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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午膳时,郎骁果然叫小红置办了一个暖锅,将那坛花雕换在小瓷瓶里温着,跟君窈一人一边,盘腿往炕上一坐,准备乐呵乐呵。既然刚才说了要以酒赔罪,郎骁自然是又佯装一本正经地跟君窈笑闹了一回,倒是逗得君窈抛开了方才抑郁的心结,咯咯笑了起来。她不知道,她有多怀念他跟她贫的样子,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他们相识的最初,事实上,进到太原城之前,他们都甚少好言好语,你讽我一声,我刺你一句,你来我往,竟也甚是有趣,偶尔想来,还觉得很是想念。
“好了!笑归笑,可也得吃啊,可别糟蹋了我这上好的羊肉暖锅!来!快些吃,再一会儿,就老了!”笑罢了一回,郎骁开始张罗起了吃食,连夹了两箸烫好的羊肉片堆进君窈碗中。
“哇!好香啊!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就猜到定是君姑娘这儿也好东西呢!”话音刚落,便见着帘子被人撩起,一道粉白的身影跨进屋来,琉璃色的眼珠轻轻兜转之间,波光流转,不是肖燕儿又是谁?
只是她怎么来了?还是在这个时候?君窈心头有些不舒坦,与郎骁对望一眼,不意外瞧见他眼中隐隐的哀求神色。她轻哼了一声,狠瞪了郎骁一眼,别过头去,是了,这是她家的屋子,她要去哪儿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郎骁有些幽苦地扯扯嘴角,心想着,好不容易刚刚哄好,只怕这又是做白功了!唉!孔老夫子的话果然是圣人之言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转头望向另外一位难养的女子,硬生生挤出一抹笑,“燕儿,你怎么来了?”
“我来自然是找君姑娘有事的!”肖燕儿笑得亲切,那一瞬间,君窈恍惚以为昨日的敌意和不善,不过只是她的一场梦罢了。真正的肖燕儿就是郎骁口中那个天真烂漫,温雅和善的好姑娘!可惜,自从进到这处山庄起,她就清醒得很,不会轻易做梦。不过找她有事的话,却让她略略沉吟,她们之间,能有什么事?然而,肖燕儿却没有接着说下去,反而嗔怪似的横了郎骁一眼,微噘着粉唇抱怨道,“倒是师兄你,怎么也好吃的也不叫上我呀?莫不是出去了这些时日,就跟我生分了不成?”
“燕儿哪儿的话?我让人给你备了的,想来他们稍晚就会给你做的!”
“暖锅一定得人多,吃着才香呢!师兄和君姑娘不会介意添我一双筷子吧?”肖燕儿眨眨眼,然后不管郎骁和君窈兀自无奈的对望两眼,没有回答,她已经去了外面的衣裳,三两下爬上了炕,盘腿而坐,搓了搓手,“哇!好香!光是闻着都馋得流口水了呢!”
事已至此,郎骁还能说什么,眼见着君窈虽然偷偷瞪了他两眼,但面上却没有显出来,他在暗自叹气时,却仍然不由自主庆幸着这位姑奶奶好歹是给他留了些许面子,只是,这事儿完了,还得接着哄啊!“小红,给小姐添副碗筷!”小红应了声,麻溜地给肖燕儿添了碗筷,便安静地立在一旁,一会儿为他们下菜,一会儿为他们倒酒的忙活着。
于是乎,这顿本来该郎骁和君窈两人吃得你侬我侬的暖锅宴,对君窈来说,便因着肖燕儿的加入,吃成了不只食不知味,更是风起云涌,而且还要时不时被那对你给我夹筷子肉,我给你添筷子菜的师兄妹刺下眼睛,虽然郎骁也有夹菜给她,不过……哼!只是,还没有完,在肖燕儿笑着朝她端起酒杯时,她突然头皮发麻起来。
然而肖燕儿却是好不无辜地道,“君妹妹,我要比你大两岁,可以叫你一声妹妹吧?”琉璃色的双瞳好不专注的瞅着她,好似她不答应就是罪过,今日的肖燕儿可比昨日厉害了不只一倍呢!虽然心中不甘愿,但君窈也知道此时还不是真刀实枪的时候,郎骁还在跟前呢,而且看着他的眼神,也表明了他的希望,对他师妹的“懂事”,他可是满意得很呢。心里不以为然,君窈也没说答应与否,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肖燕儿却笑开了,就连郎骁神色也瞬间柔和起来,“太好了!我就知道君妹妹是个大度之人。妹妹,姐姐身子不好,就以茶代酒敬妹妹一杯,昨日若有怠慢得罪之处,还请妹妹见谅!姐姐就先干为敬了!”
