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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
兰易锦推开门走出去，抱起被阵法格挡着，只能窝在正厅另一侧桌上的十五，走进了自己房间，慢条斯理地给十五穿好小披风。
然后坐在床头，看那本常烛添昨日赶出来的《云间侠》。
还真是感谢这本书，让这两天每次起纠纷后，兰易锦都还能有借口去找常烛添。
虽然反复无常得让兰易锦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也是难为常烛添了。
兰易锦随手翻了两页，虽是临时赶出来，但也并不敷衍，字字端正，看不出任何怨气。
想了想，他还是不看了，以后肯定还要惹常烛添生气，这个借口能用多久便用多久吧。
左手挠挠十五的下巴，兰易锦站起身，透过窗台往天边望去。
云船飞得高，又比御剑快，不出意外最迟今夜便可抵达兰芝州。也不知弦泣能否在此趟寻药结束前将锁灵花彻底催熟，他还是先不去打扰常烛添了。
早些结束吧，兰易锦手指划过十五耳尖想道，他有些累了。
黄昏时刻，常烛添敲响了兰易锦房门。
兰易锦正用锦青逗十五玩，挪动着步子给他开了门。
常烛添站在门口，道：“兰芝州到了，但如今天已黑，你是更想留在云船住一晚，还是去岛上找间客栈？”
“就留在云船吧，没必要折腾了。”兰易锦盯着十五随口道。
“好。”常烛添说完便退了出去，兰易锦知道他应该是继续去催熟了，也没留，只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锦青一共由十六颗青珠组成，颗颗圆润，在兰易锦操纵下排列变幻万千，变着法逗十五的同时还能更熟练对其的控制，兰易锦也确实很久没陪十五玩了，索性陪着十五在这狭小房间内绕着圈转了近一个时辰。
霞光被星光代替，兰易锦没累，十五作为一只小猫先一步不行了，三两步跑到兰易锦旁边，喵了两声后伸出两只前爪抱着他小腿不动了。
它要靠，兰易锦也就没动，安稳站着，盯着它毛茸茸的大尾巴发呆。
刚捡到时，似乎远非这般，这才几个月，怎就膨胀了这般多，若是将炸起的白毛算进去，足有那时四倍大。
直到十五松开，兰易锦才俯身将他拎起，也不嫌脏，直接用手臂半托着，从乾坤袋内取了些鱼片慢慢喂给它吃。
许是吃得开心，那条方才被兰易锦盯着的大尾巴高高翘起，正好停在他颈侧，随着吞咽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挠得兰易锦有些痒。
他偏了偏头，想将十五挪到桌子上，可十五确实不肯，倒勾的猫爪扒着他衣袖不放，兰易锦与它僵持了一会，最后也只能无奈地随它去了。
没必要和一只小白猫计较。
可他不计较，却是有人计较。
弹了一天的琴，常烛添指尖尽数泛着疼，正准备找兰易锦看看花怎么样了，可怎料刚一推开门就看见十五窝在兰易锦怀里，脑袋紧靠着兰易锦，半眯着眼一看就极为享受得被兰易锦细心喂着鱼片。
尾巴尖还挨着兰易锦颈侧，时不时磨蹭一下。
常烛添：“……”
兰易锦见他进来了，边喂猫边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见他手中拿着锁灵花，便顺口问道：“花还好吗？听了这么久的琴，没什么不良反应吧。”
这话说的，是半点没在意在旁弹了一天琴的常烛添。
常烛添深吸一口气，闷声道：“有。”
此言一出，兰易锦立即抱着十五站起，快步走至常烛添身侧，从他手中拿过锁灵花，仔细端详了起来。
他一双眼睛睁得极大，神态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常烛添看着他神情，突然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兰易锦视线依旧没从花上移开，他一寸寸扫过眼前花的每处细节，边道：“骗你什么？”
可没等常烛添说话，他又道：“你还没告诉我这花是哪里有异常。”
他说完等了会，可直到他把花都看了个遍，也依旧没等来常烛添的回答。
兰易锦眉心蹙起，侧头看去，就对上了常烛添那双恍如深渊般的眼眸，纷繁情绪杂糅其间，让人不由自主便轻易陷进去。
眼见兰易锦眼底急切与担忧毫不掩饰，常烛添缓缓道：“花没事。”
说着，常烛添伸出手，将十五从兰易锦手臂上扒下，而后，将头埋在兰易锦颈窝，声音依旧有些闷，慢慢道：“我有事，我手疼。”
是平铺直叙的语气，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其间隐隐委屈与不满。
兰易锦一怔，这才后知后觉是他忽略了常烛添。他习惯了常烛添的无所不能，总觉得对方无坚不摧，但说到底，他如今也只是一个凡尘人类。
