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往后

　　药师兜将桌上的装有透明液体的瓶子封好装在身上，桌上还放着一只不大的铁笼子，不过那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了。
　　他关上笼门，准备找个地方扔了，却突然听见外面有动静。他上到一楼，关好地下室的门，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手指尖绿光已经聚拢，削薄成锋利的形状。
　　“什么人？”
　　窗户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胖子掉进来，狼狈的爬起，紧接着那扇窗外又闪进来三个人。兜面色一沉：“怎么是你们四个？没有好好保护那位大人的安全吗？”
　　鬼童丸皱了皱眉，他对药师兜实在喜欢不起来，但这时候不是在意人际关系的时候：“情况有变，大蛇丸大人被袭击，需要你立刻回去！”
　　兜表情一变，立刻问：“怎么回事？！”
　　“是那个组织的人！似乎从风之国开始就发现了我们的行踪，”鬼童丸阴着脸说道：“大蛇丸大人现在非常虚弱，之前你的任务立刻结束，由我们将小鬼带回去。”
　　原来如此，兜看到次郎坊身上扛着的多由也，那伤口模样实在令人亲切，是兜自己非常熟练的查克拉手术刀。他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开口道：“需要我帮忙处理伤口吗？”
　　“……那就多谢了，”次郎坊回答，又补充说：“随便处理一下就好，大蛇丸大人现在状况紧急，要你立刻准备！”
　　“我知道了，很快就出发。”

　　“怎么样？你没事吧？”那名暗部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小姑娘，她分明穿的很可爱，但脸上的表情却像个木偶娃娃一样僵硬，还因为战斗染了半脸血。而且这眼睛也说不出的诡异……等等，蓝色的眼睛？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是不是卡卡西前辈的学生？”
　　夏川晓愣了一下，因为听到熟悉的名字，表情略微有了松动。她皱皱眉，就像是在从一个灰白僵硬的壳子里挣脱，眼睛里有了神采，“……你是谁？”
　　“我是……”暗部沉默几秒，这种情况下他并不方便透露名字。
　　然而对方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她转过头，朝着刚才被打的七零八落的树木看去，“怎么办……我没能杀了他们……”
　　暗部一惊，有点不相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你、”他刚刚出口，就见眼前这女孩朝前迈了一步，却没能走出下一步，她身体晃了晃，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音忍？大蛇丸吗！”火影办公室里，听了暗部汇报的纲手将一沓文件在桌子上砸的啪啪响，漂亮的脸上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我木叶村什么时候让这群人随便进出了！守门的都在做什么！”
　　“这个……我认为这四名忍者实力很高，而且或许大蛇丸知道什么方便的进出方法……”暗部战战兢兢说，虽然看那几人的样子，说不定就是从大门进来的。
　　“还说什么！还不赶紧把人送医院！”纲手暴躁起来，一个九尾人柱力，一个宇智波遗孤，最后一个还被大蛇丸盯上，“这个班就没一个省心的！”
　　“自来也呢？把他叫过来！”

　　夏川晓醒来时是个夜晚，周围暗暗的，只有透过窗帘传来的一点光线。但视线意外的没怎么受到影响，她转了转眼珠，打量四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白色病床，放着花瓶的窗台，床边的小桌子上不知道摆着谁拿来的果篮。
　　窗边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沉默无声。
　　“我……咳，我晕了一下午？”她声音有点低哑。
　　“……已经第三天。”窗户旁边的少年反应了一下后转过身回答，黑色的眼睛里晦暗不明。
　　我这么能睡了吗？她心想，脑子随着思考的过程突然挖出点之前的记忆，她持续了没几秒的放松表情微微一变：“他们来找你了吗？”
　　“嗯。”佐助应道。五代火影自从听说她被大蛇丸盯上后就派人盯紧了这间病房，村内也加强巡逻。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大蛇丸想要的其实是两个人。
　　“是吗。”她试图露出一个平时的表情，却失败了。虽然那些音忍可恶至极，但至少有一点没说错：她太弱了。如果稍微强一点的话，就不会让那些人有离开的机会。
　　她捏了一把自己预见到即将阴沉下来的脸，让它维持原状。明明在音忍面前都能放下话来想要他们“消失”，却不想让佐助看到自己哪怕一个和平时不同的眼神，还真是奇怪呢。
　　是因为预感到维持了几年早已成为生活一部分的日常会消失不见吗？
　　哪怕用尽全力想要挽留，最后还是没用吗？
　　“果然巡逻的人都没用呢，有点怀疑村子的安全保障了。”她感觉语气中强撑的淡定正在瓦解，“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
　　她直视佐助，无视余光里床边椅子上放着的那个双肩包。
　　少年微微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会这个时间醒来。”
　　四人众躲躲藏藏了两天，终于又在今天傍晚时露面。只是这次他们没怎么动手，毕竟同伴之一的伤还完全没好。虽然药师兜之前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但他们因为大蛇丸的吩咐催他尽快离开，结果根本没来得及好好治疗。
　　“看到这伤了吗？你的小女朋友可是相当不想让你走呢。”
　　佐助记得当时他好像哼笑了一声，结果对面那个胖子立刻怒了，然后被六只手的家伙拦住，后者开口道：“舍不得的话就把她一起带来，正好大蛇丸大人对你们都很有兴趣。”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带上她？去哪里？
　　没有比这更可笑的选择了。
　　不过他还是回答：“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我能控制的。”
　　这当然是实话，哪怕女孩自己说过不会让他一个人，但那又怎样呢？她在木叶有很多很多，要好的朋友，尊敬的老师，还有让人羡慕的家庭。从四岁他就知道，那家伙根本就是个长不大的小鬼，是所有人眼中的小孩子，被每个认识她的人所爱着。
　　而他却注定要做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复仇者。
　　如何能一起呢？自己不过是她生活中的一角，她却一直在努力给自己的世界带进些光亮来，那光线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时间长了，就产生一种自己本该生活在此的错觉。
　　“或许你不能，但她一定会跟你走的。”鬼童丸冷笑，虽然他对那个夏川晓没什么了解，但那个诡异的家伙流露出的执念可不是假的。
　　“你只要顺从本心就好了。 ”