君窈淡笑着见肖燕儿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淡笑望她,而一旁的郎骁也是一脸称许欣慰的笑,于是乎,她也笑了,比肖燕儿更热切,更谦和,端起酒杯,“燕儿哪儿的话?我还是叫你燕儿吧,你唤我妹妹,我唤你姐姐,这只怕不太好呢!毕竟…..你是郎骁的妹妹,自然便也算是我的妹妹!”似嗔似羞地瞄了郎骁一眼,眼角余光果然瞄见肖燕儿一瞬间有些绷不住的笑容,只觉得刚才的郁闷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仰起头,将盏中温酒一饮而尽,亮起杯底笑望肖燕儿,四目相对间,彼此都瞧见了对方无论怎样粉饰太平的面具也难以遮挡的敌意和挑衅。
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潮汹涌,郎骁反而像是了了一桩心事似的笑得异常开心,一手拉了一个,又张罗着吃菜。
肖燕儿笑着敛眸思索片刻,才再度抬起眼来,“我今日来找……君姐姐是有事儿的!”那声姐姐在她口中煎熬了片刻,才有些艰涩地吐出,在迎上君窈和郎骁疑问的眼神时,肖燕儿放在几下的手死死地拽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才能若无其事地笑着,“是这样!忠叔跟爹说,这雪只怕最迟明早一定会下下来,我就想着趁雪未下之前,去镇上置办些东西,今日又恰好赶集,所以来约姐姐一块儿去!”
听她这么一说,郎骁倒是动了心思,带着阿窈出去散散心倒也不错。这么想这,看向君窈的目光就透出意思来。“既是如此,那就多谢燕儿妹妹好意了!”君窈略一沉吟,便微弯红唇笑了,只是似乎从到了这山庄,她便再也没有笑得如郎骁口中的招眼。
午膳过后,郎骁果然当起了护花使者,护的自然是君窈和肖燕儿这两朵花。三人两骑。一起朝山庄西北方十五里外的小镇而去。同骑的自然是郎骁和君窈,在瞧见那个据说身子还未好全,理所当然跟师兄同骑,还被师兄当成易碎的瓷娃娃一样护在身前护得好好的君窈时,肖燕儿仍忍不住恨得暗暗咬牙。
而那个时候,肖越的书房中却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茶香。洁白如玉的兔毫盏里茶汤鲜绿,清凉可人,叶浅轻呷一口盏中茶汤,嘴角弯起,“色泽绿润,叶底成朵,闻之神怡,入口回甘,肖庄主这雀舌只怕是一亩方得数两的上品了!”
肖越闻声低笑,“一直以为叶大夫精通医理,却不想,还懂茶道?”
“不过是略知一二,倒是在肖庄主面前班门弄斧了,实在汗颜。”叶浅谦逊的低头,却不见半点示弱,“只是希望叶浅的消息,值得上肖庄主这茶汤的招待才是!”
“看来,叶大夫是给老夫带好消息来了!”
“刚来山庄时,我就已经给肖姑娘把过脉,肖庄主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记得。”说到此处,肖越面上的笑容沉下,神色沉肃,“叶大夫说小女毒入经脉肺腑,拔除不易,虽以内功压制,但毒不解,一味只以真气压制,终是治标不治本。而且因老夫所习乃纯阳内功,真气过于刚猛,虽见成效,却也埋下了祸患,人体需得阴阳之气合冲共养,阴阳任意一方过势都是不妙,每以真气压毒一次,刚猛之气便郁积肺腑一次,小女长此以往,只怕……”
“肖庄主也说过,十年前,也曾得遇杏林高人为肖姑娘诊治过,却不知那位前辈是如何说的?可与叶浅诊断有所出入?”
“一般无二!”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相信叶浅。
“那就是了!所以,叶浅当时也告知了一个救治之法。”
“需寻至阴之活药为引,再以解毒药方续养之,需时数载,取药服上数月,也许……可得救。”肖越声音有几分艰涩,那药引已是天下难寻,那药方中的稀世灵药要寻来也要费上一番功夫,可这种种过后,得来的却只是一个模棱两可的“也许”。
“所谓的至阴之活药,既要至阴,还得是活药,天下间也就只有三阴逆脉之人的心头血,可是三阴逆脉之人从来难寻,又向来短寿,寻到人已是千难万难,何况是找来这么一人作为药鼎,养续解药数载之久?这当中变数太大,肖庄主该是知道的!”这几年的时间里,可能等不到解药养成,“药鼎”就一命呜呼了,也有可能的是,肖燕儿根本等不到这解药养成。
“叶大夫可是已有了解决之法?”肖越是个聪明之人,寻着了叶浅的话中深意,登时又惊又喜,双眸闪亮。
叶浅微笑着点头,“说来,也是肖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可是那君窈……”叶浅之前就说寻机会去为君窈把脉,这会儿却来了这么一说,那岂不是……
“不错!”叶浅点头,“君窈之前在太原城时,便身中见血封喉之剧毒,可是她醒过来了,而且半点儿事没有!”眼见着肖越双眸更亮了,叶浅暗下双目,“如果我猜得不错,她的心头血已是解毒良药,当然,我猜肖庄主应该对她之所以如此的理由不关心才是。总之,只要取了君窈的心头血作药引,再加上我的方子,那我有信心,可以让肖姑娘健健康康,成亲生子,长命百岁!”
“那肖越就谢过叶大夫大恩大德了!”听到此处,肖越再也忍不住满腔激动,俯身作揖,毕恭毕敬。
“你先别忙着谢我!”叶浅虚扶一把,“现在的问题是,肖庄主应该也看在眼里,那君姑娘可是令高足放在心尖上的人,这药引只怕要取……也是不易吧?”
肖越抬起头,双眸冷沉锐利,“不过是几滴血,又不是要她的命,何难之有?”
是么?叶浅嘴角半牵,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暗光,她不相信肖越不知在心窝上开个口子,取几滴血的危险性,不过……那又如何呢?那个姓君的女人,欠她的,又何止是几滴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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