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一送一

　　如果从没感觉过温暖，也许可以裹着冰冷过一辈子。可一旦途中感受过温暖，那恐怕怎样也逃不开温暖的包围了。

　　苏原觉得自己挺文艺腔的，某些时候。文艺腔的让她自己都觉得受不了，傻兮兮的，感觉跟一傻逼似的。

　　但，事实上她很感性，理性总是走在感性后面。要不是为了小元，她还能再感性一点。

　　可，感性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在感情上来说。

　　苏原不是不看好这段感情，她是不看好自己。她从来没尝过过去爱一个成年异性，她不懂爱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也不懂的爱情中间她需要做些什么。这就导致了爱情这架天平的不平衡，从一开始就是不平衡的。

　　她可以去弥补，也学着去弥补，不过，起不起作用，还得看造化了。

　　对，她是个可悲的宿命论者，没看出来吧。

　　相对于她的种种微妙情绪，楚墨要显得单纯的多，单纯的欣喜若狂。

　　这世界上真正无私的爱、不求回报的爱太少了，父母对子女的爱是其中少数的一种，而这种都可能夹杂了些愿望和希望，不可能真正的不求回报。

　　男人和女人之间，更不可能不求任何东西。

　　楚墨是一个理智并且成熟的男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求的是什么，不是不想求，而是时候未到。一旦时机到了，求的要的，都实现了。他怎么能不高兴，怎么能不欣喜？他不是圣人，而是大多数普通人中的一个。

　　神经那样的亢奋，哪怕身体极度疲倦。

　　楚墨前半夜光伺候苏原了，后半夜激动加欣喜，哪里还睡得着？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带着满足感和充实感眯了一小会儿。

　　转天的清早，两个人都没起得来，还是小元饿得吃不消了，一阵狂敲门，才把他们敲醒。

　　一夜过去苏原的烧退了下去，就是人还精神不振感冒着，蜷在被窝里不想起来，抽着鼻涕踢了楚墨一脚让他去开门儿。

　　楚墨精神好得很，得到了一直想要的话，得到了一种承诺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也让人振奋，起码不再是悬在心头没着落了。他亲了亲苏原的脸，乐颠颠地去安抚儿子了。

　　苏原老大不乐意地从床上起来，早餐已经摆好了，简简单单的面包牛奶煎蛋。

　　“今天时间不够了，所以就简单了些。”楚墨挺歉意地说。

　　小元饿坏了，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食物，看到苏原病恹恹地过来，嗷嗷叫着扑了过去，差点没把苏原扑到地上。“妈妈，你好点了没有？”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墨一把拎了起来放到椅子上。

　　“你妈妈烧退了，感冒还没好呢，让她多休息休息。”楚墨一边说一边在面包上抹上蜂蜜，“你怕是没什么胃口，加点蜂蜜会好点。来，热牛奶。”

　　苏原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就恹恹地搁下了，好容易吃了半片面包，就直摇头：“没胃口，我要回去睡觉。”

　　“那好吧，吃了药再去睡。”楚墨揉着她的头发，“我今天请了假，等你睡醒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她胡乱点着头，亲了两口儿子，便迈着凌乱的步伐回卧室了。

　　早上的时间总是慌乱的，俩大人不用上班，小孩儿总要上学吧？小元拽着楚墨的裤脚眼巴巴看着他：“爸爸，上学要迟到了。”

　　楚墨这才收敛了持续狂喜的心，手忙脚乱地收拾小元上学要的东西，爷儿俩急匆匆出门去了。小元的学校就在小区附近，走路过去十分钟就到了。看着小元冲他一挥手，蹦蹦跳跳进了校门，楚墨才离开。

　　此时的清晨，风中已经带上了刺骨的凉意，吹在他脸上，整个人蓦地从维持了一整夜的狂喜中清醒了过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总是会让人迷惑。

　　楚墨寻着来时的路，不紧不慢地走在寒风中，思绪百千。

　　在家中的苏原，回笼觉睡得并不安稳。乖乖吃了药躺到床上才合上眼，手机就响起了。本来不打算理，可是手机就跟耗上了一样，不停不停地响。她啐骂着接起了手机，手机那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苏原？”那人问。

　　“我是，您哪位？”她按耐着火气，尽量口气缓和，这是礼貌。

　　“我是王寇，你还记得吗？”那人大舒了一口气。

　　“王寇？嗯，我记得，你不就是那桃花眼的发型师么。”想起来了，苏原问，“怎么，打算给我做裸体模特？今天不成，我状态不好。改天吧，改天我再找你。”三句两句说完了，就打算挂了电话回去睡觉。

　　王寇在手机那头急急忙忙叫住她：“我不是为这事儿打电话找你的。是为了唐小姐，她现在在我这里。”

　　“啊？谁？啊！小花！”苏原呼一下子坐了起来，“在你那里？什么意思？”

