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3）
<第四十一夜，动物世界。>
X城曾经有人做过一份调查，调查统计了五百个人类和五百个血族对于生命意义的看法。其中百分之九十的人类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不断付出，不断回报，从中收获失去和得到的充实感。而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血族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忠于自己原始的欲望。由此得知，血族和人类在最初的价值观之上就有着天壤之别。
但烟灰对于这个调查的评判始终只有两个字——可笑。他并不非常待见有些血族的做派，认为他们的轻佻浪荡根本就是哗众取宠，例如寂地红。真正的血族并不屑成为黑夜里的焦点，毕竟血族的生存法则不是美则强大，而是永远的力量决定上位。
但是，后来A不得不说：“亲王，您看吧，轻佻的行为并不一定没用，而力量也决不可能是万能的。”
强大如烟灰，脖子上却还是留两牙印，虽然长合了，但无论如何伟大的亲王的脖子已经不是纯洁的处男脖了。或许应该感谢重夜。
然后一并感谢亲王大人那忠于原始欲望的血族本性让他没有抗拒重夜的入侵。
A在院子里扫地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个吸血鬼架着一个男人往里面走。
“A大人，这个小子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不知道想干什么。”
A走过去，上下打量男人一番，突然觉得这张脸似乎很眼熟，眼熟得几乎每天都会看到，但就是记不得他是谁？他敲了敲脑袋，还是想不起来，最后干脆将扫把塞进旁边吸血鬼的手里，拖着他去见烟灰。
烟灰也觉得这个男人眼熟，几乎每天都会见到，但同样想不起来，后来重夜进来了。
重夜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加上那一次他在伟大的亲王脖子上留下两烙印之后就更没有见烟灰的打算了，烟灰最大的特性就是面冷心冷，而且总是一副牛逼的高高在上的样子，被自己给咬了肯定恨不得扒了他的皮。而现在重夜的血液喝完了，密光族上上下下各忙各的，根本没人给他提供血液。
重夜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个男人，他也觉得这个男人眼熟，同样说不出他的名字。
什么人能够让人觉得眼熟得几乎天天都见过一样并且就是不记得他是谁呢？没错，明星。
一个在血族世界里名不见经传的人类明星，但是在人类世界里可谓大红大紫，更讽刺的是他的成名角色是一只吸血鬼，对，就是这个男人——Mr.V。可以随时端起裤衩逃跑的男人。
先认出他的还是重夜，同时重夜也惊奇地想起一件事情，当初在418号，就是在他变成成年X-2的那一晚，邀请他去见418老板的就是这个男人！
烟灰皱了皱眉，重夜提醒之后他也想起来，曾经某一天，他曾在是多层的高楼上向下俯瞰，并且看到重夜就站在这个男人的海报前，入迷。这样一来他突然非常想将这个男人投入血库，无论他是谁。
显然，这个男人心理素质还不错，在A，重夜，烟灰赤裸裸，冷冰冰的目光下还能稳如泰山。并且向重夜投以蔑视一瞥：“我知道会被你们发现，那我直接说了吧，X-2我们亲王现在可以造出第二个，并且能够比这一个更强，但是我们亲王给你们一次机会，主动放弃密光族的统治权，那么你……”他指了指烟灰，“继续过你的安乐日子。”他笑了笑，不得不承认，在人类之中，这一个长得还算比较出众的。
“亲王”两个字着实让A愣了很久，后来才反应过来，现在有两个密光族，那么另一个亲王就是密光贝。原来这个大明星是跟随密光贝的，那么418的老板是密光贝，促使重夜快速成年的原因一部分也是密光贝。
蓄谋已久的密光贝。
烟灰没说话，只是有些好笑，寂地红果然倒戈了。
这更证明了他对那个人的看法是正确的，生来就需要依傍着别人的人永远只能寄生着别人才能生存，寂地红这样的，或许能够永远在舞台上光鲜亮丽，但是一旦舞台倒了，那么他也不过残垣断壁里一堆垃圾，可怜，可笑，可悲。
烟灰看了A一眼，A会意拎着Mr.V的领子出去了。Mr.V终于把持不住哇哇乱叫，吐出一大堆脏话，而且每一句都带着“重夜”两字。
关于这点，重夜无视。
烟灰回过头，正对上挂着笑意的重夜。
烟灰有些不悦：“很好笑？”
重夜摇摇头：“难得你没下令拿他喂狗。”
烟灰顿了顿，眯眼盯着重夜：“你的印象里我只是这样的人？”
“怎样？脾气坏？无趣？残忍？不要把自己看的太坏，你的缺点就这些而已。”
烟灰默了默。
重夜开始后悔，此次来他是想夹着尾巴求烟灰的，结果嘴一贱就办坏事了，如果可以，他希望时间倒流一分钟，然后他立即会向伟大的亲王大人投以真挚仰慕的目光，然后把毕生学过的褒义词全部吐到他身上。
但意外的是烟灰没有生气，更意外的是烟灰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笑。
要知道让尊贵的亲王大人真诚地牵动一下面部神经有多么多么困难，相当于要重夜承认他是个小白脸。
“你……”
“我以为你永远不准备下楼了。”烟灰弯了弯眼睛，瞳孔里点点流光，实在……不像平日里冷傲的亲王大人。
