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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能为力的那一天
“桂先生失踪了。”
这是伊丽莎白坐在万事屋沙发保持沉默的一个小时后。
他看着草莓牛奶默默流泪,然后举起了这块牌子。
险些惊叫出声的新八立刻捂住了嘴,担忧地朝紧闭的卧室门看了一眼。
这件事一定要瞒住松阳前辈。
新八敢肯定,如果银时在场,也一定会这么要求他们。
银时是报喜不报忧的那种男人的典型,新八知道,银时从来不会告诉松阳他接的任务会不会有危险,亦或是执行任务途中有没有遇到危险。
那个男人,是真的为了心中所爱,想要一个人撑起所有沉重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们也会这么做。
“我们走吧?”
新八打手势给神乐示意。神乐有点迷茫地看了看松阳所在的房间,似乎不明白为何不将这件事告诉松阳。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细心地拉上门,不发出声音来惊扰松阳。
——据伊丽莎白所说,这座桥是桂回驻地的必经之路。
从他嘴里掏出来的正是桂随身携带的吊饰,只是沾染了不明血迹。
神乐不关心江户的新闻,不过新八自然是听说了有关“试刀杀人魔”的传言。
“那个啊,听说过这件事,最近有好几个浪人被杀,据说都是这个试刀杀人魔干的。”
新八解释道,一边的伊丽莎白心事重重地举牌。
“桂先生会不会因此……”
在这之后是胡乱的打闹,神乐和定春去寻找桂的下落,新八和伊丽莎白守在巷子里监视桥那侧的动静。
并没有人发现桥边的树上坐着一个人。
——而这时定春停下了脚步。
“这个是——”
码头停着一座华丽的画舫,定春正是对这画舫产生了怀疑而止步不前。
“……桂在这里吗?”
——冶炼铺的兄妹俩给银时讲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妖刀。
听起来像是从电视购物上买来的玩具,却是真实存在的,以他人鲜血为粮食的魔物,这样的武器在歌舞伎町出现,绝对会带来灾难。
而实际上已经有人遇害。
“杀人魔吗……真是乱来的家伙啊……”
银时抓了抓头发,感到烦恼。
所幸松阳现在恢复了女性身份,又不出门,不然那妖刀大概会找上她。
——而另一边,新八呆愣地看着原本还在盘问他们的巡查人员被斩断,鲜血喷涌而出,随之出现的男人周身萦绕邪恶的气息,彰显其杀人狂的身份。
扑面而来的杀气随着当头砍下的刀一并袭来,却在“哐”地一声巨响后,伴随着的是刀被打落而在夜空中划出的刺眼光芒。
“你就是……试刀杀人者?”
意料之外的声音的主人出现在新八面前。
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银时也愣在了原地。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松阳轻轻转动手腕,缓解打落刀时带来的震动所留下的麻痹感。
她已经很久没接触到能够伤人的利刃了,以及“杀人”这件事,也被扔在了字典之外。
不过这种等级的杀气对她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她在意的只有面前持刀的陌生浪人与桂的失踪是否有关。
新八早已吓傻了,站在一边动弹不得,既有害怕也有对杀人狂那张脸的熟识而带来的震惊。
这家伙是——
“女人?还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味道……”
刀才刚出鞘便被打落的盲眼武士皱紧了眉头。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为何妖刀在她面前产生了退缩之意——
新八认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那正是堪七郎事件中与银时交过手的,名为冈田似藏的麻烦人物。
而原本打算将头发掏出来激怒银时的似藏也因此感到犹豫。
他方才甚至完全未曾察觉到这个女人靠近,手里的刀就已经被对方打飞。
虽然听说过万事屋的坂田银时已有妻室,但不过是个女人,为什么红樱会对她产生恐惧感?
这似乎说明了这个女人拥有着绝对能够毁灭红樱的实力,那个坂田银时身边居然有这样可怕的角色吗?
似藏冷静地思考眼下的对策。
试刀原本就是他的个人行为,虽然高杉默许了他动手,但对桂下手是他擅自行动,他绝不能折损于此。
“您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吗?”
这个令红樱感到惧怕的女人以温柔的声音询问道,仿佛似藏只是普通的路人,而非滥杀无辜的杀人狂。
“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青年,身高大概比您高一些,”昨夜也经过了那座桥,您有遇到过他吗?”
红樱在似藏腰间隐隐颤抖着,银时能敏锐察觉到,却看不真切,只觉得那把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有些神经质地转头看向松阳的背影,握紧手中的木刀,感觉到手中的分量重得快要将他撕裂。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是只能站在她背后?
——一如既往的软弱。
“非常抱歉,完全没有印象。”
似藏几乎可以断定,只要他回答见过,那个女人手中的刀便会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抵住他的喉咙,逼迫他交代出背后的一切。
不能毁了晋助大人的计划!
