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纹师

　　到达我家时天已经擦黑了。
　　看着熟悉的大门，我感慨地掏出钥匙：“走了这么久，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种事回来。”
　　“多久没回来了？一个月？”老板问道。
　　“两个月也有了吧……”
　　打开房门，一片狼藉映入眼帘，我不由得皱皱眉头：“放我爸一个人，这屋子就乱套了。看来想找到他说的电脑还得费点功夫。”
　　“真臭啊，”司寇无异跨进门一步又退出去，“符南羽，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哎？”我茫然地掏出手机，“你要用吗？”
　　他拿起手机上挂的那个红酒瓶形状的挂坠夹在指间捂住鼻子：“清新空气用。”
　　我们在满地垃圾的房间里找了几圈，终于在狭窄卧室的角落找到了一台又脏又旧的台式机。没有现成的电脑桌，显示器都是放在一个板凳上的。
　　无异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电源，熟练地启动电脑：“就是这个了吧？你家还有其他的电脑吗？”
　　“应该没……”
　　机箱没动静了好一会，忽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吃力地启动起来，他侧侧头苦笑了声：“这是哪弄来的二手机……主板上的电容都坏了好几个吧……”
　　“呃，我是不咋懂，不过听起来是惨了点，”我看着晃眼的小尺寸屏幕，“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嗯，既然你爸说了只能用一台电脑上之类的话……”他放下随身的包，从里面抽出一台超薄笔记本电脑，“那我就来确认看看咯。”
　　正当我好奇地探出头想看看他怎么操作的时候，他却忽然抬头对我一笑：“啊抱歉，可以拜托你回避一下吗？”
　　“哎？”
　　“嗯，南羽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老板抬手拍拍我，“我们去房间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相关的东西，比如记着邀请码的纸片什么的。”
　　“呃可是为……”我正想说为什么不能看，肩膀被老板一攥，立刻痛得乖乖闭上嘴。
　　揪着我来到阳台，老板才压低声音：“无异这算是重操旧业，繁盛对我说了，他本来很不情愿，是为了洗清掌联对他的怀疑才来的，你就不要这么没眼色了。”
　　“谁没眼色，我压根什么也不知道啊，”我皱眉道，“他不就是要看一下我爸的电脑吗？”
　　“哎，他为什么回国，你知道吗？”老板掏出烟来点着。
　　“……记得原来他说过是因为掌联的系统出事？”
　　“对，那他之前跑过很多个国家，你也知道吧？”
　　“嗯，高材生嘛。”
　　“嘿，”老板叼着烟笑了声，“其实他只是在躲通缉令而已。”
　　“……啊？！”
　　“近些年好像这样的小孩特别多哦？钻研着电脑很快就变成黑客高手，这方面细胞我可没有，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老板摇摇头，“无异就是这样，十四岁……还是十三岁的时候住在美国，为了耍帅搞瘫了州政府的系统还是几个大银行的系统，总之闹得天怒人怨全国通缉，他怕了才告诉爸妈，他爸急忙花了很多钱把他搞到国外去，那之后就各个国家到处跑，去年还躲到热带一个小岛国上了半年。他在那晒了个黑透，就没再白回来。”
　　“……”
　　看我不吭声，老板抬起手在我面前挥挥：“回神啊。”
　　“我的天咧，怪不得他要我回避，”我这才清醒过来，急忙压低嗓音，“那他现在不就是……”
　　“嗯，难听点算是畏罪潜逃？不过被通缉的是他黑客的代号，他本人的历史还算清白。”
　　“喔……”
　　“怎么？这就被震住了？掌纹界里，有前科的人可是比比皆是啊，他还算小意思。”老板说着笑笑，转头隔着阳台门看看一团乱的客厅：“要打扫一下吗？”
　　“哎，没那心情，让它乱去吧。”
　　“啊，话说那个电视不错啊，新买的吧，盒子都没扔呢。”
　　听他这么说，我才想起来要仔细看一下家里的摆设。
　　除了新得突兀的大尺寸电视外，家里好像还多出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没用电器。啊……沙发上好像还有几件没拆标签的新衣服？
　　“……哎，看来是赚了点小钱，”我无奈地摇头，“为了买个电视被搞得心力衰竭上手术台吗，不划算啊。”
　　“这就是为什么掌联会限制自由业者随便画掌纹啊，”老板拍拍我的肩，“如果水平不够的人，勉强去画一些高级的掌纹，使用时会出现什么问题谁都不知道。”
　　“……哎，烟还有吗，给我一支。”
　　老板掏出烟盒给我：“自己拿。啊对了，等也是等着，让我看看你的手。右手。”
