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避世的日子

　　楚从婧将家里的东西晒过一遍去了表面的潮劲后就将东西又搬回了房间。她从网上购进了一堆干燥剂之类的用品摆到了床底，衣柜，书柜之类的各个角落，她在的时候门窗全都打开了，离开的时候也就只是把门关上了。
　　院子里的两棵树被淹死了，叶子落了一地，她扫了扫院里的树叶，又看看树上的干枝，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把两棵树给卖了。据说这两棵树和她同年，她不清楚，不过自她有记忆起，这两棵树就一直在了，没想到因为一场暴雨迎来了分离。
　　村子里的河道干枯了多年终于迎来了水流，而且因为上游水库泄洪，加上前段时间水位高，不知道是哪里的鱼被冲了过来。有些空闲的人因此找到了打发时间的法子——钓鱼。
　　楚从婧是真的没想到他们村子钓鱼之风突然盛行。不光是中年人或者老人，还有年轻人以及小孩子，不管老的少的，都拿着鱼竿坐在河边在那儿钓鱼。她围观过一次，发现里面多是一些小鱼，能过十公分的都少，偶尔有条大鱼，她的从众之心因此熄灭了。
　　她大叔也在钓鱼之列，她有时经过河边的时候就能看见他坐在小板凳上钓鱼。她不忙的时候会停下来和他聊会儿天。她叔叔也是爱和小辈聊天的人，楚从婧有时候蹲在草丛子里和他聊天，他也觉得挺高兴的。
　　“其实我小时候可喜欢去捉鱼了。”她叔叔说，见楚从婧不信，有些好笑，“怎么觉得我骗你？”
　　“倒不是骗不骗的问题。”楚从婧摇摇头，“咱们村这条河原来还有过水啊？”
　　“怎么会没水呢？”她大叔瞪她一眼，“以前咱这里这条河水可不浅，村里人洗衣服都是在河边洗的。而且河里不光有鱼，还有虾和乌龟。那个时候我放了学就喜欢来河边捉鱼，捉到大的家里就能吃顿鱼肉，捉到小的也不用油，放在炉边焙一焙就算是零嘴儿，捉到虾也是一样的，还有泥鳅……”
　　“那这儿怎么就没水了？”楚从婧都快三十了，在她的记忆里都不记得河里的水那么多过，大多时候河道都是干的。
　　“这事儿啊……”她大叔仔细想了想，“一来呢那个时候有个电厂，发电用水啊，不光地表的水，还有地下水。咱这边地下水的水位都下降了不少。以前就那水井，我打水都不用绳子，伸手就能打到水。有时候下雨那井水就往外冒，有时井边还会蹦出几条鱼。现在哪能啊。”
　　楚从婧是想不出来井水外冒还往外喷鱼的场景的，只能催促她叔继续讲下去，“二来呢？”
　　“这二来，就是后来上游建了家化工厂往外排废水，咱村能乐意吗？就把上面给堵住了。不过啊，就算没堵，其实也没多少水能过来了。上面的河道都不通了，好多排水沟啊之类的都被填平种庄稼了，这么多年都没下过的暴雨了，排水沟都荒废了。”
　　“排水沟？”
　　“对啊。一般地头都会挖深沟，和河道连在一起，就叫做排水沟。排水沟就是预防突然下暴雨把地里给淹了。我年轻的时候每家都得派人挖排水沟，那个时候人力挖，全村就分好，这段是你家的，不管怎么的，你得挖好。这回下了暴雨，我估计那些排水沟又得被挖出来。不过现在有机器，也不用人挖了。”他咂么了一下嘴，“也挺好的，说明时代在进步嘛。”
　　“你们现在好歹还念的起书嘛。我那个时候啊考上了学家里都凑不出学费。”
　　“我听我爸说过，说您很厉害，自己攒到了学费。”
　　“你爸……”他沉默了下，“你爸当年成绩也挺好的，就是啊家里缺人，没让他继续上学。”
　　楚从婧也隐约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过他父亲年轻时候的经历。他们门里她爷爷那一辈就俩人，她爷爷和姑奶奶，姑奶奶和她爸年纪差不多，但是他爸这一辈的孩子不少，算是几个早逝的姑姑，有六个孩子，她爸是老大。她爸辍学时，家里几乎都是半大小子，她曾祖母是裹过小脚的，单靠她曾祖和祖父两辈人加到一起才三个劳动力怎么可能养的起一大家子。
　　她爸也和她说过，她叔是个有本事的，也是有韧劲的，他要念书，家里凑不出钱来，他是靠着在路边捡西瓜子攒出来的学费。
　　“我爸好歹也念了书嘛。”
　　“也对，老爷子别的不说，确实是嚷着让家里的孩子都要读书的。”她大叔笑了笑，但是这天却是聊不下去了。
　　楚从婧跟她叔道了别，自己回了家。
　　她看了看自己书架上的书，又想起自己小时候软磨硬泡让她妈妈给她付钱买一本图书时她妈妈肉痛的样子，“确实，总是在变好得嘛。”
　　楚从智那边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普阳村那边有几户人家找到他说不要她今年的租金了，不过因为楚从婧之前给过了，他们说第六年的就算了。楚从智没给答复，问她要不要答应。
　　楚从婧答应了，只是又说让楚从智在那边时多照顾一些这几户人家的老人。
　　洪水过后，过了将近两个月，地里才能进车。而且今年的肥料涨了价，据说是因为原料短缺，虽然很快价格又被压了下来，但是加上洪水的影响，楚从婧村里有不少人家不太想种了。原本种地好歹有个营收，最近这几年极端天气来来回回，到没有几个丰年。
　　赵季晖找到了楚从婧，说了这个事。“你不是有打算吗？要不要趁这个机会？”
　　“是个机会，可是……”楚从婧犹豫，“我得考虑一下。”
　　“嗯？”赵季晖有些意外，“没钱吗？”
　　“到也不是……”楚从婧有些无奈，“我想实现的是大范围机械化种植，需要在地下埋设备。我们村的土地有点分散，我需要咨询一下。”
　　“哦，你是在意那几片林地和果树吗？”
　　“也不只是。”
　　“那这确实是有些难办了。”赵季晖叹气。
　　“说起来……”楚从婧想到一件事，“你不是任期快到了吗？”
　　“对啊。”赵季晖点头，见楚从婧不解的眼神，笑了笑，“我打算参加下一任选举，没意外的话，应该能被选上。”
　　“你不再往上走吗？”楚从婧有些意外。他们村的机械厂这两年调整了一下路线，不单只是生产成品机械，扩大了商品面，囊括进了一些零部件生产。虽然没有前几年那样的业绩，但是总共是趋向平稳，不至于饥一顿饱一顿的。
　　“建设新农村嘛。”赵季晖说，“总得有始有终才好啊。”
　　“那真是提前表达一下谢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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