重夜咽了口口水，牵了牵嘴角，烟灰如果直接甩他个大白眼让他三秒内滚出去他还好受些，但现在……实在有些尴尬。
重夜无话可说，突然瞄到对方的脖子，上次被咬的那一块如今被衣领这去的大半，虽然知道肯定已经恢复如初了，但是想起来重夜还是觉得对方会顷刻扒了他的皮。“您……脖子还疼吗？”
烟灰顿了顿，目光飘了飘，落到重夜的脖子上。重夜浑身一紧。
烟灰扬了扬唇角：“你被咬过没有？”
重夜浑身僵硬，点点头。
“那你知道滋味。”烟灰笑。
对，重夜知道滋味。
其实谈论吸血这个问题实在不明智。因为吸血对于很多血族来说是和性无法分开的，很多同性恋血族享受皮肤被刺透的快感就像享受被进入的快感，而女性吸血鬼则享受吸血和被吸血大过于性。所以说无论什么情况，哪种方式，被一个纯正的血族咬了，生理上绝对是无比享受的，不存在一点点的痛苦，当然，前提是不要被吸干。
“想吃些东西吗？”
这句话掉进重夜心坎儿里，他连连点头。
“准备一下，我们出去办一些事情，再去吃东西。”
重夜顿了顿，他并不想出去。起初他是本能地排斥外面那个让他沾了一手血腥的世界。
后来他知道，作为一个血族，双手不可能永远干净，何况他是天生被作为屠戮武器的X-2。再后来他明白，无论是血族还是人类都一样，只要活在无边无尽的欲望，利益里，就必须为生存沾染满手的罪孽。
所以说这个世界其实没有天使，有的只是带着天使面具的恶魔。
烟灰之神奇就在于永远不动声色，但也永远出人意料。
就像现在，重夜绝对想不到这冷傲清高的家伙养了这么一屋子的动物。
是的，动物——猫和狗，就在密光族大宅百米开外一个酒窖里，只是这里不是酒窖，而是血窖，而此刻更像个动物园。
“哈，看不出来，吸血鬼也有爱心，而且还是尊贵的亲王阁下您。”
“你可以再靠近一点。”烟灰瞥了重夜一眼。
话刚说完，一只瘦瘦小小的黑猫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飞速跃身。好吧，小猫活泼喜欢跳两下没什么，但奇怪的是……这只猫一跃就越过了三米多远。
重夜瞠目结舌，转头向烟灰：“你……不会吧……”
烟灰向他点点头。
重夜以为血族一定是很鄙夷半血族的，尤其是烟灰这样身份地位一等一的血族，但这家伙却干了件让他大跌眼镜的事情——将动物转化成了半血族。
这些都是将死的动物，转化成半血族让他们拥有了永生不死的生命和超越往常的异能。虽然一只的攻击力不过尔尔，但是这里有大批，并且还在不断增加。这就说明，这将是密光族的一支另类军队。
人类的身体毕竟有局限性，而动物无论在速度和培养成本上都占尽了优势。战斗就是要以最低的牺牲获得最大的胜利。烟灰这样说。
重夜现在明白，烟灰不光是个统治者，更加是个很好的生意人。
可是圈养大批的动物也有很大的弊端。烟灰不像贝贝，贝贝的理念是血族永远凌驾于万物之上，所以他们的半血族可以在外肆意攻击人类。而烟灰这边即使撕毁了和平协议，他也绝不会放任这些猫猫狗狗出去咬人，这是亲王的原则。这样的话，饲养他们需要大批血液，而剩余的半个密光族也需要血液，血库又不幸地丢失了三个。
重夜嘲笑他：“你这个亲王做得真窝囊，你为什么不和贝贝一样，把他们放出去捕食，这么小的猫猫狗狗，杀不了人的。”
烟灰笑了笑，反问他：“如果你是我，你会吗？”
是的，有时候不是能不能够的问题，而是想不想，要不要去做。永生太漫长，一个人如果没有一些不可动摇的决心或原则，那么即使他永生，他也会被时间冲走。
时间是逆流，而血族们逆流而上，彼此都向没有终点的尽头奔腾而去，重要的是交汇的每一刹那都不能被改变方向。
就是因为有不坚定，所以有的人活着，他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很久。
而烟灰庆幸的或许是他还活着，很多人都活着，包括野心膨胀的贝贝，惧怕杀人的重夜。
“现在我们有两个办法，一是夺回我们的血库。”
“二呢？”
“我们可以不选二。”
重夜白了他一眼：“亲王大人你什么时候爱上打哑谜了？我记得你最不喜欢的就是婆婆妈妈。”
“找到寂地红，找到那支X-2血液。”
重夜干笑了一声：“不选二？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我不选二。亲王大人，我眼里你一直算是比较理智的。”
烟灰顿了顿，继续说：“必须杀了寂地红，这个人太不稳定，既然已经倒戈，那么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重夜赞同地点点头：“说得对。”
烟灰看了他一眼：“并不一定要选二，寂地红在密光族混得很好，尤其是倒戈那一群，如果能够脱离与贝贝的关系，那么他或许对我们还有些帮助。”
重夜默了默，突然伸手勾过烟灰的脖子笑起来，笑了许久又突然沉默，转过脸去：“别让我选，算我拜托你。”
烟灰愣了愣，他能听到离他不远的胸腔里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脏。他想，他认识的笨蛋里面恐怕只有这一个，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却要装得无比坚强。
他伸手握了握重夜环过他脖子的手，顿了顿又松开：“去吃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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