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

作者:漪微(意微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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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不嚬复不语


      毓琛宫。
      凝云坐在书桌前,漫不经心地推开了面前的宣纸。宣纸上有很多字,但她并不记得她今天写过什么。一整晚的神思涣散,她心里明白,不只是因为头真的痛的厉害。
      她心中有种藏不住的抱歉,对龙胤。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发了脾气,龙胤实在不曾做错过什么。
      她心中还有种浓烈的幽怨,也是对龙胤。从前她使小性子,龙胤都是会哄她的,不会如今天下午那样,冷漠地将她推开,转向了别的女人。
      后悔又怎麽样?他已经走了。
      想着想着,桃蔓端茶进来了。
      “秋涵呢?”
      “秋涵姑姑回勤义院去了,今晚是奴婢值夜。主子不歇息吗?”
      “不。”她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假装在写字的样子,将被推到一边的纸又拖了回来,品着桃蔓递上来的茶,细细地瞧着。看来我真的是不在状态,不记得自己写过字不说,这字写得也真是难看,甚至不像我写的。她想道。
      桃蔓神色也不好看,似乎已经从秋涵口中得知下午发生的事了,于是将写过字的纸拿掉,安慰道:“主子别瞧这些了。人情绪不好的时候,瞧什么都不好看。”
      凝云看着她麻利地收拾干净桌子,铺上了新纸,摆好了笔砚,忽然又心烦,道:“你走罢,让本宫一个人待着。”
      桃蔓有些诧异,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沉着脸走了。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通报道皇上来了。那丫头吓得什么似的,把能摔碎的东西都清理走了,凝云又是一阵气。难道他们都把她当成了只会摔东西的泼妇不成?
      龙胤慢慢踱了进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对凝云不情不愿的行礼也只嗯了一声,瞧不出高兴,也瞧不出不高兴。小长子传来了晚膳,两人就面对面地用膳。龙胤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没看见她这么个人。凝云干脆也不说话,反倒舒服。
      用过了膳,她便坐的远远的,开始绣白天没完的活计。他也不去理她,从书架上抽下一卷书,背对着她读了起来。几个时辰过去了,她只觉得满肚子的脾气发不出去,憋得难受。
      她气恼地望向他,倒有些希望再吵一架。
      终于,龙胤合上了书,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四肢,朝她走了过来。然而他仍不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进了里屋。
      这是要睡觉了。
      她只觉气得浑身发抖。
      他这样是要羞辱她的吗?
      现在想想,下午她不是在巴巴地求着他来吗?好啊,他一定是这样想的,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朕来便是。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奢求了。
      她忽然觉得眼睛湿湿的。不能哭,不能让他见到你的软弱,他会更加瞧不起你。她轻轻地吹熄了灯,擦干眼泪,决定在外面坐一晚上。
      她就这样坐了许久,龙胤并没有唤她进去。

      凝云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发现自己仍坐在昨夜坐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身上多了一条被子,她好歹觉得温暖了些。
      龙胤已经走了,桃蔓在边上站着。
      “主子醒了。奴婢不忍打搅,就让主子多睡了一会儿。”桃蔓温颜道。
      “皇上已走了么?”凝云揉揉太阳穴,问道。
      “是。”
      “这被子是皇上替我盖上的?”她欣喜道。
      “这……”桃蔓有些为难。
      凝云心里一冷,料到了真相,冷言道:“你且告诉我吧。”
      “回主子,这被子是奴婢盖上的。主子别太在意,许是皇上走得急了,没瞧见也是有可能的……”
      “你也不用安慰我——我又没藏在书架后面,这大白天的,有什么瞧不见?只怕是他刻意不瞧罢。”
      “可是……”
      “有什么说便是了,你从来不是吞吞吐吐的人哪。”凝云道。
      “回主子,皇上……他昨晚就走了。”

