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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记性
“请父亲放心,儿子定会勤加勉励,繁衍生息,不负您的厚望。”
......
沉着脸从书房里出来,李贺俦二话不说便给了冲他腆脸献殷勤的小厮一拳。
平白挨了打,小厮却连忙跪伏下来讨饶,毫无分毫怨怼之意:“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胸膛上下起伏着,男人犹不解气,将小厮一脚踹翻在地后才稍微缓和了些心头怒火。
守在一边的侍卫对这幕已然司空见惯,上前恭敬请示道:“大人,夫人那边请您一同去花亭用膳,您看......?”
狠狠一拂袖,李贺俦眼中闪过阴翳之色,冷声道:“去把花亭的席撤了,让她自己来我书房认罪!”
“是!”
侍卫领命而去,李贺俦却大步朝羽翠阁的方向走去。
躺在地上的小厮见此情状也不敢摊着,他忙里忙慌地抹了鼻血起身上前,紧紧跟在男人后头,寸步不敢离。
刚跨进羽翠阁,李贺俦便拦腰抱起离得最近的妾室,在女子的惊呼巧笑声中一头栽进了屋。
既然父亲那么想要子脉相承,他作为儿子的,怎么能不尽这份心。
飞鸟归巢,日色西下。
羽翠阁的荒诞闹了多久,李萦就在书房大门外跪了多久。
侍卫一动不动的候在她身边,既不许她起身,也不许旁人靠近。
“这是大人亲自下的令,望夫人认识到您今日的过错,免得下次再犯,德行有亏。”
李萦只听侍卫如此道。
未用午膳便在这儿跪了半日,她裸露的肌肤被晒的通红一片,膝盖也因在青石砖上磕久了而生疼。
恍惚间,李萦好像又回到了当下人的时候,那时她不过是错漏了一处熏香没点,教养嬷嬷便罚了她三个时辰的跪。
那时,嬷嬷的话好像也是这所谓的告诫,让她长点记性,免得再犯。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早已不再是那出生低微的婢子,变成了李家高高在上的少夫人,还是照旧匍匐在地上,受尽夫君下人们的冷眼。
“......李郎什么时候回来。”她道。
淡淡瞟了眼衣衫华美的妇人,侍卫无动于衷道:“属下不知,夫人且再等一等。”
那头刺耳的娇笑声不住传入耳中,染了蔻丹的手指紧握成拳,李萦不禁冷笑道:“他怕是早就乐不思蜀,将我忘的一干二净了。”
越是这时,她就越发庆幸自己还有个能握将夫君在手中的把柄,整个李家唯一的命门。
“水苎,帮我去把瑶儿喊来。”整了整衣发,妇人冲自己的婢女吩咐道。
“是。”早早便等着主子这话,水苎刚领了命便想走,却被人一把挡在跟前。
听见小姐的名讳,侍卫眸光一动,上前阻拦道:“大人说了,没等他来,谁都不许靠近书房半步!”
“小哥这话好生奇怪。”水苎后退一步嘲道,“我们家夫人许久未归,万一小姐想寻,路上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
观察着侍卫迟疑不定的神色,水苎不再给他思索的机会,当即竖眉喝道:“还不给我让开!”
见那侍卫犹豫着放下手,水苎眼中闪过一抹得色,提着裙摆去寻李书瑶了。
他们家这小姐就是一整个院子的保命符,只要搬出李书瑶来,大人肯定不敢再拿夫人怎么样。
羽翠阁中,李贺俦怀抱着温香软玉陷入床榻,被一众美人们簇拥在其中,相互彼此抵死缠绵,心情大感舒畅。
小意温柔的宽慰,吐气如兰的勾引......世上能有多少男人抵住这般诱惑?
若非当初陈莹逼得他不得不修身养性,做足表象,再加上瑶儿的诞生,这么多年他早应子女双全,哪还需父亲来催。
就连他临走前听到的那句话......
“老爷~”被男人毫无征兆的一个用力,女子难耐地勾上李贺俦的脖子不满哼道,“您可轻点儿。”
“大人!”正当这时,小厮叩响门扉,冲里头道:“西边儿那头传话过来,说夫人把小姐叫了过去,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眉间一紧,李贺俦顿了顿,刚消的怒火又涨了上来。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出了什么事,那妇人总会拿瑶儿挡在身前,叫他骂也骂不得,打也不能打。
“老爷,您可千万别理。”一旁的女子从身后环抱住男人的腰,不满道,“那夫人今儿个才将咱们姐妹骂了一通,书姐儿还被她罚着抽了鞭子,现在都起不来呢。”
“是啊是啊......”
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辱般,女子们都露出泫然欲泣的姿态来,模样各个都做的好极了。
不过是生了个没把儿的就猖狂成这样,若有朝一日她们怀了李家血脉,定不会放过那个人老珠黄的尖酸妇人。
“......也好。”李贺俦道。
李萦今日敢来这儿作威作福,一逞夫人威风,怕是明日就能踩在他头上耀武扬威,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即便是她生了瑶儿,他不能总如此心软下去。
这么一想,李贺俦便扬声朝外道:“你派人去告诉她,喊瑶儿去也没用,她必须跪满五个时辰再回去!”
