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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礼(一)
“不用。”无鳞双眼平视前方,瞳色幽黑毫无光彩。
陈贰收回手,浅浅一笑艳如桃李,抬手抿了一口水:“先生还是没变,如此不给面子。不过话说回来,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先生,倘若小一知道先生在叮叮身边周旋保护,也不会那么着急了。”
“……”
“其实这些人原本查不到这儿,可是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接应的秋扈被杀,替身做假暴露,所有线索都断了,他们追本溯源找到这里,这个平静的小村落竟成了目标……真是可惜可叹。”她幽幽轻叹一声,气如兰麝。
“这些事与我何干”无鳞的语气冰冷,便有些不想再听的意思。
“先生可知素言的命有多重要吗?重要到可以影响……”
“影响国之天下,帝位争夺?”无鳞蓦然开口,声音清冷。
陈贰顿时一惊,瞪大了眼睛。
无鳞道:“你们争斗弄权与我无关,但不要把叮叮卷进来。”
陈贰压下心中讶异,轻声道:“原来先生知道这么多……如此看来是小女子冒范了,多有得罪。不过叮叮知道实情吗?”
无鳞不答她问,只是淡淡道:“回去告诉那个男人,离叮叮远一些,后果他负担不起!”
陈贰一怔,掩嘴笑开:“舍弟想干什么,接近谁,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以左右控制的事情。这番话语,还请先生亲自和他说罢。”
无鳞沉默望向她,眸如寒霜欺雪。
陈贰身子一颤,仿佛瞬间坠入三九严冬,她起身盈盈一拜,不敢多留,翩然远去。
***
陈岚看着手中接连而来的两张手书,长长的嘘出一口气,舒展了眉头把自己放倒在椅中。
幸好均是平安无事,若真有什么不测,坚强如他,亦是面对不了这结果。
取了火绒将信点燃,跳动的火苗落在他眼里燃起铺天盖地的红光。燃烧的村落,炼狱般的场景,她亲手建起来的村子毁之一炬,不知心中会有多伤心难过,这样伤心的时刻,身边可有人安抚和依靠?
正思绪远游时,一个身披青甲的武官推门而入:“禀瑛王殿下,各方已经准备就绪,还请殿下移驾校场就座。”
“知道了,你下去吧。”他摆摆手,慵懒的歪在椅子里,半分移步的意思都没有。
那人恭敬退出之后,他沉声唤道:“灰隼!”
“属下在。”旁边闪出一人,那张脸普通到没有任何特点,便是你盯着他看上一个时辰,转头就会忘记他长成何样。
“你去打探一下,待各位哥哥都落座后,父皇行到风铃阁时通知我。”
“是。”
***
一行人远远走来,为首者黑金华服玉冠高悬,面容之冷肃让人敬而远之,双手负于身后阔步而行,如龙骧虎踱,气势沉稳不怒而威。
他身后跟着数十人组成的五色仪仗,见他停下,各人齐齐止步,动作整齐如同一人。
“你此时还在这里作甚?”陈峪铁青着脸看着路旁行礼的小儿子,心中微怒。
“回父皇,为今日武礼,儿臣已悉心准备多时。无奈今晨才得知,剑穗的礼制颜色和大哥的不慎重样,做为幺弟,这事自然不能让大哥伤神,所以儿臣重新准备了剑穗,导致误了时辰。”
陈峪垂了眼眸望着他:“拿来看看。”
“是。”他取下腰间佩剑,双手递上。
一柄三尺长剑,鞘上云纹重重,一条游龙破云而出,游绕至剑柄,龙吻微微张开,一束冰蓝色的剑穗长长倾泻而下,如水般轻柔。穗中混了金银细丝,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形制倒是新颖。”陈峪将剑交还给他,“不知本事练的如何?”