兰易锦用锦青将锁灵花放置不远处桌上，抬起常烛添的手，一点一点帮他轻轻揉着。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很明显，这是常烛添想要的。
想着方才常烛添的询问，兰易锦轻声道：“你是觉得我在利用你将此花催熟，从而送给我说的那个心上人？”
常烛添头埋得更深了些，没说话，只用鼻尖蹭了蹭其颈侧。
两人身侧，突然被取代了位置的十五急得转圈，只可惜那紧贴着的两人此时一个都未曾将视线分到它身上。
兰易锦轻按常烛添指腹，安抚道：“那花即便无你，至多十日也可成熟，我何必那般着急。”
他说得有道理，但常烛添仍是有些气不过，顿了会道：“你那时说，花是聘礼，谁知道你是否与那个人约好了婚期急于兑现。”
兰易锦挑起眉，他那时只是随口一说，怎料常烛添却是字字句句都记得这般清楚。
“那次你突然问我，这花又这般珍贵，那时我与你又并不熟络，自然只好顺着先前所说应付过去。”兰易锦很快解释道。
可怎料下一刻常烛添却是直接直起了身，直直看着他道：“不熟络？你那会前不久才在缘剑山下答应有何事皆与我直说吧。”
这次没等兰易锦狡辩，常烛添继续道：“你自己想想这段时间你都同我说我了些什么，就这朵花，如今你已是换了三个说法。”
“我理解你疑心重，你这些时日里那些胡说八道的那些失眠、答应我会好好养伤什么的，我也不同你计较了。就说你那只猫，我那时只是担心它抓伤你，将它拎远了些，你就直接生气离开。寻剑时你终日与兰沐黎腻在一处，回到觅川后又与你大哥在我院外桥头亲密相拥。”
“你若非说这些事发生在你察觉心意之前也行，可如今我弹了一整日琴，你眼中却是依旧没有我，只心系你的花。”
怨气明显是积攒了数日，常烛添如今总算得了个突破口，凝眉道：“你表现得仿佛任何事情都可以比我重要，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
兰易锦听他说着，心虚地垂下了头，已经能想象到若是之后彻底坦白常烛添又会怎么同自己翻旧账了。可如今锁灵花尚未成熟，常烛添也尚未将血液滴入其中，他还不能扯出前世对方的数次欺骗用以争辩。
兰易锦垂下眼皮，余光再次看向不远处桌上那本《云间侠》。
他想了想，抬手扯住常烛添衣襟，将他拉下些的同时，踮起脚，直接亲上了常烛添唇瓣。常烛添明显一愣，可很快伸手环住了其腰际，将他紧紧拉入怀中，严丝合缝。
因为方才还在朝他生气的缘故，兰易锦本以为常烛添又会如昨夜那般亲得很凶，可事实上，常烛添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珍宝，无微不至，缱绻温柔。
细碎的吻顺着嘴唇绵延向下，最后停在兰易锦锁骨处，常烛添轻轻用牙齿咬了下，缓缓道：“三月前，十五便能这般蹭你了。”
看来这招不太管用。
兰易锦暗自叹了口气，直觉今日常烛添是非要和十五争个高下了。
常烛添似是笃定了他不会怎样，继续喋喋不休道：“你还日夜与它同床共枕，它去哪你都抱着，吃什么也都是你喂。”
“那往后我也一直抱着你？”兰易锦笑道。
常烛添摇头，坦诚道：“你抱不动我，你身体不好，太瘦了，也比我矮许多。”
兰易锦撇了撇嘴，“……我才十五岁。”
不过想到前世他二十五岁也只是到常烛添鼻尖，兰易锦也就止住了话头，转而道：“那你抱着我？”
“可以”常烛添直起身，拉着兰易锦走至床边，自己坐在床沿拉着兰易锦横坐在他腿上。这个高度刚刚好，常烛添再度将头埋进兰易锦颈窝，深吸一口气，半晌，他喃喃道：“这就够了。”
兰易锦垂眸看他，“什么？”
常烛添扶着他腰侧的手有些用力，他沉默了会，平静道：“你若是真想利用我做什么，做到如今这般已经够了。验证也好，求娶也罢，都不是需要你勉强自己我才会答应之事。”
他声音有些轻，温热呼吸拂过兰易锦侧颈，“你总是不肯将我的话当真，明明我从未拒绝过你的要求，你却总不愿同我直言。”
兰易锦眼神闪烁了下，其间波澜起伏，但片刻后还是恢复了寻常，道：“你觉得够了，我觉得不够。”他手指环上常烛添脖颈，轻轻摩挲着，目光如钩，含笑道：“你既觉得我偏心十五，那往后你我同床共枕，我随便你蹭，蹭哪里，蹭多久，都可以。”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兰易锦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恍若信徒向神明祈求般虔诚。
“永远，不要舍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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