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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
教堂敲响了丧钟。
不知名的法阵绽放出耀眼的光。
那是里包恩以原本的姿态最后看见的光景。
虚弱、无力、婴儿般的新身体以及一个奶嘴,是这场集会的“礼物”。
“后来我们才得知那是‘阿尔克巴雷诺’的进行仪式。”
“诅咒?”
里包恩坦然地接受女人的打量,这样的目光他已经习惯了。就算心里再厌恶又能怎么样呢,躲躲藏藏难道还能使自己变回去吗?
“是的。”
“这是诅咒。”
自从成了这副模样,他立马断绝了一切过去的人际关系,一个落魄的杀手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仇家找上门。
“杀手、巫女、武术家、佣兵、演员、幻术师还有科学家……”
“她是唯一死去的人。”
里包恩将怀表往前推了推,如果不是受人所托的话,他压根不想接受这差门事。
吉娜拿过怀表,手指摩擦着上面金属的纹路。看着表盖内的合照,她极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不在外人面前出丑。
“七个人,既然是诅咒的话,该不会有人顶替了她的空缺吧?”
“是的,一个军人成为了我们新的‘同伴’。”
“这样啊——”
“她本来还可以活四年的。”
“是啊,这诅咒本就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里包恩笑了。
“一想到要以这副身体到死,我就十分难受呢。”
“她那样说不定是个解脱哟,毕竟这可是无法解除的诅咒啊。”
“阿卡莎现在在哪里?”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西西里岛可是彭格列家族的大本营,他们对她可是恨得牙痒痒呢。”
“被用来祭奠了么……”
风从打开的门中灌进来,外头已经将近黄昏,火红色的云漂浮在空中。吉娜仿佛还看得到还是个孩子的阿卡莎在向她撒娇。
心中的一块肉被剐了下来,这种痛远非当初得知阿卡莎要离开时的揪心感能比的。
啊啊,果然当初就该打断她的腿的。
“你不会打算去找彭格列家族的麻烦吧?”
吉娜将啤酒灌进自己的肚子:“怎么会。”
“看来比起你妹妹,你是个聪明人。”
里包恩将钱留在吧台上后就走了出去。
艾尔盖斯托姆这条街的自我调节能力真不是一般的高。
这才过了半个月都没到,那些关于死亡的悲伤与阴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果然是个适合老鼠们生存的地方呢。”
不管是被猫吃掉还是同类相残,只要还剩的有一两只,最后又能繁衍出一大堆出来。
话又说回来 ,那个女人还真是什么好的都占尽了。不用经历变成这副模样后的痛苦,也不用尝试想死也无法轻易死掉的绝望。
里包恩将自己藏进了阴影里,安静地离开这条街。
此时的他还没有看到一个星期后彭格列家族又一次损失重要的高层的头条,也没有经历后辈的开导,更没有受到自己所不屑的家族的恩惠……离他成为某个日本国中生的家庭教师还有近四十年的时间。
“啊啦,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美艳的女人说道。
每当饥荒发生的时候就是人贩子出没的时候,忍受着饥饿的贫苦人家根本无力去讨价还价,这是买卖最好做的时候,数不清孩子被卖掉了,其中最多的就是女孩。
“可不是,”人贩子哂笑着,“这可是这一批里最好的了,还是看在咱两家这些年来的交情特意留下的。”他说着粗鲁地把女孩往前推了一把,用手撸起她过额的前发,让女人更容易看清那张脸。
“多大了?”
“刚刚满的8岁。”
“还真是个美人胚子,留在那种乡下地方也是糟蹋了。”
女人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这个加旁边那几个,便宜你了。”
“下次还有好货记得留给我。”
人贩子笑嘻嘻地接过袋子,用眼神指挥同伙交货。
女人怜爱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发:“从今天起要将我当做你的母亲一样奉行孝义哦。”
“是,我知道了,妈妈。”
“还真是动听的嗓音啊,你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我没有名字。”
“这样啊,”女人想了想,“那么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紫,这可是《源氏》中一位绝世美女的名字呢。”
“紫……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嗯,这个啊,我们这要去吉原哟。”
吉原游郭,江户城的北端,蔓延的田野中一块被圈起来的区域,江户唯一得到幕府允许经营的花柳街。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孩子?”楼主打量着新收购来的孩子,虽说经历了饥荒,但人贩子也没让她们饿到皮包骨的程度,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些模样。
“是啊,”管事轻笑着,她是这里上一任的花魁,即使上了年纪,依然不失风韵,一举一动仍充满了优雅,“您不觉得这孩子一定能成为新的‘辉夜姬’么?”