      与此同时,景澜宫。
      皇后和佳贵嫔正逗着怿纯公主玩。或许还带着对黎芬仪的愧疚,皇后对这个孩子一点也嫉妒不起来,瞧着她笑起来时脸上两个深深的酒涡,就喜欢的什么似的。
      “纯儿见着娘娘就笑,可是让臣妾这个母妃都吃了醋呢。”佳贵嫔笑道。
      “孩子天真可爱,本宫是打心眼里喜欢她。她大概也知道罢。”皇后温言道。
      “要说这感情可真是个玄物。你瞧这婴孩似乎不会听,不会说,但谁人心里对她是真的好,她都明镜儿似的。昨天不知怎么一直哭,旁人抱就不行,皇上一抱就立刻笑开了花儿。”佳贵嫔轻抚着怿纯粉嫩的脸颊,欣喜道。
      皇后却敛起了笑容,眯着眼睛打量起了佳贵嫔。
      “皇上昨晚不是去了毓琛宫么?”
      佳贵嫔回道:“不错,皇上昨晚是去了毓琛宫。是下午来瞧的公主。”
      “哦?”皇后似乎并不相信。
      “娘娘若不信可以去问长公公。”
      “怎么?你与皇上身边的人很熟络啊。”
      “这……臣妾不敢。求娘娘恕罪。”眼见这喜怒无常的皇后翻脸比翻书还快,佳贵嫔无奈,不顾怀里的孩子,跪在了皇后面前。“臣妾谨记皇后娘娘的恩典,绝不敢越矩。”
      皇后仍旧死死盯着她,似乎想在她的脸上找到她说谎的证据,最终放弃了,缓言道:“贵嫔无需如此。本宫会以为你是心虚了。起来吧……秀殷公主说要来这儿瞧小公主呢,皇上也要过来……叫人瞧见你这样,又有是非了……”
      佳贵嫔这才起身,回到了位上。
      “臣妾与娘娘姐妹情深,毓琛宫那人,才是真正的对手。”佳贵嫔叹道。
      “那个贱人才得罪了皇上,这一阵子,她那里冷清的很。”皇后冷笑道。
      “不错。听说皇上昨夜去毓琛宫,对她冷淡至极,竟半夜就走了。”
      皇后心中解气,竟没参透这话后的玄机,哈哈笑道:“叫她再翘着尾巴做人!这次我们别饶她方可,趁皇上对她有气下了手才是。”
      佳贵嫔胸有成竹似的微笑了,美丽的琥珀眼中透出的尽是寒彻骨髓的杀气。“娘娘放心,自会有人解决她。”

      倚梅园。
      秀殷公主本是抱着猫咪来瞧小公主的,不想那猫咪半路上受了惊,跳进了林中不见了。那只猫秀殷从小就养着,感情极深,当下便不肯去景澜宫,硬要找到猫咪再说。
      可怜香径香阶并霁月顶着日头找了许久,仍不见那畜牲的踪影。
      “公主,皇后娘娘还等着呢。不如让奴婢先带您去景澜宫,让香径香阶找……”霁月问道。
      “不嘛不嘛,不找到它我哪也不去。”秀殷越发恼了,跺着脚叫道,“你们真是笨,三个人找一只猫也找不见!”
      霁月哪里敢回嘴,只得陪着不是。
      这时,远远地见到两人来了,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穿一件寻常宫女的雪青色衣服;另一个是个妙龄少女,着一件绣花绿衣,打扮得素净。秀殷一心找猫,见有人来了,漫不经心地朝她们挥挥手道:“你们过来帮我找找!”
      年纪大的那个并不认得公主,见她言语刁蛮,劈头便骂道:“哪里来的丫头,怎么对小主这样不敬!”
      绿衣少女倒不恼,微笑着跑了过来答道:“小妹妹你在找什么?我帮帮你罢。”
      秀殷嗯了一声,道:“我的猫不见了,你快找。”
      年纪大的还要骂句什么,霁月挡在前面瞪了她一眼,她立刻不言语了。
      “你的猫长什么样儿啊?”
      “白的,腿上和尾巴是黑的,很好看。它就跑到了这片林子里,怎么也找不到了。”
      少女顿了顿,继续问道:“它是你养的吗?”
      “废话!不是我养的我找它么?”
      “你是不是总把它关在屋子里,没放出来过?”
      “这个自然,外面脏的紧,我很少叫它出来。”秀殷不耐烦道。
      少女不再问了,面带喜色地走入了林子深处。不一会儿,外面的人还摸不着头脑的当间儿,就见少女怀里抱着只雪白的猫出来了。
      秀殷大喜过望,飞奔过去将猫咪抱了过来,摸着它雪白的脑袋,笑问绿衣少女道:“你的本事真大!这些人找了半个时辰也找不到,偏你就这样快。是怎么找到的?”
      少女掩不住得意的笑靥:“我瞧你衣着尊贵,定是个贵家小姐。小姐家里的猫多半从不放养。可那猫好歹是有野性的东西,你关着它的身,关不了它的心。我爹说过,猫喜欢追逐猎物,家养的猫就尤其渴望自然中的猎物。方才它从主人身边逃脱,也多半是瞧见了园中的鸟儿。我只消循着鸟叫声去找,可不就找到了!”
      秀殷听的入了迷,喃喃道:“你可真是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
      少女见她佩服,笑得更浓了些:“你想不到的许还多呢!我问你,你这猫是不是不肯喝干净水,硬要喝脏水?”
      “正是。”
      “它是不是喜欢把食物叼出你预备的食盆去吃?”
      “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还知道怎么让它改掉这些毛病。”少女得意洋洋地宣称。
      眼见两人就要聊将起来了,霁月插嘴道:“公主,皇后娘娘还……”
      “公主?”绿衣少女叫了起来,“你是公主么?”说罢便打量起秀殷来。
      秀殷心里对这个少女很有几分好感,一时间连架子都丢了,也就并不在意她过分好奇的眼神,只点头道:“是。我叫秀殷。你叫什么?”
      “我叫溥畅。宫里的人都叫我晴常在。”溥畅也很喜欢俏丽可人的秀殷公主。
      “好的,溥畅,我这就要去见皇帝哥哥和皇后表姐。我很喜欢你,你和我一道走好不好?关于猫咪的事,你多讲些给我听。”