　　他收好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要带的，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还有几天的命。临走前他决定到医院来看一眼。
　　女孩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看起来有点不真实。之前他已经听说她没什么大碍，只是查克拉被用到一丝不剩，就像被抽干了一样。
　　五代说她可能要一个星期才能完全恢复。
　　结果就是这么十几分钟而已，正巧他站在这里，她就醒了。
　　明明这绝不算是好事——他原本只是想临走前来看她一眼，并不打算告别，这根本没什么好“再见”的，大概率是再也不见了。
　　但和懊恼一起浮现，逐渐占据主导的欣喜又是为什么？
　　夏川晓掀开被子赤脚站起来，拿起椅子上那个包：“那走吧。”她说着穿上鞋，也不管身上仍然穿着病号服，向门口走去。
　　佐助瞪大了眼，一时竟然没能反应过来。
　　“等等！你在做什么？！”他一把拽住对方的手臂，像看着一个天外来客一样瞪着她，“你想去哪？”
　　他觉得自己的声调都扬高几个八度。
　　“你想去大蛇丸那里吧，”她叹了口气，却并不像如临大敌的模样，“我也一起，说好了的。”
　　你疯了吗？谁和你说好了？这样的想法涌上来的同时心里也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原来不只是随便说说的？
　　他觉得一瞬间脑子里好像掠过很多很多想法，多到自己都诧异人竟然能同时想这么多东西，以及“我竟然记得这么多”。
　　最后一句是听起来无论如何都不怀好意的内容：你要如何选择呢？佐助君。
　　只要顺从本心就好了。
　　纷乱的想法被全数压下，他已经有了主意。
　　“你对‘去大蛇丸那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要知道这既不是任务更不是去玩耍，”他的声音也平静许多，想想就知道了，虽然不是随便说的，但这样仓促的决定，怎么看都是一时脑热，大概率她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只是想和自己一起，不得不说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好像温暖起来。
　　但那根本不够。
　　因为他抱着很可能会死的想法，这时候才更加清楚，不管是什么选择，一旦选了就不得不面对后果。
　　会死的，你得留下。
　　他几乎用了全部的耐心在对她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有接受的觉悟，但你不同——”
　　“什么接受的觉悟！你根本没有接受的机会！”她冷静的表情终于破碎，眼睛里像是有两团火：“大蛇丸受了重伤需要一个替换的容器，那本该是我！所以他们来了，如果我不去就会是你！”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夏川晓叫道，“如果一次不成他们还会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一起去，他们一定不会太警惕，所以只要能够杀了他们的话……”
　　原来如此，从她的角度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是——
　　“晓，我已经决定了。”不会留在木叶。
　　夏川晓怔住，因为眼前的人实在太平静了，“……你知道？”
　　“嗯。”
　　“为什么？”为什么知道结果也要去？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少年并没有露出特别激动的表情，因为早在很多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想象过，自己早晚是要走上这么一条路的，他甚至想的更多，想过无数种变强的方法，想过成功后那个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会说些什么。
　　会后悔吗？宇智波鼬。
　　“木叶太过和平了，和你们待在一起只会让我停滞不前而已，”他说，“你知道吗，我想过很多次，如果成功的话会怎么样……”但那只是奢望而已，永远都只是想象，“其实没有什么怎么样，只要能复仇，哪怕搭上这条命也无所谓。”
　　从决定复仇的时候他就该知道，没有什么之后，至少对现在的自己而言，那里就是终点。
　　蓝色的眸子一瞬间瞪大，像是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
　　“那我们呢？还有鸣人和卡卡西！鼬……是木叶叛忍，”她在提及那个名字时顿了一下，像是在刻意省略一个曾经熟悉的称呼，“对于木叶来说即使派出忍者去杀他也不奇怪，没必要去大蛇丸那里，我们所有人都会帮你——”
　　“晓。”他打断她，“不是‘我们’，这是我的复仇。”
　　他阴沉着脸，却难得耐心的提起自己的想法。毕竟和他拥有过同一段回忆，记得那人曾经表现出的温柔假象的再无第三人：“我不仅仅想要他死。”这种自我剖析并不是他习惯的事，何况他自己也难以理清自己的心情。作为父母亲人被杀的受害者，他当然有无数理由去期望去促成或是自己动手，以最大的恶意来使凶手得到同样的甚至千百倍的惩罚以求得自己内心一点点快慰。可是那不仅仅是凶手，而是宇智波鼬，他的亲哥哥，他曾经最为崇拜最喜欢的哥哥。他仇恨，却也无法理解，甚至只能去“复仇”——再也没有任何方法能让他尝到与自己相同的痛苦了。他甚至不确定如果有朝一日被自己杀死他时候会痛苦？会忏悔吗？对着自己这样的，连被杀死的资格都没有的，最大的受害者。