“是挺标致的。”他看着被寄予厚望的女孩,先不论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致的面色发黄以及发质枯燥,那张消瘦的脸上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而且那份难以言喻的气质……
“你确定这是农家女不是武家的?”
“管那么多做什么呢,重要的是楼主您过不了几年又能有个绝世无双的招牌了。”
“你这是打算亲自培养?”
“不可以吗?”
“也不是,”楼主抽了一口烟,“现在曙楼那边不是在培养一个叫朝明野的姑娘吗?我去见过了,那姿容不逊色于当年的你,所以这个孩子我是打算让花散里来照顾她的。”
“不过你愿意亲自来的话,是最好的。”
“那么就这么定了。”
管事愉快地拉着紫往澡堂走去。
“你绝对要成为吉原的第一哟。”
“我会努力的,妈妈。”
两人交谈的声音传到楼主的耳朵里,他只是笑了笑。那样的孩子长大了或许的确是一代美人,但人的喜好是会变的,将来若是真的能像想象的那样发展就好了,霞楼需要新的血液,再无法捧出新的花魁的话,大籬的名号可就保不住了。
游女是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的,也不知是若狭的顺从取悦到了管事,还是别的原因。这位曾经的头牌花魁就像一位母亲一样,每天都会去吉原深处的神社那里参拜,不管其他青楼里的新造多么出色,也只是埋头训练着女儿。
[一定要成为吉原第一。]
神明好像听到了这句话一样,在几年后的新造展出上,夕颜成功地大放异彩,风头甚至压过了正炙手可热的曙楼的两位花魁。
“我说妈妈,你也太纵容紫了吧?”花散里不满地抱怨道。她是霞楼现在的台柱,虽然上门的客人还没有减少,但年纪终是大了,退居幕后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座下在带的新造不少是不少,真正能担得起第一花魁位置的还是只有管事在带的紫。
“你看看她的样子,哪像个合格的振袖新造?”
不远处随意坐着的少女冷着脸拨弄着三味线。仿佛处在话题中心的人并不是自己。
“不是很好嘛,”管事笑着,宠溺地将橘子剥好喂进紫的嘴里,“千金难博美人笑,昔有佳人褒姒不也是这般。再说了客人们不是很吃这一套吗?”
“你又不是没看见为了紫而上门的客人有多少。”
“是啊,所以我不得不去应付那些来见我妹妹的客人。”
花散里咬重了“妹妹”两个字。耍脸色若是只有一两次那叫情趣,但要是多了几人能受得了。她是在这青楼里长大的,怎能不担心这儿的未来?
“真是的,要不是有位大人物看上了紫,这绝对是最失败的一场展示。”
“瞧瞧曙楼和葵屋两家的姑娘笑得多漂亮……”
“紫,你听没听我说话呀。”
“有,我在听。”
紫乖巧地回应,与她态度相对的是明显敷衍的语气。
“真是的,我这都是在为了谁啊。”
花散里嗔怪地拍了一下紫的脑门。
“你可是咱们家下一代的招牌。”
“是,我知道。”
紫被教导过后的语调是轻柔细软的,听起来最易使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出众的气质,窈窕的身段,无可挑剔的容貌。这样的人光是看着就足以令人心醉沉迷。更别提其还掌握了诗书礼乐等风雅之物。
如果不是太喜欢板着脸,花散里也要向楼主一样评价一句,这个孩子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料子。
“下个月的游行,你必须给我笑出来,”她掐着紫的脸说,“要是让秋叶屋的都比过去了,就别怪姐姐我不客气了。”
“唔……那么我该对这谁笑呢?”
“哈?当然是有钱人啦,如果能撞上有钱有权的更好。”
“像这次的赤司大人一样?”
“当然,不过那种大名的儿子也不是随时随地能都遇到的……话说向那种连我们这门都进不了的穷酸武士,你不给好脸色也没关系,他们简直就像牛皮糖一样,给点好久黏上来,真是受不了。”
花散里说着说着就发现面前的人又开始走神了。
“紫啊,我说你……”
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少女对这窗外笑了。这笑容纯真的仿若孩童一般。
这个房间的是正对的前街的,窗口可以看到外面形形色色的客人走过。
花散里顺着紫的视线看过去。
下面站着的一位显眼的客人。虽然对方用白纱遮住了样貌,但隐隐露出的俊秀的五官以及少许红色的发昭示了他的身份——博多那里的大名唯一的儿子——赤司十兵卫。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受到眷顾啊,紫。”
她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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