做出了决定的似藏收起杀气,在对方还未动作前,飞快越过桥的另一端逃离。
因为银时和新八都在,松阳并没有追上去。她从那个名为似藏的男人携带的刀上发现了异常气息。
“那把刀……是活的。”
“什么?”银时愣了愣,还没从一连串变化中反应过来,表情依旧是阴郁的。
他原本蹲在巷子中的垃圾桶里打算探查与妖刀有关的情报,却不料看见似藏出现,杀了巡查官员后又要对新八和伊丽莎白下手,他本要出手,可有人比他更快。
——松阳在他背后出现,将要砍下来的刀打飞。
甚至于站在他面前,和杀人魔对峙,而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被她护在身后。
“那把刀……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银时你来这里,是来调查杀人魔还是也知道小太郎失踪的事——是杀人魔的事吧,小太郎失踪的事,你应该还不知道。”
松阳有些苦恼地皱眉。
她也是无意中发现伊丽莎白来到万事屋,一直悄悄观察知道了桂失踪的事,便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躲在前边的树上进行侦查。
她知道桂一定没事,这大概是作为师长的直觉,但首要的依旧是要找到桂的下落。
“总之要找到小太郎才行——”
“你为什么在这里。”
银发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咋一听毫无起伏,但若是看他的脸便会发现他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松阳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才对。”
听上去仿佛在闲聊,可在这样的时刻银时询问了与松阳的疑问毫不相关的内容,这令松阳有些着急,试图解释明白。
“先别说这个,那把刀,银时你千万别一个人去对上那个家伙,恐怕那把刀已经控制了那家伙的身体,非常危险——”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先放一边好吗,总之先听我说——”
“我只想知道,你答应过我,不会一个人出门,那么你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银时?”
松阳愣了愣,看向他。银发男人的表情掩藏在阴影里,气息有些混乱。
新八被这副突来的紧张气氛弄得大气都不敢出,就连伊丽莎白也放弃了举牌,默默的注视着这二人。
松阳意识到银时在生气。
但她从来就没明白过银时生气的理由。
“小太郎失踪了,我当然想要确认他是否平安——”
“那种事,阿银会去做。”
银时咬了咬牙,将心底翻涌的戾气压下去,努力保持心平气和与松阳对话。
“我们现在回家,这件事交给阿银,太危险了,你不用管。”
“银时……”
松阳被他关心过头的态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说道。
“我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别太紧张了呀,银时是知道的,我很强喔。”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啊!”
银发男人烦躁地叫喊出声。
他定定地注视着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的松阳,注视着这个人姣好的面容,漂亮清澈的眼睛。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整个歌舞伎町怕是找不出比松阳还强大的角色了。
虽然只说外表的话,这人看上去就像是贵族家出逃的大小姐,文文弱弱而又气质优雅,一双手细细白白的完全没有练武之人那种粗糙的痕迹。
他也始终追随着从未变过的松阳,从五岁到十五岁,到十八岁,然后是二十五岁的现在。
谁都想不到松阳那具纤细的身体里隐藏着怎样强大的力量,那是他拼了命也追不上的强大。
可就算如此,那个人还是为了保护谁而死去了,不仅仅是死在他面前,甚至是——
死在他的刀下。
银时用力攥紧手中的木刀。
——其实后来他们也并非就此安全,依旧幕府派下来的官兵四处追捕,犹如丧家之犬。
他也坐过牢,也差点死去,可最后还是站在了这里。
因为和那个人做了约定,所以要活下去,保护身边的人,像这样活下去,等着有一天那个人告诉他。
“我回来了。”
——她回来了。
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奇迹。
如果她带着那样了然于心的笑容,对他说一句“辛苦你了,银时。”,或者“都过去了,银时。”,怎样都好,那样都不用逼迫他再把那个画面回想起来。
可那个人偏偏忘记了。
她渐渐记起了私塾的过去,记起了小时候的他,记起了他们的相依为命,记起了她被带走,记起了属于私塾弟子们的攘夷战争,然后是她的死。
慢慢的,都会想起来,当然由他来讲述也不是做不到。
可唯有一点——
坂田银时杀了吉田松阳。
只有这一点他无法说出口,连回想都做不到,因为随之死去的还有他自己。
他知道名为吉田松阳的这个人有多强大,他也知道他们之间至今仍然有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很强,她很强,只要她愿意,颠覆这个国家也轻而易举。
可那又如何?
“可那又如何?”
她还是死掉了啊。
是我杀了你。
你对我说,“谢谢你。”
我就像是不得不为了你的愿望,没有办法去犹豫,没有办法去后悔,装作听不见同伴凄厉的哭嚎,装作我还没醒过来。
而杀了你,像把自己杀掉一样杀了你。
说着要长命百岁的,要保护你的我,是我杀了你啊。
那样强大的你还是会被这个世界所伤害,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那么现在世界将这个奇迹赐予我,不是为了让我这一次能够牢牢地将你护在身后吗?
你不需要烦恼,不需要担忧,只用待在小小的万事屋里,等着我凯旋而来就好。
明明,只要这样就好——
而还没有记起面前这个男人那干净利落的一刀,松阳只是担忧和不解地望着他。
“银时……你还好吗?”
“……没什么。”
那种由心底的疲倦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无力地动了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来。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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