　　是的，不仅仅想杀了他，还想作为对等的“有价值”的存在，而不是只会在地上颤抖哭泣的可怜人。
　　要让那他为自己曾经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就像他曾经说的那样。
　　佐助到底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再次沉入那不断翻涌着的思绪，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非要一个人独行，又为什么会这样顺应了宇智波鼬那分明是不屑的嘲讽。儿时所怀抱的超越哥哥的心情和如今的仇恨分不出胜负，于是搅合在一起，就像他对哥哥宇智波鼬的感情，如果不是最憧憬最爱，又怎么可能憎恨到这般地步。
　　“我也要一起走。”
　　夏川晓已从他长时间的沉默看出此路不通，却无法赞同他这样对自己的生命毫不关心，仿佛在他自己看来这身体到灵魂都只是复仇的载体而已。就是因为相识时间久她才格外清楚，这个人从小到大虽然是个极其别扭，把嫌弃写在脸上的人，就连对老师也从不客气，她还没见过他对谁加尊称，可他分明并不像表现出的那样冷漠，嫌弃脸的同时也不会一走了之。虽然他自己绝不会承认，但佐助和他哥哥实际上分属于两种不同的温柔，而如今他的温柔却因为宇智波鼬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被主人掩埋起来。
　　这一刻她也无法判断是感性多一点还是理性多一点，也许就像他说的，这只是一时冲动，可无论如何，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她立刻等来他想也不想的拒绝，于是将头探去窗户外看了一番，说道：“木叶不知道大蛇丸的目标还有你，所以才让音忍得手了吧，我猜木叶医院周围至少埋伏了一队暗部，如果现在这里有什么动静，你就走不了了。”
　　“晓，”他叹了口气，败下阵来，“你说的没错。”
　　“所以我也要去。”她重复道。先前那些几乎是在威胁了。
　　佐助叹了口气，眉毛皱起来：“你为什么这么……”后面虽然像是想要接上无数抱怨，却渐渐消了音，语气中有松动的痕迹。
　　“那就没办法了。”他说，看这样子竟然是同意了。
　　夏川晓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保证二人的安全，就听两声脚步声，是少年走过来。
　　他动作不停，径直走到她身旁。夏川晓只觉得他表情奇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手臂就被对方拉住，那张平时看过千百次的脸离得似乎有点过近了。
　　“佐助？”
　　这种距离下她只好微微抬头去看他，后颈处贴上另一只手，压着她向前，莫名的紧张感让她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随即压了上来，这种距离她甚至看得出对方脸上一刹那的心虚，在大脑思考之前，唇上有柔软的触感轻触。
　　她一僵，隐约产生一点疑惑，但立刻在对方撬开唇齿长驱直入的攻势下被碾成渣渣，几乎整个人都因为过热而当机了。
　　诶？有什么东西？
　　她一愣，刚才闭上的眼睛又诧异的睁开，身体后退在两人之间制造出距离。
　　佐助的表情少有的柔和，黑沉沉的眸子和她视线相交，唇边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弧度。
　　“你……”眼前的景象恍惚了一下，那熟悉的黑色眼睛像褪色一般淡了，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变得不真实，如同将散的朝雾。
　　她着急的抬起手去够，指尖没触到任何东西，只是徒劳的在空中空抓了一下。
　　软倒的身体在落地前被人小心的接住，佐助沉默的注视着怀中女孩从震惊到因为昏迷而逐渐放松下来的面庞，心情复杂的起身将她重新放回病床上，扯过被单盖在她身上。
　　“刷”的一声，病房门被拉开。佐助皱着眉看去，意料之中的看到来人嘴边挂着虚伪的笑容，步伐从容的走进来。
　　“还是到了这一步吗，竟然会有用上的时候啊。”他的视线在床上的人身上停留了几秒，笑容扩大，带着真实的恶意，“这可真是相当精彩的出演。”
　　“别生气啊，我们双方不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吗，这还真是皆大欢喜。既然合作愉快，我就提前说一句欢迎了，佐助君。”
　　一边用绝对算不上让人舒服的表情说着这些话，一边甚至微微颔首做了个“欢迎光临”的动作，讽刺之情溢于言表。
　　“那么很快见。”直起身来，他的身体砰的一声化作烟雾消失。

　　你又如何呢，还会再见吗？
　　那就祝你早日醒过来了。
　　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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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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