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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在内心确定了自己跟他的距离,可看到的那一刻,晁惜还是不争气的,心跳加速了几秒。
她强装镇定的把头转向了校园,看着簌簌落下的雪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
“逃出来了?”晁惜看似随意的问道。
“被放出来了,成年人总不愿意相信真挚的感情,大概他自己风流习惯了,会觉的我也一样吧。”谈一然大步迈向前,靠在栏杆上,偏头看向旁边的姑娘。
晁惜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蓝白色的校服外面套了一件鹅黄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带了暖棕色的围巾,挡了大半的脸。
书包厚重的很,鼓囊囊的,一看就背了许多的课业。
谈一然发现,自己在跟谈立勋斗智斗勇的这一个多月里,晁惜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仿佛是与她无关紧要的一个普通同学,从班里消失。
他跟谈立勋,几乎是在半威胁半逼迫间度过了这段时间,他不松口,谈立勋更是老奸巨猾。
饶是他有再多的心力,他也还是一个需要仰仗着家里,还在读书的学生,谈立勋一辈子杀伐果断,最是知道如果掐住儿子的命脉。
从晁惜和她母亲下手是最简单不过的。
所以这场博弈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月。
谈一然长呼了一口气,还是想证明些什么,随即开口问道:“晁惜,你有没有,担心我?”
晁惜的手指划过石台上飘过的雪花,冰冰凉的,让人一激灵。
“你要听实话吗?”晁惜轻声说道,就像是这些随风而动的落雪,轻飘飘的。
“嗯。”
“那就是没有。”
“你的父亲肯定不会为难你,好吃好住的供着,可能会无聊些,却没有生命的安危,你只要点点头同意与我在我瓜葛,依旧还是那个帅气的谈少爷,与其如此,我更要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被迁怒,被盛高撵走。”
晁惜说的太过的冷静太过的现实,眼眸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像谈一然靠着的这块石墙,在冰冷的雪地里,是怎么都捂不热的冷。
谈一然苦笑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要疼惜自己还是要心疼晁惜。
晁惜不会被盛高转学,是他跟谈立勋谈好的首要条件。
他知道,对于晁惜来说,什么都没有学业和前途重要,可当被赤裸裸的告知时,他还是觉得心内的一块被剜了一样的疼。
“过了年我就要出国了,不会再回来读书,你……”
惯来冷静自持的谈家小少爷,话卡在喉咙,竟然不敢问出口。
最后还是沉了一下问道:“要一起吗?”
若是以前,他一定是自信的想要替晁惜把一切的路铺好,并坚信两个人可以携手走去,可现在他知道,谈家的行为已经给这段本就浅薄的关系最沉重的一击。
他没有资格让晁惜生活在这种可能会被谈立勋威胁的日子中。
晁惜是毫不犹豫的摇了头,如果说在这样事情之前,她尚且考虑过谈一然说过的,一起出国的幻想,那经历了这些,她自知那浅薄的心动不足以让她放弃她手握的前途跟他走。
更何况在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她高分居于文科的榜首,甩下第二名将近三十分的总成绩时,沈珂再次联系了她,让她考虑转学的事情。
而且认真跟她分析了文理科的利弊。
“你如果过来,我真的可以保证,以附中的师资,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考上任何一所顶尖名校。”
晁惜是心动的。
她那时候想,若是因为她谈一然要被一直关着,那她走好了。
好在现在他回来了。
晁惜转头看向谈一然,暖光下的他好看的很。
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这个男生矜贵高冷,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晁惜心内一动,突然抬首,踮起脚尖,在谈一然的唇畔落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吻。
“谈一然,我们就当没有认识过吧。”
谈一然的眼眸里弥补了化不开的忧伤,他的手心攥了又松,一颗心宛如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
生疼。
能让晁惜主动吻他,一定是她内心做出的最坚定的决定。
晁惜的指尖冰凉,划过谈一然高挺的鼻梁,眼眸中浸润了笑意,是她最好看的模样。
“祝你前途高远,祝我心想事成,谈一然,认识你,我很开心。”
我会把你放在心底的最深层,是我贫瘠匮乏人生中,最耀眼的光。
谈一然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一把把晁惜搂紧了怀里。
少女纤瘦,骨骼卡在关键处,硌的人疼。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时候你没有男朋友,我还可不可以追求你?”