　　“这，说来话长……她喝了一晚上酒了，现在正在闹腾呢，非说要见你，你看，你是不是过来一趟？”王寇话中透着为难的意思，可是嘴上可不慢，“我把我这儿的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电话就这么挂了，苏原握着手机脸绷得紧紧的，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不一会儿王寇的短信过来了，她看了一眼，就迅速换衣服拿车钥匙出门了，也没想起来跟楚墨说一声。

　　开车往王寇说的地方去，苏原狂打着哈欠，眼睛几乎都睁不开，泪水鼻涕不断，整个人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也没心情去想，一门心思都在想着唐小花。

　　她太了解唐小花了，这女人简直是钢筋混凝土做成的，显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更别提喝闷酒撒酒疯哭天喊地折磨别人了。认识唐小花二十几年，唯一见到她情绪失控大哭，只有那次，为了哭不出来的苏原而流泪。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唐小花这样？

　　楚墨在风头里站了许久，直到感觉到冷了，才突然回神一般，看着苏原家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肉麻兮兮白痴兮兮的疼爱和怜惜。

　　不需要思考，迈开腿，大步往家的方向走。

　　是的，家。他和苏原、小元的家。

　　去他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莫名其妙的不安和犹豫。他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他经历过很多学习到很多，知道怎么把握一段感情，知道怎么爱一个人、爱一个家庭，知道如何经营一个家庭。把头脑里的担心害怕的东西都抛开吧，想太多有帮助吗？还不如坚定不移地去做！

　　楚墨微笑着，脚下的步伐有力坚定，他迫不及待回到家中，想对她说上一句：嫁给我吧，把你背负的东西全都交由我来承受吧。我会一辈子牵着你的手，看着小元长大成人，跟你一起走过白发苍苍，看遍这个世界。

　　然而，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个应该在床上好眠的人不见了，没留下任何信息。

　　楚墨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紧张，她到哪儿去了？还生着病呢！她那小甲壳虫的车钥匙不见了，出门了？

　　想了想，打电话过去，没一会儿通了，他着急问道：“你哪儿去了？生病的人还乱跑！”

　　“啊秋！”苏原先打了个喷嚏，而后鼻音浓重地说道，“我去接唐小花那个死女人了。没事儿，我吃了药了，等接了她我就回家。”说完也没等楚墨回话，就挂了电话。

　　楚墨握着手机几乎跳了起来，吃了药还敢开车出门？！他开的药是会让人犯瞌睡的！本来是想让她在家多睡睡，感冒自然会好得快，谁知道……

　　“SHIT！”他狠狠骂了句脏话，急匆匆取了车钥匙也出去了。可到了停车场才想起来，他又不知道苏原去哪儿了，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哪里抓人？

　　好在他想起来，周末回家前给了王寇电话，依照王寇的性子，肯定会主动投怀送抱来关心唐小花的，唐小花没准儿现在正跟王寇在一起呢。一个电话打给王寇，果然如他所料，于是驱车前去。

　　半小时后，苏原按照王寇给的地址来到了一个小巷子，找到了一栋小楼，外形倒不怎么显眼，下车敲门，没一会儿门开了，王寇苦笑着把她让进去，说：“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苏原擦了把鼻涕，眼泪婆娑地跟在王寇后面上了二楼。客厅里，一个人型生物正摊在沙发上傻笑：“诶，没酒了。小寇子，给哀家再拿点酒来！”

　　苏原一脑袋的汗，这女人，怎么醉成了这个德行。

　　“小花，别喝了，回家吧，你瞅瞅你把人家王寇家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苏原也没跟王寇客套，抓了唐小花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拖。

　　唐小花一把挥开她的手，歪歪扭扭地看着她，半天没说话，看的苏原心里直发毛，心想这女人是要撒酒疯啊。

　　“苏原？”她大着舌头，像是第一次看到苏原。

　　苏原打了个喷嚏点头：“嗯嗯，咱回家吧，乖，回家叫楚墨弄个醒酒汤给你喝喝。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儿啊？喝着么多酒？走走，回家睡觉去。”她眼睛越发睁不开了，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转，糊得眼睛看不清东西。

　　唐小花突然就安静里下来，定定地看着她，一点都不像喝醉酒的人，清醒的厉害。

　　苏原揉着眼睛，突然发现没声音了，看过去，心里还挺高兴的：“酒醒了？那咱回家吧，我还……”

　　“啪!”

　　清脆的耳光声震住了屋里所有的人。

　　王寇长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唐小花打了苏原一耳光？

　　苏原愣住了，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唐小花，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告诉她，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觉。

　　唐小花的右手还扬在空中，眼神空洞，看着苏原，慢慢地，水汽覆盖了眼睛，凝结成水滴，一滴一滴沿着脸庞往下滚。

　　苏原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生疼，想怒，但被唐小花的眼泪弄得丈二姚明摸不着头脑，这女人是哪根筋搭错了？发什么疯呢？

　　唐小花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顺着墙慢慢滑了下去，跪在地上，红通通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原：“苏原，有时候我真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