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嫌隙
“阿奉,杜谦告诉我,杜鹃可能还活着,他父母这次离开就是为寻找她的下落。”云影终于说出心底最深的隐忧。但只要杜鹃还活着,就证明沈奉完全清白,再不欠杜家人什么,她也不用再顾忌杜谦的威胁。
意乱情迷之中的沈奉,听到云影的话,一下停止了动作。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云影,嘴唇颤抖,“真的?”
云影对沈奉的反应,早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他的神情如此复杂,有疑惑,有震惊,但更多是恐惧,“阿奉,你在害怕?害怕鹃子回来?”
云影没有问出心底最深的疑问。曾几何时,她从不认为这个问题成立,可是眼下,沈奉的心虚却让一切迷雾重重。他到底有没有伤害杜鹃?
面对云影的再三追问,沈奉翻身坐起,狠狠揪着头发,神情痛苦。
“阿奉,你怎么了?”云影马上坐起,扶住沈奉的肩膀,这才发现他眼圈通红。
“我没想到杜鹃还活着,我好心帮她,她还这么狠心害我。我从头到尾都做错了,以致害死奶奶,失去你这么多年,我真该死!”沈奉回身紧紧抱住云影,将心中隐藏的所有痛苦释放出来。
云影眼中一酸,轻轻抱住了沈奉,终于回应了他的情感。
过去从未过去,而杜鹃的归来,也必将再次改变他们所有人的命运轨迹。
沈奉心情平复后,马上为云影掩好衣服,随即把店里收拾妥当,打开卷帘门时,才气鼓鼓地问云影这几个月住哪儿。
神色疲惫的云影只好照实回答,因为国外进修的申请时间已截止,学校转而批准她去外地高校参加一个短期培训,最近几天才回来。
沈奉闻言,默不作声,开车把她送回了公寓。岂料进门后,她怎么撵他也撵不走,反而又被他缠到了床上。
温存过后,他从身后环抱着她,倚着她的肩膀喋喋不休地说着以后的日子。过去太苦了,他不愿回忆,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他要她再不离开,两个人长相厮守,共度一生。
在沈奉的深情告白中,云影止不住地眼皮发沉。她本不该放松警惕,但生理和心理都分外疲惫。她想告诉沈奉,她这次只是暂时回来,十一过后还得走,但未等说出口就沉沉睡去。
一睁开眼,又是天黑,房间内静得出奇,唯独多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云影回过头去,只见沈奉睡在她身后,左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即使在梦中,神情也紧张不安。
要叫醒他吗?抑或撵走他?还是趁此机会,再次逃之夭夭?云影犹疑的瞬间,沈奉突然睁开了双眼,直直地看向她,“云影,你醒了?”
云影吓得一个激灵,所有困意都消失了,“恩。”
沈奉立刻坐起,不太结实的床板又咯吱一声。
云影不禁心乱如麻,起身下床,却被沈奉一把搂住。
“去哪儿?”不知不觉,他脾气暴涨,再也不复当日的谦卑。
“我……去洗澡。”云影努力半天,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来。
“饱不洗头,饿不洗澡。你回来就没怎么吃东西,先吃饱再去,饭都做好了!”沈奉说罢,先下了床。直到他走出卧室,云影仍僵在原处,神色不定。
趁云影坐在客厅吃饭,沈奉连忙跪在卧室的床边一顿忙活。公寓的家具由学校统一配置,质量一般,只要轻轻一动,床板就会乱响,云影则更为不安。他虽然知道她最深的恐惧来自哪里,却不打算再给她任何机会逃离。
几番细心调整之后,床板总算暂时消停。沈奉轻拭额头的汗水,满意地吹了一声口哨,回过头来却发现云影倚着门,神情复杂地注视着他。
“过来!”沈奉没有一丝窘迫,反而大大咧咧地向云影伸出了手。
“流氓!”云影想不出更贴切的词语来形容沈奉。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她偏偏倒行逆施,烦透了这个精明的坏蛋。
沈奉深知云影口是心非,不待她转身走远,就从身后抱住了她,双臂环在她的腰上,上了锁一般。
“怎么还蔫蔫的,睡了一天也没缓过来?”他笑着问她,她不置可否,侧头看他,神情严肃。
“阿奉,你该回去了!”
