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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面对杨真真这个小小的贵人,张媛媛却摆出对她极大的恭顺。
杨真真的心里顿时装了心事。
可是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倒是接了旁人递来的热茶,掀起杯盖,慢慢地品起茶来。
耳边依稀还响起娘亲的教诲,后宫的生活如生活在尖刀上,稍一大意,便是跌落刀尖体穿肠烂的下场。
她在心中默默地数了一二三.......那清脆的瓷响相碰在一块。
很好,跪在地上的人还是很有耐心,没有抬起头来,也不因这声响,就偷眼悄望,倒不像是虚伪的模样。
杨真真顿时含笑令他们起来。
张媛媛站了起来,瞧到她的笑容,神色更是陡然一凛,仿佛杨真真对自己不是,而是冷冷的脸。
看她受惊的小模样。
杨真真的手指抚完青瓷盖碗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长得很可怕吗?
小邓子笑道。“贵人丽颜天成,张姑姑自惭不如。”
好伶俐的一张嘴。
不过这张媛媛有些怪异,一时恭顺,一时又失礼。
小邓子不负杨真真给予的伶俐,笑道。“小主的样貌颇像太后从前宫里的一位旧人。那时被派去服伺陛下,深得陛下的欢心,只是公主出嫁时,舍不得,送出了宫门,从此就不见了人影。”
宫中还有那么一桩陈年旧事。
杨真真似听未听,倒是见外面的天光晴好,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小邓子上前扶着她起来观看窗前的外头正在怒放玫瑰。“她失踪之前,陛下在这里见了她最后一面。”
“啊!.....”杨真真失声。“你是说我像一个宫女。”还是从前和陛下有暖昧的宫女,此等攀龙附凤的女子不但宫里常见,一般大户人家里也常见,防不胜防,通常她们也是常见的失踪人口之一。
小邓子立即跪下说:“奴才该死。”说完对自己左右开弓,倒是一幅诚心认错的模样。
杨真真指了指张媛媛。“还不快扶他起来。”
张媛媛恭声应是,上前伸手扶了小邓子起来。“海棠姐姐如何能和贵人相比,下次还不改了。”
那名女子叫海棠。此宫又叫棠池.........
她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消化了这件事。
“就知道皇后娘娘派姑姑过来,果然比奴才强多了。”
又是皇后,看来这名叫海棠的女子,连国母都不得不严阵以待。
听得杨真真面色微微发红。
好吧,她能理解。
所以她明面上转身叫人拿了两个荷包给他们二人,暗里心底却转开了千绪百转。
小邓子接了荷包,合着张媛媛千恩万谢,一时有人上来服伺杨真真去了梳洗,而小邓子和张媛媛去了处理琐事。
看着他们如释负重的出去,杨真真露出有些讥诮的笑,不过一个死人呢,比得上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只不过脑海里不断地转过张媛媛的面孔,终于想起她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眼熟了,她的那双眼睛和自己对着铜镜照了十六年的眼睛是一模一样。
怪不得皇后会把她派过来。
犯不着放在跟前眼冤。
听说现任皇后是太后的远房亲戚,外任的官,怨不得这么小家子气,连一个女人都容不下。
杨真真无意中便微弯唇角,脱下浓绣重华的宫衣,慢慢踏着浴梯进了大浴桶。
从洒满花瓣的浴桶里起身,犹自带着慵懒之意。
进来服伺的张媛媛叹道。“果然倾国倾城。”
这般说话未免有轻佻之嫌,可是杨真真也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人,淡淡的对她道:“你也美丽。”
两人有三四分相像,称赞对方,也间接称赞了自己。
张媛媛微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跪下把她要换的衣裳高高举起。“谢娘娘玉言,只是奴婢粗卑,哪比得上娘娘的贵气。”
瞧她的小模样,谦卑中夹杂着企盼,或是知道自己能得圣心,日后能拉拨她一把。
她微微的摇了摇头,这种女子和那个叫劳什子的海棠也很是相像,一样心机重,一样的该死。
有旁的人宫展开了衣裳,给杨真真穿戴上。
杨真真穿好衣裳后并不叫张媛媛起来。
张媛媛跪在地上,垂首低眉,连呼吸都不曾重些。
怨不得皇后把她送到自己这里来,这等女子,委实是心腹大患。
夜晚,张媛媛忍着双腿的酸痛,依旧恭谨的过来服伺杨真真。
杨真真到底年纪小,对她真没了脾气,指着桌上的饭菜据着嘴笑。“都赏给你吃了啊!可怜见地,我白日里头发昏,一时忘了你,你还真就跪了一下午。倒是我不对,如今给你赔罪。”
说罢,接过小宫女送过来的茶,去了嘴里的油腻。
那头张媛媛却捧着饭菜,千恩万谢的端了去吃。
第二日,杨真真还在睡着觉,却听得外头一阵笑语声。
被吵醒的杨真真思忖:宫里素来严谨,什么人这么放诞无礼?