经过了这一次他才终于明了,他是谈家小少爷,是谈立勋的儿子,是光芒耀眼下的少年,却独独不是一个仅凭自己给晁惜承诺的男人。
他不怕分离,他怕再见时,晁惜的身畔已经有了旁人。
给了她他不能给予的幸福。
晁惜轻轻的回抱了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在她眼中这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一段感情尚且都不能经历时间的洗礼,更何况只是简简单单年少时的一次心悸。
少年彼时的悲伤是真,多年后的再相逢,只怕是已经认不过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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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惜的这个年过得冷清又简单。
晁玲买了两串红辣椒,挂在门沿上,又把去年的红灯笼拿了出来,弹了弹灰,放了个新的灯串,耀着整个房间红彤彤的。
三十的晚上包了饺子,开着电视,春晚热热闹闹的,晁惜难得没有学习,坐在老旧的沙发上,跟这晁玲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节目。
原来一班的群里热热闹闹的,以裴肆为首的,发了不少恭贺新年的表情包,程成直接扔了个裴肆的丑照,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裴肆被逼得无奈,倒是发了两张谈一然在他车上睡着的照片。
白皙的皮肤,纤长的睫毛,只不过眉头皱着,看起来也不太好相与的样子。
晁惜的手指不知道怎么,就伸手拂过了屏幕上的那张脸,思绪还在乱飞,猛地收到信息,还吓了她一跳。
点来开,竟然是谈一然发来的新年祝福,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新年快乐。
晁惜顺势也给他回了一个快乐。
原本以为两个人的联系会就此结束,却没想到谈一然收到她的消息,却给她回了一句话。
——出来,看外面。
晁惜随手拿了件可以裹到脚踝的大衣,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赤着脚塞进棉鞋里,向外走去。
这种简单的筒子楼,是没有阳台可言的,二楼拼接处是三米长的一个露台,晁惜踢踏着鞋走了过去,刚刚站定,就看到远处燃放起的烟火。
刹那间渲染了整片的天空,橙色、黄色、红色还有跟天幕隐隐融合却又闪着光的湖蓝色。
应该是从盛高操场上燃放的,一个接一个,漫天绚烂的烟火。
这是晁惜十七年来,看过的,最漂亮的天空。
是谈一然给她的,新年礼物。
晁惜没有回复那条信息,只是默默的,看完了整场烟火宴,然后轻轻了对着空气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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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的日子,晁惜过得越发的单一而努力。
裴肆在高三那年,也按照家里的安排选择了出国,倒是江迎知一直陪着她,在高三最后的时候,竟然成绩突飞猛进,最后竟然凭借着文化课的成绩,考进了青大。
晁惜是在后来放榜的时候,才看到原来谷奕填报的也是青大。
她突然就有些羡慕江迎知,在追求爱情的路上,大胆又执着。
晁惜最终还是选择了A大的法律系,全国最顶级的高校,倒是跟江迎知还同在一个城市。
两个人闲来还经常约着见见面,聊得最多的,无非就是谷奕跟班里某个姑娘走的太近,谷奕又拒绝了江迎知的表白等等。
江迎知也会托着腮问晁惜:“你说谈爷现在在干嘛那?其实你们两个没有必要这样啊,私下偷偷恋爱就好了,异国恋很多的。”
那时候晁惜是怎么回答的那?
晁惜好像在准备着校园辩论赛的内容,手指敲击着键盘,有一搭无一搭的回应道:“把时间用来跟手机谈恋爱,是一种虚度。”
“那你有本事跟同学恋爱啊,A大那么多的优秀帅哥,为什么你都拒绝了。”
“因为恋爱本身就是虚度。”
晁惜一句话,就堵得江迎知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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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里的晁惜越发的光芒耀眼。
晁玲的店铺最终还是开了起来,生意好的惊人,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
A大的奖学金种类多,晁惜零零散散的拿着,不仅可以覆盖学费和生活费,甚至还能小有余富,买了些像样的西装和高跟鞋,头发扎起,雷厉风行的样子,引人瞩目。
何止是法学院,几乎是A大的学生都知道,有一个叫晁惜的姑娘,聪明漂亮的耀眼。
近乎满绩的绩点和扎实的专业知识,辩论场上毫不怯场又言辞犀利,实习时走路生风,拿到了最好律所的offer,简直是让人艳羡的对象。
就连A大的校园艺术节,她都可以以一曲大提琴曲,名震全校。
追求晁惜的人多,从高年级的学长到律所的同事,甚至还有物理学院的年轻导师,跟晁惜交流过一次物理知识后,为之倾倒。
只不过晁惜从未应过任何人,以至于流传着不少的流言蜚语。
杜赢是晁惜同寝的室友,跟她的努力向上相反,是个考上了大学就开始躺平的大咸鱼,每天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惜惜,作业拿来给我抄。”
后来在见证了无数男人从晁惜身上无功而返后,突然有一天抱着晁惜问道:“惜惜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女人,其实你喜欢的是我对吗?”
