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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又是一年春天,维克家添了新丁。时隔这么多年终于降生了新的生命,一向低调的维家这回也沉不住气,给那小婴儿办了一场隆重的满月酒。一直和梁靖宁有往来的郑文宇也在受邀之列,他牵着郑一一从正门走进去。
郑一一长了些个子,盘起头发,穿着浅粉色的旗袍,乖巧地跟在父亲身边,见到认识的叔叔伯伯都会笑着打招呼。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中年男人牵着一个身着旗袍、长得精致的女娃娃,一进入酒会现场就吸引了众多目光。
郑文宇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走过,耳边的声音丝毫没有进入他的脑子,他脸色平静、笑容得体。
紧紧牵住父亲修长的食指,郑一一情绪有些低落,她明显察觉到了父亲的低落。她的父亲一直是个会温柔微笑的人,可是自从那次从母亲的别墅里出来之后,他消失了好几天,之后再回来的,好像只是一具躯壳了。
“今天可真是稀奇了,这么久了第一次看郑总……”
“雷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样的男人护着她。”
几个穿着盛装的女人端着酒杯轻声讨论,唇上是昂贵的红色口红,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浅笑。在圈子里消失了几个月之久的郑文宇蓄起了头发,扎在了脑后,完全露出了带着些病态苍白的脸,却越发的勾起人的征服欲。圈子里多的是不安分的男男女女,看见这样一个带着魅惑的男人,都在背后虎视眈眈。
郑一一用空着的手挽了挽耳边滑落的头发,不经意地回头望着那几个含笑的女人,微微皱起浅色的眉。那几个女人一愣,穿得最为妖艳的年轻女人将一条雪白肉感的大腿伸出高叉的黑色礼服,露出自己红色的尖头高跟鞋,勾着嘴角冲她笑。郑一一眯了眯眼睛,松开握着父亲手指的小手,站在环形楼梯前不走了。
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郑文宇回头看了看衣香鬓影的满场名流,冲那个露出长腿的年轻女人微微含笑,有礼有度。倒是那个方才还放浪的女子,突然缩回了自己的脚,舔了舔唇角。
“累了?”郑文宇蹲下身看着这张和自己有六分相似的小脸,只见她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困倦。
点了点头,郑一一顺势靠近父亲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小小的身子就被郑文宇一手楼了起来。蜷缩在父亲带着淡淡香水味的肩头,郑一一看着刚刚那个冲自己示威的女人挑了挑眉头,翘着嘴角微笑。
那女人张了张嘴巴,倒有些好笑起来。
“怎么不愿意和小欧叔叔先回去?”搂着女儿软软的小身子,郑文宇沿着楼梯一路往上走,轻轻在郑一一发顶吻了一下。
手臂更搂紧了些,郑一一含糊地回答:“一一想和爸爸多待一会……”
从房间里出来的侍者看到他,点了点头就往楼梯口走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的人才陆陆续续,有人喝得意识模糊了,乱七八糟地叫囔着。郑文宇在走廊尽头转过身来,才发现自己站在这幅油画前已经呆立了两个多小时。房子里暖气很足,郑一一趴在自己肩头上已经安然熟睡。
房间里三三两两有人走出来,一个穿着毛衣的男人在维克身后,和另一个穿得邋遢的男人正在说话。维克先看了郑文宇,于是停下脚步,站在门口边盯着他。
“阿点,需要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吗?”维克轻声询问边上穿着毛衣的男人。
头发拉拉杂杂披散在脸上的高个子男人冲郑文宇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不感兴趣地扭回头,朝楼下走去。
莫阿点看着他,英气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然后也是一言不发地从他身前走过去,追上那个邋遢男人,头也不回。
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侍者从两人中间走过去,进去收拾。
维克和郑文宇是同年的,说起来俩人都有四十好几了。时光也从来都不公平,有人在时光中渐渐衰弱,但这两个男人相隔几步站着,像是天神的左右面。
“你还在找他?”郑文宇抱着孩子,俩人连握手寒暄都不可能,于是维克带着三分酒意先开口了。一说话就停不下来了,他耙了耙自己短短的额发,笑得灿烂,眼里带着嘲讽说:“你知道他以前有多爱我吗?”