　　“我的手？”我茫然地给烟点火，“我的手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会又不要画掌纹。”
　　“我也从没说过掌纹师看手一定是为了画掌纹啊，那你之前被繁盛和李方响抓住手看个精光，你被画了吗？”老板好笑地说着，垂下眼神仔细看了会，“……还是很清楚啊。”
　　“你是指那种什么……痕迹？”
　　“嗯。等这边查完了，关于你的残像度的事，我打算去和繁盛聊聊。”说着老板在身上拍了下：“哎哟，真够热，蚊子也多……”
　　正说着，忽然屋内传来无异的声音：“夏老爷你们来一下。”
　　回去后我看到显示器屏幕上是一个很普通的网页窗口，司寇无异正在将笔记本电脑合起来装进背包：“不行。”
　　“不行是指……？他爸爸不是提供了通行码吗，不能从正常的途径进？”老板问道。
　　“不能，我不清楚是一次性买卖还是他们发现了掌联在查这件事，把这个出入口封闭了，”司寇无异皱皱眉，“当然要我想办法潜进去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们要是能弄到另外一个通行码就更好了。我怀疑这网站本身没问题，是挂靠在上面的类似木马的程序通过验证码那道手续侵入进来……总之我把这电脑的整个系统复制出来了，回去我研究一下。”
　　“好，辛苦你了，那我们还是离开吧，这里的蚊子真的很多，”老板苦恼地抓着胳膊，“要我开车送你吗？”
　　“不用麻烦，我能坐车来自然能坐车回去，”司寇无异说着拍拍我的肩，跟我往外走，“不用担心，很快我就会查出结果来。你安心等吧。”
　　“多谢了，有什么要我做的你就打我电话。”
　　“你们在门外等我一下，我上个厕所。”老板在后面说道。
　　“嗯，”司寇无异对着后面点点头，沉默片刻忽然侧头向我低声道，“我管着掌联的系统，查点资料不成问题，你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找我帮忙。”
　　“喔？”我吃了一惊，想了想压低声音，“那……奇血之人的事，你也能查到？”
　　“如果是掌联有记载的，我能调出来。”
　　“……真的？”我再压低声音，“那你被发现了怎么办啊？”
　　他抬起眉头，接着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自信的冷笑：“这不可能。”
　　我被他的笑容寒得怔了下，他却又忽然恢复平时的笑脸：“逗你的，没事的时候我可不会去自找晦气，不过话放在这了，需要我帮忙可以找我。”
　　“哦，好……”我对他的变化有点措手不及，“不过……”
　　我话还没说完，老板正好上完厕所出来，抬头看门口：“嗯？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司寇无异立刻换上一张笑脸，“挺晚了，快走吧。”
　　……
　　第二天下雨，生意平平。
　　“老板，刚刚有个客人来问二号柜那边的那个发夹上的珍珠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淡水珍珠。”老板瞪着电脑屏幕，兴致缺缺地答道。
　　“喔……你在打什么？又是斗地主？”
　　“你猜错了，这次有技术含量，咱打的是桥牌。”
　　……还不都是牌啊！拜托了大叔你也换一个品种玩玩啊！
　　应付了一圈客人下来，看桌后面的人还是对昨天的事一字不提，一副已经神游在电子世界中心不在焉的样子，我想了想还是试着搭话：“不知道无异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就他的水平应该早晚能攻下来吧，不过就像他说的，我们要是能给他提供一个可行的通行码就更好了。”
　　“这要到哪里去找……”
　　我话还没说完，店门忽然嘎地一声怪响，我立刻反射地改口：“欢迎光临！”
　　“欢迎光……”听到我的声音老板也反射地抬起头来，话说了一半忽然停下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看到门口进来一老一少，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扶着一个戴着加挂面纱的草帽的小孩……
　　嗯？这老人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大师，”一进门老人就抬头急切道，“我按你说的把我外孙带来了！快给他画吧！”
　　啊！
　　这是……
　　那个一周多前来过店里求老板外出画掌纹的老大爷？！啊，他锲而不舍地真的把病人带来了！
　　“……”
　　老板站起身来，并没立刻答话，转头对我示意了下：“南羽，挂暂停营业的牌子，上茶。”
　　“这就去。”看气氛不太对，我急忙起身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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