      入夜,毓琛宫。
      凝云又头痛的厉害,胃也不好受,早早地躺下了。
      “若皇上来了,只告诉他本宫睡下了。”她吩咐秋涵道。
      然而龙胤没有来。
      她却不争气地一夜望着天花板。
      随后的几日,龙胤竟一直没有来。
      然而他去的并不都是长宁宫,而是延禧宫。“夏姬”晴常在一如当年的兰才人一般,在一片匪夷所思之声中得了恩宠,被升为了晴贵人。与兰才人的恭顺谨慎不同,晴贵人明显地,为得宠而感到欢喜。嫉妒的嫔妃们对她或讨好,或讥讽,也丝毫无损她的好心情。
      倪良媛第一个去贬低道:“妹妹的延禧宫简陋的很,改明儿我把皇上赐给我的西洋画送给妹妹,好叫这地方显得不那么土气!”
      “我倒欢喜的紧呢。虽然墙上无名贵的画作,但这里明亮宽敞,透过窗子就能瞧见秀美的景色,不是胜过一切画作了么?”溥畅毫无心机地笑答道。
      倪良媛见惹不恼她,示意戴选侍照商量好的做。戴选侍开口道:“宽敞是宽敞,只是屋顶低了些。好在妹妹身材不高,若是我住进来可是要碰到头了!”
      凝云在一边听着都觉尴尬——这样低俗无趣的人身攻击也说得出来,真真是黔驴技穷了!
      溥畅仍是笑着答道:“姐姐说的正是。我原先整日抱怨娘亲将我生的矮小,今日才知道这也是恩典。说到底,我仍应欢喜才是,东西掉在了地上,我去拾,还比姐姐少弯一截腰呢!”说罢大笑了起来。
      除去佳贵嫔是因女得荣外,能与溥畅平分秋色的,也只剩“冬姬”瑶婉仪阳流莺了。溥畅太过开朗,难免会有人说她是得便宜卖乖;而流莺就安分的多,喜欢她的赞她平易中有情,敦厚中含睿,不喜欢她的也挑不出她一点错。

      天气一天天地热了起来,凝云的身体忽而差了,整日地出虚汗,严重时还要发热。秋涵忙着在这边照顾,桃蔓桃蕊也急的不得了,轮番去太医院报了多次,太医院也多是抓副药敷衍,并不真正关心。
      “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主子好歹还是昭容,他们怎么这样的狗眼看人低?”桃蕊气道。
      桃蔓却明白的很:“下人们在宫里过活,还不是往高踩低来自保。这个时候,好的太医,贵的药材,都送去了长宁宫。谁还管咱们主子?”
      凝云虽不是多心的人,但如此几番过后,却也不得不神伤了。别人也还不打紧,可龙胤竟从没问过一句。自从那晚两人在毓琛宫的沉默相对之后,他的世界里,似乎已经没有了她这么个人。
      雪上加霜的是,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皇帝那夜在毓琛宫是如何冷落凝云的,传遍了整个六宫。
      讥讽的冷言冷语虽被毓琛宫的人截下了大半,仍有只言片语传入了凝云的耳朵。
      她本就是个心性极高的人,如今却叫人这样嘲笑,比身体上的病痛还要痛苦。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秋涵知道,不论她病到怎么样,只要皇帝来了,哪怕还像上次那样不讲话,她也会好过一点。虽然凝云不准,她还是好几次派桃蔓偷偷地去请皇帝,她相信,只要皇帝看到凝云现在的模样,就一定会心软。然而每一次都是失望。
      秋涵见她这样难受,偷偷地掉了好几回泪,只恨不能拿自己替了。
      浓烈的夏日艳阳,对凝云来说,如同一口油锅,她在里面煎熬着,痛得呼喊,那个人却怎么也不来。

