说了那些话，又不来见我……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千芽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么久以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我在你宿舍楼下……等，等了四个小时。”
　　最后她是被孟韵拖上车的。

　　孟韵还说：“你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他都不接，也不下来见你，说不定他就是不想见到你，比赛重要啊，男人都是不靠谱的。”
　　后来，她从比赛开始等到比赛结束，陆时没有出现。
　　第一名的荣耀加身也索然无味。

　　把奖杯交给孟韵，她觉得自己特别累，有气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我手机丢了。”
　　“那我给你买部新的。”
　　“不用了，把卡注销掉吧。”

　　千芽闭着眼睛把自己缩成一个团。
　　她想，反正也用不上了。
　　如果不是一个星期后，千芽开始收到陆时给她写的信，她想，这辈子也许可能和他没什么瓜葛了，虽然她十万个不愿意。

　　至于为什么知道陆时还喜欢她却不跟他联系。
　　这个问题，孟韵问过，苏珊也问过。
　　她都没有回答。

　　但是她知道，只要两个人还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谈恋爱，总有一天，陆时会受不了离开的。
　　她可以告诉所有人她在为能早些毕业回国而努力，但她唯独不会告诉陆时。她能承受别人的失望，却不能承受喜欢的人因为她失望。

　　怀里的人哭得浑身都在发抖，陆时觉得现在这就是在凌迟他，一寸一寸，血肉模糊。
　　疼。
　　很疼。
　　可他愿意疼着，如果她不哭，要他的命都可以。

　　陆时单手捧起她的脸，一点一点吻去她的眼泪，“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怎么舍得不要你。把卖身契给你的那一刻，我就是被你当宠物溜都心甘情愿。”
　　另一只手在她背后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帮她顺气，陆时哄道：“不然我们明天去买条适合我的项圈好不好？”

　　“你自己去买！”千芽还没从暴哭中缓过来，身子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你、你再抱抱我呀……”
　　“好，抱抱抱。”陆时的手臂从她腿弯穿过，打横抱在怀里，“你想抱多久都行。”
　　想起她刚刚的话，陆时问：“那你就不用回美国了吗？”
　　“嗯……”

　　陆时的心啊，又被泡在了糖罐子里。
　　可以不用经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就能见到女朋友，还有什么事能比它更让人开心的吗？
　　没有。

　　“宝宝，那些话……是因为在不正常状态下说才这么难听。我给你说个正常状态下的好不好？”
　　“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所以想知道你每天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我也不喜欢你和别的男生太靠近，我占有欲强，还爱吃醋。”
　　“那段时间你不和我联系，我没有安全感，害怕你觉得其他人比我好，不喜欢我。”
　　是啊，他害怕。
　　有时候他甚至找不到自己的优点，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地方。

　　千芽抽泣着问：“那……那现在呢？”
　　陆时把她再抱紧了些，“只要你还有一点喜欢我，我就不会走。你不喜欢我了，我就待在能看得见你的地方对你好。”
　　“不准说这种话！”她的眼泪掉的更凶。

　　陆时又手忙脚乱的哄：“好好好，我不说了，别哭别哭。”
　　“宝宝，如果……我是说如果。”陆时咬了下唇，“后来我没有给你写情书，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是。”千芽故意狠声说，“毕业了立马离开美国，就算回来也不见你，我还要搬家。”
　　“那我怎么办？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百年孤老。每一天都在后悔为什么再自信一些，到死还想着你。”
　　想到未来几十年都不能见到她，陆时的那颗小心脏又开始疼起来，同时也感谢当初给她写情书的自己。

　　千芽抹了抹眼泪，声音还带着哭腔：“那是你的事。”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以后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那你以后不准不理我。”
　　“不会的，绝对不会有下次。”陆时保证。

　　缓了好久，千芽搂着他的脖子说话，带了鼻音的声调比以前更软：“现在很晚了，你还不回宿舍吗？”
　　“你要赶我走吗？”
　　千芽轻轻晃了一下腿，“不是你说要回宿舍的吗？”

　　“宝宝，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陆时压低声音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
　　他怕他一走，千芽会继续哭。
　　更何况，他不想走，除了她身边哪也不想去。

　　“可……”千芽有些纠结，“可是你没有换洗的衣服。”
　　她这么说，代表有希望，只要把衣服的问题解决了就行。
　　陆时想了想，“我让舍友送过来。可以吗？”
　　宿舍离这里骑自行车就五分钟的距离。

　　千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那好吧。”
　　抱着她到沙发上坐下，陆时双手环紧她的腰：“宝宝，你要不要和我的舍友们吃顿饭？”
　　按照民间自成一派的规则，不是宿舍其中一个人谈了恋爱，就要带另一半请全宿舍吃饭吗？
　　陆时想这么做很久了，好不容易女朋友回来，当然要带她把这个小愿望给实现了。