心下想时,张媛媛掀开了帐子轻声细语道。“是秋贵人来了。”
一样是贵人,何必太过于给脸。
张媛媛极快地向窗外扫了一眼后,凑向她的耳朵低微地道。“陛下还是太子时,秋贵人就和海棠姑娘一起服伺他。”
原来只是一个深宫失意人。
杨真真莞尔一笑,抬眸看着窗外的夏绿红波。
“哼哼,也不知道陈了多少年的人?也好过来抬架子。”这是小邓子伶俐的声音,站立伺候的宫人们有片刻的低笑声。
张媛媛的连连分辨:“你帮着说还好,哪承望还拆台,秋贵人毕竟伺候了陛下那么久。”
小邓子笑盈盈道:“那么久也只是贵人,也亏她好意思过来。就你小心,我们都大意。”
张媛媛面带愧色便嗫嚅着:“小心无大过。”
杨真真自在慢悠悠道:“好了,好了,一大清早的,你们两个人也让我清静清静。”
小邓子上前道打自己的嘴巴道。“是这里扰了贵人,该打!”说完叭叭叭,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脸。
张媛媛也咬紧了嘴唇,上前请罪。
小邓子又兴奋的拧了巾帕过去给杨真真净脸,张媛媛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小邓子眼色好“咱们宫里有新茶,张姑姑出去给秋贵人沏一杯罢。再顺道陪释陪释说小主半夜走了困,临早才眯了会,晚些过去。”不着痕迹把难事丢了过去。
说罢慢慢帮杨真真松开发髻,替她梳起了发。
杨真真自觉小邓子可爱,柔声道:“就听他的。”
张媛媛应了声是,眉尖却悄悄地蹙了起来。
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身影,杨真真微微摇头,是觉得她有些可怜,但是第一天被人下马威就更可怜了。
况且还是那种人老珠黄的女子。
此等人生来最爱挑拨,明面上火盆儿一样,底里却是冰刀暗箭,不如现在大家规矩些,不犯了大错便是了。
掐着时间穿戴完毕,杨真真扶着小邓子才慢慢走了出去。
看见才发现原本很有几分姿色,眉宇间也不见寂寥,想来她在宫中的日子不难过。
先行了礼,也不先抬头,只管朝着张媛媛,慢慢地道。“姐姐来了,也不早些来禀。”
一面说,又一面亲自斟了热茶重新放在了秋贵人的跟前。“姐姐原谅则个,原是妹妹初来乍到,许多事情做得不周到。”
口口声声又多唤了几次“姐姐千万别生气,姐姐千万别计较。都是奴才不好。”
倒把秋贵人闹了个没脾气,直携着她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便亲自按她在椅子上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那么像的人。况且长得比海棠还标致些。--------只是见了,又想海棠,心里忍不住发酸。”便拿出手帕拭泪。
旁人劝她。“这是杨贵人初来的日子,该是恭喜才对。”
秋贵人听了,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又是欢喜又是难过,竟忘了是她的初进宫来的好日子,该打,该打!”又忙拉着杨真真的手问道。“不该那么早来,可又按捺不住,海棠是个福薄的,可和姐姐也共事了那么久,她不见那会子,我只差疯了!”说完拿着帕子不停的拭泪,像是重情的人。
然后挥手命身后的内监抬上两大盒礼物。笑道。“不是什么好物,妹妹拿着玩吧!只求日后不要嫌姐姐常来。”
杨真真双目微垂,嘴上应了几句。
秋贵人坐了一会也就走了。走时又忍不住泪下。“如果姐姐没来,妹妹一定要过来看我。”
杨真真轻轻的一点头,却不曾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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