      圣泽宫,锦阳殿。
      溥畅正和秀殷公主一起逗着龙胤的宝贝鹦鹉,两人都咯咯地笑着。龙胤含笑瞧着两个恣意玩乐的少女,觉得自己也快乐了起来。秀儿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宠着的小妹妹,而溥畅,却是一个惊喜了。自从那日在景澜宫,她被秀殷公主拉着手走进他的视线开始,他就在惊喜之中了。选秀时那个活泼少女给他留下过很深的印象。但赐号后不久,他就慢慢淡忘了她。如今她再一次出现,让他记起了当初的感受。
      她的淳朴,她的乐天,她的爽朗都让他想要像对秀殷那样,当妹妹一样宠着她。
      那天晚上,他就翻了溥畅的牌子。
      相比于珍儿的直来直去,纤玉的温柔恭顺和云儿的持礼相待,溥畅却是一种自然的坦诚欢乐,可对他毫无保留地说出所有心里话。

      “……因此爹娘和弟弟们一向喜欢我,每日夜里,大家都坐在一起,听我讲我一天都做了些什么。”溥畅快乐地述说着家乡的事。
      “哦?”龙胤很有兴趣。“都是些什么事,让你这么自豪?”
      “我很了不起呢——二弟的衣衫破了,我把它补好;三弟生了病,我就去照顾他;娘头痛,我便去张罗晚饭;爹想要去嫣红阁,一天都不回来,由我来安排上下……”
      “等等,”龙胤这才觉得不对劲,“这些事情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子都做了?朕听着都觉得过分。”
      “这样家人会开心,所以我也会开心。”溥畅似乎没觉得家人对她的使唤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娘说,如果我不做那些事,就是个懒丫头,他们就不会喜欢我了。
      龙胤还在为溥畅不平,愤怒道:“他们还好意思和你坐在一起,听你汇报?”
      “没有坐在一起……”溥畅还是不明白龙胤为什么这样生气,对他的话更是完全没抓住重点, “我都是站在一边的。”
      “什么?”龙胤跳了起来,想去把那个拿自己女儿当奴隶的何老爷抓来砍头。
      “爹娘和弟弟们坐上去就没有地方了。”溥畅见龙胤发怒更是不解,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仿佛这是世间最公平的事。

      溥畅和秀殷两人一般的年纪,一般的个性,然而秀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溥畅却生活地那般苦。在那般的环境中,溥畅如一朵莲花,出于淤泥,却从不自怨自艾,自怜自伤,反而生出了这般灿烂积极的品性,叫人佩服。生如夏花,溥畅的“夏姬”之喻和“晴”号,果然是妙笔生花,贴切恰当。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凝云没有瞧错人。这诗句,果然适合这个女孩。龙胤微笑着想道。然而,他舒展的眉头马上皱紧了。真是个冰雪聪明的才女啊……你料定我依恋你,离不开你,所以才乐得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再这样下去,我怕是真的走不出来了……所以我才下狠心不理你……可是这么多天没听到你的消息……不知你好不好……
      他悄悄地唤来了小长子,低声吩咐道:“刚贡来的薄荷蜜饯,你着人挑好的送去毓琛宫些,昭容每年盛夏时都喜欢吃的。”
      小长子领命去了。
      这时,锦阳殿里的一名侍女趁龙胤不注意,急急地朝长宁宫跑去了。

