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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中险白玉堂结网局外局野离铧失蹄
上一回说到白玉堂费了一番曲折,担了许多风险,终得锦盒在手。孰料还不待他开盖验,看便听周身飒飒声响,无数虚影自面前眼角掠过。白玉堂喝一声“糟糕”,身形急退,巨阙于周身挽起剑花朵朵护住要害。这一阵暗器极密极快,远胜之前飞刀,饶是他见机不慢应变亦疾,仍挡得十分艰难,一时竟连到底是何暗器也看不清,更不必说验看锦盒。有此一变,倒叫他更信几分此是正宗,只是眼下能否携其脱身更值得担心。
可惜缺月已失,唯剩巨阙,不然刀剑共出,或可挡得容易一些……白玉堂心中如是想着,手上动作并未慢半分。暗器初时迅密,现已渐渐稀疏,节奏也被白玉堂摸清,但他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暗器歹毒之处,不在其利,不在其速,而在其形。□□,利于放血还在其次,尾上所拖细索才是杀机深藏。这细索也不知是何物所制,巨阙斩上,或是弹开,或是打旋饶上剑身,少有能直接斩断的。缠剑之危也还罢了,白玉堂注意之后调整剑势便能避免;但那些被弹开或避开、甚至根本就不曾与白玉堂近身的,一旦钉入墙壁或是缠住头顶铜网,便将本已被钉板铁栅等挤压的狭小空间限制的更为逼仄,令他难有腾挪招架的余地。
白玉堂见势不妙,又改招式,不再以避让格挡为主,而是尽量将棱刺击落或是削钝。但这样所需力道落点要比先前精准许多,由是虽然暗器变得稀疏了些,他却挡得更为吃力。方才计算星杀阵时他已汗湿重衣,此时更觉连掌心都蓄了汗水,双臂亦有酸涩之意。正是左支右绌,又觉背后冷风袭来,白玉堂不及回首探看,先已折臂挥剑,却不料斩了个空。仅这一招错漏,便有一枚棱刺迎胸打来。白玉堂扭腰侧身险险避开,棱刺未能伤体,只将胸前衣襟划了道口子。
“呵……”
听得一声轻笑,白玉堂动作又是一滞。并非被这声音所惊,乃是侧目所见,叫他不能不分散些心神——不知何时,野离铧入了塔中,此时正隔了铁栅面带微笑仰头看他!
“展大人别来无恙?”野离铧话中客气,手腕一翻擎了当初白玉堂见过的那张小弓在手,搭箭便射。
“……”白玉堂微有惑色,似乎不解为何他不曾在之前自己背身之时出手,只是用气劲吓了一吓,此时亦未下杀手。不过野离铧箭来得刁钻,恰在棱刺疏漏之处,逼得他顾此失彼,也无暇多问一句。
眼见白玉堂被道道细索压迫难以躲闪,野离铧又是一箭朝他手腕射去。此箭并不锋利,然而力道不小,击出一道酸麻之意迅速窜上,竟叫白玉堂持剑不稳,巨阙脱手而落。白玉堂还待用脚尖去挑,又是几道细索压上并几枚棱刺打中,令他闷哼一声动作缓滞,巨阙也已落地。
野离铧看白玉堂失了兵器抵挡更难,便也不再雪上加霜,只抱了手臂闲闲看着。白玉堂左支右绌之间,肩上腋下臂膀腿足渐渐都被棱刺击伤细索缠缚,终于丝毫无法动作。野离铧才又举步上前,手在楼梯扶手下一触,铁栅便嘎吱退去。
野离铧上得楼梯,用弓弦灌注内力斩断几根细索,走至白玉堂近前,弯腰去拾巨阙。白玉堂看得心焦且怒,欲要阻拦却被困得动弹不能,用力挣扎之下,只叫身上又添几道血口。
野离铧将手指在巨阙锋口抚过,赞了一声:“好一把上古名剑,果真名不虚传!”又抬头看向白玉堂笑道:“自来宝剑配英雄,展大人英雄了得,亦是名不虚传!”
白玉堂本不欲与他多言,但见他得意张狂之态,少不得要出言相讽:“尝闻化外夷狄豺狼之性,不知礼仪,不识廉耻,今日一见,亦知名不虚传!”
野离铧听了倒也不恼,仍笑道:“所谓天朝上邦,礼义之邦,不过一张遮羞布罢了!我大夏子民非但豺狼血性,更有虎狼之躯,鸿鹄之志。你宋国国风萎靡,民众羸弱,正如一群待宰羔羊,等我夏王挥师南下,才好显出原形来!
白玉堂冷哼一声:“你若真有此底气,何不立书宣战堂堂来攻,又何必鬼鬼祟祟潜入大宋,偷行阴私之事?”
“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展大人难道没听说过?” 野离铧走近一步:“你我同为习武之人,我国国主英明,礼贤下士,以国师之礼待我,准我面君不跪、入殿不解兵,更有全权行事之便。你宋国如何?堂堂南侠,武林翘楚,不过得了个四品侍卫之衔,还要在开封府尹手下当差,更被赐了御猫之称——虽说有个‘御’字,也不过是猫儿狗儿一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玩物罢了!”
这一番话,若放在数年前初闻展昭受封之时听来,白玉堂少不得要叫一声好,恐怕还会引此人为平生知己。如今听来,却是格外刺耳刺心。尤其那“玩物”二字,更叫白玉堂想起展昭近日所受种种全因眼前此人,真恨不得将他啖肉寝皮、抽骨掏心,哪里还愿与他多废话半句,更不屑将展昭为人心性所行所愿讲与他闻——展昭是真君子,此人却是真小人,道已不同,何必为谋?