晁惜无语的翻了她一个白眼,把她挂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拿了下来,最后在律所要求的材料整理好,装进文件袋中,这才看着她,拧了拧杜赢的鼻子,笑着说道:“我喜欢你,但我性取向是正常的。”
“那你到底喜欢哪种男人啊,傅学长那么那么好的男人你都不要,天啊,又帅又聪明又多金还细心,你就说,你是不是有个难以忘怀的初恋?不对,你肯定是不会早恋的那种人。”
晁惜笑了笑,眼眸带光,漂亮的一塌糊涂。
“我啊,心底里有个白月光。”
因为见过了少年最诚挚最耀眼的模样,又怎么能接受其他人那。
杜赢宛如扒到了最大的八卦消息,一双眼睛都在发亮,“谁啊谁啊,对了,是不是那个叫谈什么的?我记得我高三的时候看到过你们的新闻,全国物理竞赛领奖的那个,是他吗?”
晁惜没有回答她,只不过浅笑着,捏了捏杜赢最近因为长胖而有些肉的腮。
“少八卦,多学习,你民商法的作业是不是还没做完。”
“啊!晁惜,我恨你!”
杜赢说完,就趴回到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着悲伤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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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惜这几年过得充实而忙碌。
她倒是真的没有考虑过恋爱的问题,反而晁玲话里话外提了几次,见她情绪淡淡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每一年的所有节假日,谈一然都会给她发来祝福信息。
新年、妇女节、劳动节、儿童节、端午节、中秋节……几乎所有的节日,他都会发来祝福。
很简单的一句节日快乐,持续了四年。
晁惜从一开始没有回过,后来也不曾回复。
只是他好像不以为意的孜孜不倦。
江迎知从裴肆那里听说,谈一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国,只不过跟晁惜读了一样的专业,放着谈家家大业大的家产不顾,去学了法律。
还曾经跟晁惜叨叨过这个事情。
无外乎是深情了得,让人唏嘘。
“我敢肯定,谈爷肯定还在喜欢你,就是学业所迫,才一直没有跟你联系,绝对的。”
晁惜没有把谈一然给她发信息的事情告诉过江迎知,不然女孩子脑补出来的浪漫,会比实际所做的,还要夸张阜盛。
她把谈一然的行为默认为是一种心底的执念,亦或是少年的标识。
我仍旧念着我许给你的约定,你也不要忘记。
晁惜一直以为,自己对谈一然的感情是冷静的,甚至是淡漠的,可大三那年的冬天,江北市发出禁放烟花的通知时,晁惜还是回到了盛高,在操场上坐了一个下午。
有高三的学妹认出了晁惜,前来想要个合影,自拍结束后学妹突然轻声问道:“学姐坐在这里,是在怀念高中时光吗?”
晁惜看着她清亮的眼眸,笑着说:“我在怀念一场烟火。”
一场他送给我的,最后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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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惜在大四那年,放弃了保研,选择去律所工作。
北青市很大,又很小,律政圈子很大,也很小。
比如晁惜听说,鼎鼎有名的政然律师事务所来了个新晋的合伙人,帅气多金,海外归来,叫谈一然。
再比如说,圈内盛传,这个律师不近女色,怕是个gay。
而更巧的是,晁惜手里握着的项目,下一步要对接的,便是政然律所。
晁惜去政然的那天,穿了件最简单的白衬衣,挑了一套颇显身材的西装,高跟鞋穿上,梳了个长长的马尾。
难得的,她画了个简单的淡妆,不知道为什么,心内动了动,竟然有几分紧张。
要知道,哪怕是高考,是后来的面试,她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退怯,可这一刻,竟然有一种想要跟合伙人说,放弃项目的冲动。
可晁惜到底还是去了,眉目清冷,走到前台的时候,报了自己和律所的名字。
跟晁惜所在的老牌律所不同,政然一看便是新成立的,处处彰显着简约的贵气。
前台小姑娘漂亮,眼睛里带着光,听到晁惜的由来,给相应的负责律师拨通了电话。
“陈律,万协的晁惜律师来了。”
陈冲在办公室里一挑眉,放下电话就对着坐在沙发上的谈一然说道:“万协有个美女律师,过来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会议室接应一下。”
“晁惜?”
“对对,你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谈一然的眼眸瞬时冷了几分,继而扬了一抹笑,拍了拍陈冲的肩膀,径直拿起了他手里的文件袋。
“老陈,这个项目归我了。”
晁惜,这次,你可不能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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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啦~~~~撒花~~~~~我终于填坑了!!!!我是有始有终的好人~~
番外指路:晋江喜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