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转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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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忘。”
　　身形修长的小年轻浑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短袖，微微起伏的肌肉线条却让这件简单的衣服增添了几分时尚感。
　　可跟他说话的人显然并不买账。连征抱着一本厚厚的《植物鉴赏大全》，语气平静：“那你这次出去为什么不叫我？”
　　穆程景为难地抓了抓头发，犹豫道：“这……我不是怕你临近期末，备考压力比较大嘛。”
　　连征平铺直叙道：“我这学期免考。”
　　穆程景：“……”
　　连征锲而不舍：“所以下次出外景带我出去，约好了？”
　　穆程景眼神飘忽：“这个……”
　　连征似是没看到穆程景为难的脸色，继续语调平平地控诉道：“你之前答应过的。”
　　“程茵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了，我能做的都做了，你是不是也要兑现了？”
　　“半年前你就说下次，算上这次，你已经违约四回了。”
　　“你不是要反悔吧？”
　　“……好了好了！”穆程景都快把他的头发揉成蜂窝了，脸上还残留着一抹被抓住小辫子的窘迫，他气急败坏道：“我又没说不做，你这样不停追问也太……”话在喉头转了一圈，他将“没有眼色”四个字咽进了肚，低头嘟囔着，“真不可爱啊。”
　　“哦。”连征呆呆地应道。
　　这幅样子，穆程景又有点后悔了。
　　……话是不是对他说重了？穆程景有些烦躁地咂咂嘴，眼睛余光瞟向连征那毫无波澜的脸，心神不定地胡思乱想起来。
　　哪知才过了一两秒，就又听见连征的声音：“所以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
　　“……”他就知道！
　　穆程景打量连征几眼，嫌弃道：“就你这身板，我们还没到目的地你就能虚脱在半路上。你说到时候我是把你当猪肉论斤卖了，还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连征认真道：“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那不是你能说了算的事儿！”穆程景一巴掌呼到连征瘦弱的小脊梁上，扇得他抱着书茫然地向前踉跄了几步。“快去锻炼，不把体能练好休想让我带你上山。几株草而已，不会随便消失的，你准备好了再说。”
　　连征的眼神里透着恋恋不舍，可语气依旧平淡：“那我要锻炼到什么程度才可以？”
　　穆程景推他的手一顿，眼珠转了转，笑道：“至少也得比你们学校的向导强一些吧。”
　　连征立刻瞪圆了眼睛，水汪汪的很是无辜。
　　穆程景咳咳两声，佯作正经道：“这要求并不高，那些向导大多只重视精神力，而且他们有哨兵保护，并不需要太强的身体素质。”
　　连征认真想了想，没有从话里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便点头道：“好，我锻炼好了来找你，你这次不要忘了。”
　　“……都说了我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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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程景静立片刻，默默地掏出了一副陈旧的，被封尘许久的光脑。它是五年前的流行款，如今早已被后代产品踩在脚下了。他无声地看着曾经每天都离不开的东西，感到了一丝陌生。
　　它就像一个电路开关，常年的关闭状态彻底隔绝了他和大众社会，让他像个幽灵一般，在芸芸众生上方孤零零的游荡。穆程景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习以为常，最终，他甚至开始恐惧电路重新连接的那一刻。为此，他还让丹尼尔装了隐身软件。
　　冰冷的电子音突兀炸响。“滴——欢迎您使用M3428型二代光脑，现在是本地状态——滴，本地状态关闭，正在接入网络——”
　　有很多回忆，穆程景以为自己一定记不得了，但它们其实就在脑海里，被归纳得整整齐齐。很多人都说，相恋的普通情侣当有一方成为了哨兵或是向导，不论之前两人的感情有多么坚定，分道扬镳都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可穆程景没觉得。
　　在他成为哨兵的那一刻起，他的大脑被高度强化，反而让他想起了很多身为普通人很难想起的回忆。这些回忆倒也像极了连征，就这么一直坚持顽固地刻在他的大脑里，只要随便动一个念头，过去种种就如超清电影般在眼前放映。
　　比如，那天他因为不想在危险的工作中还要照顾一个温室里长大的拖油瓶，便打发连征去锻炼，并哄骗他达到向导的水平才能合格。当时的他还不够了解连征，以为这只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学生，在看书的时候对几株植物产生了兴趣，但只要过几天，这点念头就会被别的事情所取代。
　　所以过了两个月，两名哨兵敲开了房门，把瘦成枯柴的连征抬进他的房间时，穆程景才知道这家伙都干了些什么。
　　一项针对哨兵的AA级虚拟对战训练，他竟然把自己锁在蛋舱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等被发现的时候，连征竟然已经脱水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
　　因为考虑到存储因素，模拟系统里的异兽行动轨迹每隔四个小时就会重复。好在几乎所有的合格哨兵都会在两个小时内完成任务，所以他们并没有感受到系统的缺陷。连征的做法，也只是同一张卷子答了二十多遍，应试性的合格而已。
　　而就这点东西却差点让他赔上了性命。
　　穆程景当时向公司请了假，在他床前又守了一星期，期间做了很多他喜欢吃的菜，每天从早炖肉汤，晚上才出锅。
　　他很生气。
　　本想狠狠地把这个熊孩子揍一顿，却被连征将将苏醒时那迷茫又纯粹的眼神打断了。
　　床上的熊孩子茫然的看了会天花板，突然喃喃道：“我竟然差点……锻炼至死？”
　　他默默地抓住被角，提起来，蒙住了自己的头，把自己裹成了一个春卷。
　　不知道为什么，穆程景突然有点想笑：“……喂，这样睡不透气。”
　　“我就要这样。”被子里传来了闷闷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难为情。
　　愤怒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哧溜一声没了踪影。穆程景去抓他的被子，“好了，我不会笑话你的，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噗。”
　　刚刚好不容易褪到额头的被子刷地一下又盖回去了！
　　“啧，怎么跟个姑娘似的，还害羞呢？”
　　“……我没害羞。”
　　“不害羞怎么不敢把头从被子里拿出来给我看看？”
　　“……不。”
　　看着那副蜷缩得更紧的委屈样子，穆程景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尚且年轻的他所承担的工作压力与生活负担，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都化成了满满的开心。
　　直到他的面部被一只枕头狠狠砸中。

　　在千里之外，正在监督学生们晚自习的穆程茵刚刚打了个哈欠，便听到教室门被叩了两下。
　　学生们原本埋头学习的目光刷地一下纷纷移到门口。
　　“没什么事，大家好好看书，别分心。”穆程茵打发着学生们，她从讲台上走下来，拉开了门。
　　门外立着两名肃穆的黑衣军人。
　　穆程茵搭在门把上的手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她默默地在身后关上了门，阻断了教室内学生们投来的好奇视线。
　　这两个人……她五年前见过，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其中一名男人出示了证件，用没什么起伏的威严声音确认道：“您好，我们是威敏缉查院的人，请问是穆程茵女士吗？”
　　穆程茵紧张道：“是我……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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