“啊?”小厮诧道,“可......可是大人,小姐好像朝咱们这儿来了!”
“你说什么?!”
李贺俦猛地起身。
由水苎在前头带路,李书瑶蹙眉朝羽翠阁的方向走来。
年长的奴婢跟在身后不住劝道:“小姐乃千金之躯,哪能去羽翠阁那种污秽之地,还是快快随老奴回去吧?”
“不,我一定要见爹爹。”李书瑶抿唇坚持道,“我要亲口问问他,娘亲到底犯了什么错才让爹爹如此震怒。”
不光罚她久跪不起,居然还在羽翠阁里避而不见。
“小姐,羽翠阁就在前面。”水苎适时插话道。
望着隐约可见的雕花门栏,李书瑶点点头:“好,我们走。”
“小姐!”年老的奴婢焦急地伸手去拉,却被小主子无情甩开,“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是万万不能去的呀!那处,那处......”
她欲言又止地露出为难的神色,只得吞吐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话音刚落,羽翠阁里突然涌出一大批随从小厮拦住路,无一例外的都是李贺俦身边的仆人。
“瑶儿!”
步履匆匆地从门内跨出,看见堪堪被拦在门外的女儿,李贺俦不禁皱眉。
“李家养你们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拦着些小姐?!”他冲那些侍女们斥道。
“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想来的。”
仰头望着男人,李书瑶定定道:“爹爹为何要让娘在书房门前跪上半日?”
羽翠阁内,不少胆大的女子好整以暇地穿上衣服倚在门边瞧热闹,时不时还议论一番:
“这李家小姐模样长得确实好,怪不得老爷对她宠爱有加。”
“那可不,我要有这么个女儿,一定天天替她梳妆打扮!”
对身后的对话一无所知,李贺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叹道:“你母亲今日来羽翠阁大闹一通,我为何不能罚她?”
“那些不都是妾室?”李书瑶不解道,“爹爹,正室管教偏房小妾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可那是你祖父千挑万选抬进门的贵妾,专为李家传嗣纳的。
“大人之间发生的事容不得你来管。”
不准备同女儿讲明白其中关窍,李贺俦蹲身牵住对方的小手,耐心道:“爹爹今日心情不好,瑶儿早些回去,我去同你母亲说清楚,嗯?”
知道父亲已经为了自己退步不少,李书瑶只好识时务的点点头,乖声道:“那瑶儿回屋等着娘亲。”
说罢,她带着人转身折返。
目送那道倩影逐渐走远,李贺俦褪去那张慈父的面孔,缓缓沉下脸。
侍从们战战兢兢地站在后方,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上前请示,唯恐惹主子不悦先拿他们开刀。
许久后,男人总算开口道:“去书房。”
是夜,黑幕笼罩于苍穹之上,连零星光点都不曾有。
李贺俦一行人浩浩荡荡过来时,李萦仍跪在原地一动不动,许是时间太久,她素来挺直的脊背微偻,显得脆弱起来。
总算是来了。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微不可见的笑意,李萦转身看着长身玉立的儒雅男人,努力扯出苍白无力的笑来,嗓音干涩道:“不知夫君现在,消气了没?”
静静望着跪在地上的美貌妇人,李贺俦的神情掩于暗处,语意莫辨道:“你可知我为何罚你?”
“想必是为了今早那事吧。”对此早有预料,李萦不卑不亢道,“夫君常在书房,不大通晓后宅动静。”
“自从妹妹们进门,羽翠阁便整日吵闹不休没个消停,不少下人都议论纷纷。”
“我掌管着偌大个后院,自是要前去问责一番的。”
“夫君从不关心这些后宅鸡毛蒜皮的小事,难不成......”突然想到什么,她怆然强笑一声,“难不成,我在你心中已经成了一个善妒的毒妇吗?”
对此,李贺俦既没否认也没肯定,他刻意加重语气道:“因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今日上午我便被父亲找去数落了一通,你可知为何?”
李萦面容一僵:“为......为何?”
丞相怎么突然管起这事来?
“因为我多年无子,家族人丁不兴。”盯着妇人的双眼,李贺俦一字一句道,“羽翠阁的妾室,皆是我父亲逐一挑选,专门为我李家传宗接代的。”
显然没有料到这茬,李萦不住抠着裙摆的绣纹,脑中疯狂思索着对策。
她只当这些是李贺俦有意纳进来的良家子,万万没想到是主屋那位送的。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掐着李萦的下巴迫使她逼近自己,李贺俦有意控制住音量,语意狠戾道,“因为咱们多年无子,膝下只有瑶儿一个女儿,他老人家明面上虽然不提,暗地里却豢养了不少美人在私宅。”
他已经年过三十,官场上的政绩并不出彩,只是倚仗父亲的官威才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若老爷子有朝一日垮了,他们家便会衰落下去,再无兴起的可能,更遑论他们家并无直系子嗣延续香火,只会沦为京中末流,毫无翻身之地。
“我原以为他是想安享晚年,本不欲管,可今日一番交谈......”他顿了一下,神色有种说不清的晦暗来。
“他竟是老当益壮,动了自己延续李家子嗣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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