“……”郑文宇沉默着看他,黑得发亮的眼珠子映着走廊里的灯光。
“他爱我,爱到甚至在渡口等了我一夜,最后等到我,一句留住我的话都没说。”显然维克喝高了,脚步有些摇晃,脸色渐渐发红。
收拾完出来的侍者看着自己的雇主摇摇晃晃站在廊上,于是伸手扶住他,“先生,我送您回房。”
挣开他的手,维克笑了笑,“我没事,你下去吧。”
“是……”那人端着空瓶子不放心地下楼去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喝醉了?”维克站到郑文宇面前,僵硬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我很清醒,我还记得,我就错了那一次,25年前……可他到现在还是没有原谅我,甚至我躺在医院里整整两个月他都没看我一眼。你看看你,郑文宇……”他歪着头看郑文宇面无表情的脸,轻声说:“你女儿都6岁了吧,你找他做什么?你觉得他会原谅你?他莫城是那么心地善良人吗?”
听着维克毫不掩饰的嘲讽,说不难受是假的,因为他每一个字戳中自己的痛楚。可是……
“我没有找他,我在等他。”
“什么?”
“我不会找他,我会等他。”郑文宇说完,动了动自己酸痛的手臂,将郑一一往身上提了提,往楼梯走去。
一到转角,一个身着嫩绿色的高挑身影就立在那里,满眼的震惊几乎让她控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水。
冲她点了点头,郑文宇头也不回地往空荡的大厅走去。参加晚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收拾残局的侍者,别墅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杯盏碰撞声,谁也分不清是繁荣的碰撞还是曲终人散的冷寂。
“他不会回来了!”
身后传来维克不大不小的声音,郑文宇回头,看到梁静宁捂着胸口站在楼梯上,背影僵硬。
维克家的别墅后有个不小的停车场,这时候只剩下郑文宇的深蓝色休旅车和一辆黑色的普通越野车。他抱着郑一一打开车门,正要把她轻轻放到后座的安全座椅里,郑一一手上却一下子用力抱住父亲的脖子,不肯撒手。
“没事没事,爸爸带你回家。”
“呜呜呜……”郑一一委屈地哭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白白嫩嫩的手臂死死抱住郑文宇的脖子。其实听到维克说话的时候她就醒了,但是俩人间种诡异的气氛让她觉得害怕,于是一直在装睡。直到出了大厅,脖子上滴落父亲温热的泪水,这才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乖,没事。”
“爸爸你是不是很痛?唔……”郑一一张开嘴巴哭得十分伤心,小脸涨得通红,终于才抬起头,看着父亲同样挂着泪珠的脸庞,更是难过的厉害。“小欧叔叔说爸爸病了,爸爸,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如果你害怕打针……呜呜……一一会陪着你的,我不想要你死……”
郑文宇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上面冰凉的水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郑一一解释,只能轻声哄着她,直到她哭累了趴在自己肩头睡过去。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兴趣了?”停车场另一辆车里传出小声的嘀咕,打扮得邋遢的男人捋了捋自己打结的头发,看向驾驶座上拿着手机开夜拍模式的男人。
穿着毛衣的男人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冲车窗外拍着,平时不管刮风下雨下冰雹都带着阳光的脸上这时候苦大仇深,似乎在跟自己置气般不发一言。
他的确在跟自己置气,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把哥哥的所在地告诉那个男人,也想不通为什么那个男人之后总是像游魂一样游荡在自己身边。看他的神色,那个叫皇小欧的男人应该没有撒谎,郑文宇如果再不去看心理医生,恐怕不久之后真的就变成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愿意去找哥哥吗?他实在搞不哥哥和郑文宇这两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在坚持些什么。
等郑文宇的车开走了,莫阿点在车里捣鼓了半天,这才把传到手机里的相片传出去。
“行了没?我明儿个还要上课呢。”
莫阿点这才扔开手机,一踩油门,车滑了出去。
叮咚——有信息?
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海水,高大的男人浑身晒得黝黑,因为几个月以来适量的运动,身上每一块肌肉都适当而充满力量,引来海滩边少数的女性冲浪者带着好感的目光。
一屁股坐在毯子上,莫城打开讯息,一张照片猝不及防弹出来,莫城心口一窒,有些呆愣。
澳洲海岸的阳光正好,有当地人弹着吉他在欢闹,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莫城刚毅的脸庞上,让人昏昏欲睡。他抱着膝安静坐在沙滩上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握着手机有些心绪难平。
“嗨,一个人吗?”一个高高扎着马尾的年轻白人女孩大方走过来,放下冲浪板,坐在莫城身边。两个人认识不算久,住在同一个旅店,女孩脸上有些小雀斑,是很受欢迎的长相。她几次来和莫城搭话了,这次终于问了他的电话,莫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给了她,看着她微笑着捡起冲浪板往海边走去。
坐了几分钟,摇摇头,莫城捡起地上自己的东西,再弯腰捡起冲浪板,往旅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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