野离铧见白玉堂默然不语,还以为自己所言对他有所触动,却不知类似言辞展昭当年听过多少遍,更尖锐更难听更“振聋发聩”的都曾有过,其中最锥心的怕就是眼前这假扮展昭的白玉堂所言。因担心关心好言相劝的亦是不少,也有真心为展昭打抱不平的好友,但最后不是被展昭劝服便是因他一贯所为心中折服。到如今武林之中,不能理解他的人仍有,出言诋毁的早已不再。野离铧身在塞外,与中原武林消息不畅,关于展昭白玉堂等人也是从襄阳王处所得消息较多,不尽不实处多矣,更有刻意误导之时。倒是这几次交手,让他对“展昭”有了更直接的了解,直觉其人并非喜好功名利禄之人,便揣度或与自己一般有更高抱负。故此方才所说,虽留了利诱余地,更多还是为其打抱不平,暗示不得良主,不展宏图,着实可惜。
野离铧等了片刻,见白玉堂仍是不语,又道:“铧仰慕展兄才学武功已久,惜无缘请教,如今针锋相对实非铧所愿。”言语间不称展大人而改称展兄,亲近之意溢于言表。白玉堂听来只觉恶心,脸色冷若寒冰,索性偏过头去不屑看他——若非此时受困,便是打得他再无法开口出言,亦散不去心中浊气之万一。
野离铧又等半晌,终是失了耐心。他久居上位,本不是受得委屈之人,自爱徒在中土出事之后更是性格乖张,夏王在他面前也要有三分恭态才能哄得他为自己办事。这些时日赵爵待他毕恭毕敬多有奉承,即使他有几分出格之为,也要赞一句世外高人非同凡响。如此曲意示好,实非他惯为之事。其实他亦知展昭是宋主亲信,若能叫他三言两语便离了心,这宋家天子也未免太无能了。他对白玉堂这般和颜悦色,除却觉得不妨一试欲为夏王揽才,更因对其人存了觊觎之心。但觉强迫未免不美,才想要先收为僚属再徐徐图之。如今看彼人不假颜色,难以说动,便收了那份侥幸之心。
“也罢……”野离铧往前迫了一步,几乎与白玉堂贴身相对。“既不能说动展大人与我同行,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白玉堂皱眉看他将脸凑得愈来愈近,欲往后避去却被绳索限制并无余地,一时被逼至吐息可闻襟发相触,不由目光更显冰冷。
野离铧看他只怒不慌,兴味又添几分。贴近端详了片刻,正想伸手挑弄一番,心中忽生警兆,不及多想便疾步后退。孰料方退了半步,已有一片阴影迎头落下。野离铧仰首看去,却是顶上铜网不知如何竟落下一角,其上铁矢飞刀纷纷而坠直如落雨一般。野离铧欲要躲到下一层去,回首一看,那楼梯口上的铁栅,已然封回了一扇,另一扇也在缓缓移动。
野离铧吃了一惊,一面举起巨阙招架下落刀兵,一面慢慢后退。他以为“展昭”已是砧板上鱼肉,不料还有此变。又思巨阙锋利,或能斩开铁栅杀出生机。然而白玉堂又怎能容他如此惬意?落矢间隙,已见数道飞索缠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原来先前触到锦盒之时,白玉堂听得地板之下似有异动,已生了警觉。更猜到此时上楼之人,不是襄阳王便是野离铧。再想赵爵称病,不便现于人前往楼中来,那来此做渔翁者,也只有野离铧了。此楼机关复杂,难容多人入内,况且观野离铧此人心性,也不像在自以为万全之时还带帮手之人。如此想过,心中便有了些计较。
白玉堂钻研机关一道,对七杀阵所知最深。他笃定自己解阵手法并无错误,却仍是引发杀阵,便知这是七杀阵衍生而出的九死一生局。有言说万变不离其宗,他那竹林变换之法,与这飞索方位变换缠缚杀人本是同理。他要破阵,只是多费些功夫,断不至深陷其中,弄出一身伤来。可若是野离铧伺机下杀手,恐怕结果难料。但既然他此时入楼,自是不打算取自己性命,否则不如在楼外伺守,等自己死于阵中或杀出阵外再做打算。
于是白玉堂狠下心来,以己为饵诱野离铧近身。至于说白玉堂身上伤痕,不过是障眼法,均不曾伤到要害。而那飞索加身难以动作之态,也是伪装,只要稍微发力扯落几处关键,这些飞索便会成为他的兵器。不过若不知道奥妙,也能将人死死困住。这番布置中,让野离铧远离楼梯是关键,不然没有足够的时间将他封死。只是情急之策难求万全,而野离铧亦不失狡猾,竟先将巨阙击落拾了剑去方才近身,否则这第一波乱打,便要叫他好看。
此时白玉堂没有称手兵器便不近身,只将百余根飞索见缝插针般往野离铧周身破绽招呼。野离铧招架飞索比白玉堂方才狼狈许多,加之有人控制比机关预设更要刁钻,他躲得更加艰难。眼见如此下去,他便要落入白玉堂之前佯装的境地,野离铧牙齿一锉,拼着受几下狠的,想要先将楼梯铁栅砍断。白玉堂冷笑一声,将飞索射得更急,如同蜘蛛结网一般,要将野离铧缠缚在蛛网中心离楼梯三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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