　　千芽埋在他的颈窝问：“他们会不会很难相处？”
　　“不会，我们宿舍包括我一共四个人，有一个你今天见过了，另外两个一个是东北汉子，一个是宅男。”
　　“那我请他们吃饭，他们什么时候有空啊？”千芽在他背后揪着手指，有些小激动，“你上次请了Susan，这回应该换我请吃饭了。”

　　陆时笑着说：“好，我问问他们。”
　　陆时掏出手机给肖尹打电话，还按下了扬声器。

　　一接通，那边开口就是：“看这时间你应该也是不回来的了。”
　　陆时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直白的话，被窘了下才说：“那个……帮我把衣柜里那个黑色书包拿来温德姆酒店。”
　　“行。”
　　“还有，我带女朋友跟你们吃顿饭，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有空。”

　　肖尹瞄了眼各干各事的两人，回了一句：“明天吧。”
　　赵着探出头：“什么明天？”
　　肖尹没回他，而是对着手机说：“能带家属吗？之前跟你说过的妹妹……好。”

　　然后就挂了电话，边从陆时的衣柜里拿出背包边说：“明天老三带他媳妇跟我们吃饭，好好收拾自己，别留下坏印象。”
　　陈凯摘下耳机，惊讶道：“他女朋友回来了？”
　　肖尹说：“嗯，今天在学校看到她了。”
　　赵着激动的趴在栏杆上说：“那我岂不是能见到某度某科上的有名人物？哎妈呀，老激动了！”

　　“你慢慢激动。”从桌子上拿起一串钥匙揣进兜里，肖尹说：“我去给老三送东西。”
　　“等等。”赵着叫住他，“我陪你一起啊。”
　　肖尹一回头就是一个大白眼，“两大男人不要这么恶心。走了。”

　　他出门后，赵着似是想到什么，蹭蹭蹭爬上床拿起手机，点开陆时的朋友圈。
　　几分钟后——
　　“哇哦，他女朋友也太好看了吧！”赵着拿着手机对陈凯说：“你看吗？”

　　陈凯漫不经心地点下“开始游戏”，“不看，再漂亮也是别人家的女朋友。”
　　再说，明天就能见到真人，还看什么照片。

　　秋风凉凉。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又再次落地。
　　自行车的车轱辘碾过叶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肖尹戴着耳机说话：“几点了还不睡？”
　　耳朵里传来一个小女孩撒娇的声音：“哥哥，现在才九点半，我答应妈妈十点钟睡觉的。”
　　“好，那你十点钟一定要睡觉。”肖尹说，“肖肖，明天星期五，你下了课要来找哥哥吗？”

　　被喊“肖肖”的小女孩兴奋的说：“可以吗？那你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
　　“嗯，但是一定要让叔叔送你来好吗？”
　　“好，哥哥我们明天见。”

　　陆时洗好澡从卫生间出来，千芽已经睡着了，在被子里缩成小小一团，长发挡住脸颊，却没挡住紧蹙的眉，似是极不安稳。
　　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躺进去，陆时把软乎乎的女朋友捞到怀里。

　　刚刚他们对双方睡觉的位置进行了一场讨论。
　　其实也没有，纯属是陆时单方面确定了要睡床上，然后一番连哄带骗，终于可以实现抱着女朋友的中愿望。
　　至于大愿望，当然是……嗯。

　　睡梦中的人嘤咛了一声，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千芽是舒服了，陆时可就不好受了。
　　一呼一吸间的气息带着少女的馨香均喷洒在他皮肤上，再加上臂弯处和胸前柔软的触感，陆时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

　　某种感觉有渐渐苏醒的迹象。
　　心爱的女孩子在怀里，陆时给自己定立“洁身自好，坐怀不乱”的人设可不是在她面前。如果没反应，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

　　陆时试图与自己沟通：“冷静一下，现在不行。”
　　沟通成功……个屁！

　　陆时憋得咬牙切齿，想离远点却又忍不住离她再近些。
　　这时，窝在他肩膀的人小小的呜咽一声，停在陆时胸前的手猛的抓住他的衣服。
　　指尖隔着布料滑过，陆时差点被刺激得喊出来，然而下一秒，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因为，他听到怀里的人用一种特别特别难过委屈、还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别……别不要我啊……”
　　她做噩梦了。
　　还是与他有关。

　　陆时的心从糖罐子里捞出来后，又吧唧一下丢在火堆里被当成番薯烤。
　　“我要你啊，陆时只要你。”陆时紧紧抱住她，虔诚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我爱你。”
　　千芽似乎听见了，紧紧抓着衣服的手松了松，唇角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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