“一定不会丢了父皇颜面。”
陈峪打量他半晌,冷着脸道:“时候不早了,就和朕一起走。”
***
天气晴好,碧空之中扯了几朵闲云,热的有些异常。
校场早已布置完毕,草地铺了鲜红的龙纹地衣,列列禁军场周一溜排开,如木雕般立定不动。那些重甲裹身的人们忍着躁热,连表情也不曾变化分毫,任由汗珠趟过眉毛,晶莹的挂在睫上。
场上左右齐整的摆着案几,按品阶次序坐了内阁高官六部要员。他们虽然头顶张了华盖遮住烈阳,但有些人依旧是东歪西倒,龇牙咧嘴把眉眼皱作一堆,好似这样就能凉快些许。
严士贾坐在西面首位,前段时日在府中装病许久,此番来朝之时,自然是穿带的整齐厚重,偏要做出一副稳重老成的样子来。
他本就是个耐不得热的胖子,汗珠在额间高山流水也顾不上擦,此时眯了眼睛望向上首,赤王陈昊和白王陈岄都已分别落座,墨王和瑛王的位子却还空着。
“都什么时辰了,两位殿下怎么还不来?”他热的心下烦躁,侧头问道。
方信上前一步,附耳小声道:“阁老有所不知,墨王近来眼疾发的厉害,不能视物,今日这武礼定是不能参加了,至于瑛王,他向来视礼仪规矩为无物,说不定此时还在自己殿内磨蹭。”
“他?我看是故意的罢!一会若是陛下来了,少不了他一顿骂。”严士贾挥着袖子,不着痕迹的点了点脸上的汗。
“陛下驾到。”
庄严肃重的礼乐声起,群臣起身行礼,红毯上压压跪倒一片。
陈岚悄声无息的从陈峪背后出现,缓步过来跪到两位哥哥身边。
“起来吧。”
陈昊起身,斜眼瞟着陈岚道:“五弟来的可真是时侯!”
“没有大哥上心,所以记错了时辰。”陈岚拱手回礼,坐回自己位子。
严士贾摸摸胡子,摇头道:“他们两个怎么还是这样子,老五想争皇位也该学乖些了,这样争锋相对实在吃力不讨好。”
“我觉着瑛王不可能有机会。”方信摇头。
“为何?”严士贾道:“你是因为陛下对老五向来漠不关心的表现,才会有这种判断?”
“是。”方信点头,“以往他和赤王起争执,次次被罚的都是他。”
严士贾摇头:“那你就不懂了,骂归骂,又伤不到皮肉筋骨。从小到大他做的胡闹顽劣之事还少了,你何时见了陛下真正重罚过?”
他眯了眼睛道:“别看他那吊儿郎当的作派,可是极其狡猾聪明,如果真想有什么作为,只怕老大和老二皆争不过他。陛下心里真正喜欢的可不一定是老大。他只需眼下放乖巧些,不要让陛下为难,日后若是想争,还不是手到擒来。”
方信疑虑道:“他今日同陛下一齐出现,是否之前商议了什么?他想争取‘国武’之号代君祭天,提前和陛下知会了吧。”
“陛下公正,你的推测恐怕不对,先看着再说。”严士贾摇了摇头,擦掉脸上的汗,抬头望向高不见顶的苍穹,心中骂道,太他妈的热了。
礼乐声毕,陈峪朝金全点点头,后者上前一步,肃声道:“天命皇诏,今国昌民顺,与恭泽二十年日食之日开祭天神典,渡凶化吉。封选较德焯勤、风骨峭峻之皇子为国武神将,代君请命,南行昆蒙圣山天湖祈福,保大楚千秋万载荣光,子民四海安宁太平。”
金全对台下众人拱拱手:“请哪位殿下先开始?”
“我来!”一团银色的影子翻身落入场中。他周身披着鱼鳞战甲,在阳光泛照下闪出耀眼的亮光。
“做为长子,自然要给弟弟们作出表率,儿臣就先献丑了。”陈昊在场中站定,躬身行礼:“取我枪马来!”
即刻有人牵来马匹,双手将武器递上,竟是柄长约一丈的纯钢长枪。
他伸手接过,执枪指天,枪头处红樱葱葱,飒飒飞舞。
“升鼓!”陈昊翻身上马,威风凛凛的喝道。
一列兵士纵队入场,每人携了红漆大鼓一面,在场南整齐排开。众人支起鼓面,鼓槌轻落于上,响起一阵绵细的嗡嗡声,搔的人心头发痒。
陈昊双腿一击,策马绕场而行。右手执枪,左手扶杆,枪尖深探银光皪皪,配合阵阵鼓声节奏出招,或圈或点,挽出大小枪花,看的众人赏心悦目不已。
严士贾抚须叹道:“老大的枪法舞起来当真好看至极,就是不知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这般花哨又能有几分实用?”
他语音刚落,忽见两队士兵穿戴齐整,手持武器鱼贯行入场内。严士贾点点头:“这样才对,如此安排方能显出战场神兵的威猛刚强。”
渐渐鼓声浓厚,击鼓者发力,鼓点分明,节奏变的越发明快。场上兵士动作整齐划一,他进则众人退,他退则众人进,每一个环节无不丝丝相扣,配合的天衣无缝。
士兵在场内围成圈,和马上的陈昊一道配合,做出战场拼杀之态,枪尖扫过之处,众人皆皆不敌,或翻倒,或避让,称的马上之人威猛无比,所向披靡,将以一敌万的神兵特质演绎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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