      仍是锦阳殿。
      溥畅和秀殷已走了,龙胤正批改奏折,宫女上前剪烛,他才意识到小长子去了许久没有回来。于是问道:“小长子还没回来么?”
      “回皇上,回来了。”
      “那怎么不来回报?”龙胤皱眉道。
      “奴婢这就去叫他。”
      小长子耷拉着脸进来了。“皇上恕罪。”
      “恕了。说,怎么回事?”
      “奴才愚笨,无脸来回皇上……”小长子磕头道,“昭容娘娘派她的侍女把蜜饯都丢了出来,奴才怎么劝也不……”清脆的一声,小长子战战兢兢地抬头望去。
      书桌上那名贵的紫玉砚台已齐生生地断成了两截,丢在地上,惨不忍睹。

      长宁宫。
      佳贵嫔听着安琪的转述,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六月十五。
      又是去景澜宫请安的日子。
      凝云却又发热了,雪白的脸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两颊也泛起了病态的红潮,站起身来只觉头重脚轻,站立不稳。原本沉鱼落雁的花容月貌,如今显得憔悴消瘦,虽神韵不失,亦不如往日那样惊艳了。
      “奴婢去景澜宫回一声,今日主子就不要去请安了。”秋涵一面用汤匙喂药一面心疼道。
      凝云没有反对,她难道想见到那一张张如花似玉的,幸灾乐祸的脸孔不成?不去也罢。
      然而皇后和佳贵嫔哪里会轻易饶过她?就像约好了似的,不一会儿,采月就趾高气扬地出现在了毓琛宫的正殿内。
      “这几日昭容娘娘不舒服,皇后关心的紧,一定要奴婢来瞧瞧。”她的弯月眼眯成了两道嘲笑的曲线。
      “承蒙娘娘关心,本宫虽身上有病,却比那些心里有鬼的人舒服的多了。”凝云硬撑着虚弱的身子,反唇相讥道。
      “娘娘说的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了,若昭容娘娘病的实在可怜,就不用来请安了。可惜了娘娘的倾城美貌,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自是不敢让别人见到的。既然有这个话,昭容娘娘还是继续歇息罢,免得一脸病恹恹的样子出去也是讨人厌。”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有气量的人也忍不住了。
      凝云正欲反驳,却一口痰上涌,咳喘成了一团。她刚要逐客,却见秋涵大步走上前去,给了采月一记响亮的耳光。凝云和采月都惊呆了,秋涵气得全身发抖,指着采月的鼻子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主子再怎么样也是主子,轮不到你来指摘。别急,自然连你家主子奚落的日子也有呢!不过是狗仗了人势,也敢来毓琛宫撒泼!再放一句这样的话,让主子伤心,秋涵今天不要命了,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采月哪里是吃亏的人,当下捂着右颊大嚷道:“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我……我……”她想打回来,又被秋涵的怒气镇住,后退了几步,不依不饶地叫道:“我倒要瞧瞧你还能得意几天!今儿个去请安便罢,若不去,皇后娘娘让整个毓琛宫都吃不了兜着走!”说完转身飞也似的逃命去了。
      秋涵死死地盯着采月逃出了门,许久都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了身来,神色平静地如湖水一般,仿佛刚才与采月大闹过的人不是她。她继续有条不紊地伺候着凝云喝完了药,洗了脸。
      凝云久久地,也没有作声。
      过了一会儿,她定定地说道:“给本宫梳妆。”
      “主子……”秋涵也坚定道。可以看得出来,她在拼命忍住刚才情感激烈释放后涌出的泪水,不想让凝云看到。
      “给本宫梳妆。”

      景澜宫。
      看周围嫔妃那诧异的眼神,凝云就知道自己的容颜消减了多少,虽然秋涵搀扶着她,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在摇晃,就要倒下。
      就那样向前走着,她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兰才人,想起了那次兰才人在景澜宫的请安。也是在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中,正得宠的兰才人毫不退缩地走了过来。而如今的凝云,正是虎落平阳之时,与当年的兰才人天壤之别。但她的自尊不允许她退缩。
      一个尖刻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划开了她的耳膜。
      “昭容妹妹这是扮西施给谁瞧呢?弱风扶柳的贱样子,本宫瞧不得!”皇后阴阳怪气道。
      采月不等吩咐,就一步上前,生生掰开了秋涵的手。凝云摇晃了一下,眼前一阵金星,跌倒在地。秋涵挣扎着要来扶,奈何双手被采月反扣在身后,只奋力一挣,将采月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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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十一 不嚬复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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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妃策
    帝之策,妃之策,天下之策。



    昼夜之远
    愿以此身,受你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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