“回哪儿?”沈奉说着,轻轻抚摸云影额前的碎发。大半年不见,她的头发毫不见长,反而更短,不仅英气十足,还添了几分可爱。
不过,他还是喜欢看她梳长发的样子,所以她上次削发明志让他心疼了许久。但她现在这样也好看,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是他的最爱。
云影转过身直视沈奉,眼中毫无躲避之意,“我们俩在一起,就是个天大的错误,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你要怎么纠正?把我撵走,再也不见?还是你又不告而别,当我不存在?”未等云影开口,沈奉兀自说了下去,“我知道你心里顾忌什么,放心,我什么都不怕!”
“如果杜鹃真的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云影并非想刻意刺激沈奉,但这个问题终究回避不了。
“我再不亏欠杜鹃什么了,她活着我比谁都高兴。”沈奉说着,拥紧了犹疑不决的云影,“你写给我的信,我全能背下来,有一句印象最深——‘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过去无法重来,但现在可以把握。云影,我的余生都属于你。”
云影终于顺从地倚在沈奉肩头,心情却十分复杂。沈奉貌似不再追究当年被冤枉一事,但他真能放下吗?杜家人又会高抬贵手放过他吗?
云影出神间,沈奉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云影心怀忐忑地抬起头,“什么事?”
“不许再不辞而别,我会恨你的,不说瞎话。”沈奉握紧云影的手,愤愤不平地说道。
云影不禁哭笑不得。这几个月的分别造成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沈奉的敏感与多疑。虽然他之前也没少吃醋,但从不表露出来,如今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托阿秀转告你了啊!”云影饶是再倔强,此刻也少见地没了底气。她也知自己当日走得太过绝情,无论出于什么目的。
“过去的就过去了,下不为例!不说了,睡觉!”沈奉闷声说完,将云影大力搂在怀里,下巴紧贴她的额头。
云影被沈奉的胡茬扎得好疼,不由抬手捂住他的嘴,“你该刮胡子了!以后不刮胡子,不许亲我!”
沈奉听到这不是承诺的承诺,顿时春风得意,“一件换一件,以后我亲你时不许掐我!”
云影羞红了脸,又气又恨,“以后不经我同意,你不许过来。”
沈奉眼睛一瞪,“我可以不过来,但你得搬去我那儿住!”
云影咬牙切齿地用双手掐住沈奉的脸,“不许再得寸进尺!”
沈奉再不听云影的抱怨,笑着把她拦腰抱起,“我都听你的,但是这件事你只能听我的。”说罢把云影直接扔在了床上。
一宿无话,云影临近清晨才打了个小盹,但没睡一会就被沈奉的手机吵醒。他的铃声,多年不变,席琳迪翁的《我心永恒》。
同样没休息好的沈奉揉揉眼睛,起床拿起了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笑脸,让他霎时清醒起来。
“奉哥,你去哪儿了?客户今天来量尺寸,我现在门口,怎么敲门也没人应!”
听到修迩的质问,沈奉暗叫不好,看下时间,已是早上九点,阿秀必是送甜甜上学后直接去了老街店面,而往天都是他等在家中为修迩开门。
“我现还在外面,暂时回不去,能不能让客户换个时间?”
“奉哥,我前天就和你说好了今天九点来的啊,你怎么临时变卦?”
“对不起,我忘了,要不你们先换个地方,别让人家白等,浪费时间。”
“好吧!”修迩的口气中充满无奈,转而又压低了声音,“奉哥,你没遇到什么难事吧?” 沈奉出尔反尔,太过反常,让人不由得生疑。
“回头见面再说!”沈奉说罢,挂断了电话,回过身来,云影一动未动,轻阖双眼。
“云影,是修迩,工作室开在别墅了。”沈奉并不心虚,但他认为有必要向云影交代清楚,即使他早已通过电子邮件告诉了她。
“工作室效益还不错,修迩这小丫头蛮有才华的,等她全部走上正轨了,我就彻底放手不管,只等每年收分红。”不知不觉,沈奉有点口干舌燥,他明知自己不该如此,却还是有些窘迫。
云影睁开双眼,转过身来,沈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充满莫名期待。他在等她做出回应,或是充满肯定,或是饱含醋意,他都会非常高兴。
回想起修迩那张青春无敌、朝气蓬勃的精致小脸,云影无端心乱。沈奉这大半年来的近况,通过他发来的那一封封邮件,云影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何况还有阿秀这自愿的“卧底”。
她从不怀疑沈奉对感情的忠诚,只是对自己从无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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