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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天涯何时烛影摇
“请进。”白凌头也不抬地说道，他以为是来送饭的。
“阁主？！”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光岚见过阁主。”
抬起头，只见光岚一手提着食盒，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关上门再说。”白凌命令道，他可不想进入北湮楼的第一天身份便被曝光。
光岚依言立刻关上门。
“岚，你怎么会在这里？”光岚怎么会跑到北湮楼来？
“回阁主，您半年前离开暗华阁后，我待在那里也无事，上面有苍大人和喻大人两个顶着，京城这里星玄一个人就够了，而小蝶她又闭关修炼去了，独留我一人无所事事。爹娘见我过于空闲，有心让我多历练一番，所以便将我送入了北湮楼。”
“北湮楼是这么好进的？”白凌有些疑惑地问道，他可是布置了周密的计划才混进了北湮楼。
“因为我姑母嫁入了北湮楼，我是以探望姑母并小住一阵子的名义进来的。而且我爹可是朝中出了名的中立派代表，北湮楼想拉拢还来不及，对我的到来自然是举双手欢迎。”光岚笑了笑，“现在各个派系为了让我嫁给他们的人可谓是用尽了手段呢。”
原来如此。
不过岚可是李尚书的独生女，那些人的白日梦未免也做得太美了。
“那怎么会是你来给我送饭？这不应该是小厮做的工作么？”白凌心中闪过某种不祥的预感。
“还不是听说我们的宇文少楼主这次不仅带了个人回来，还一来便把人带进了天玄楼的缘故。”
白凌的手一抖，画笔在纸上划出了一道黑迹，整幅画顿时被破坏殆尽。
“这次麻烦了……”白凌轻声自言道。
“岚逾越地问一句，不知阁主您出现在北湮楼是有什么图谋？”
“图谋？别说得这么直白嘛。”白凌轻笑出声，不过他还就是喜欢光岚这种直白的个性，“我不过是想去湮雨楼和地璜楼转转而已。”
“……阁主，如果只是为了去湮雨楼和地璜楼转转，以您的能力直接来一趟便可，何必以这种方式进入北湮楼呢？”
“岚，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太多了么？”白凌一挑眉，“既然你在这里，以后很多事我就不需亲自动手了。”
“您要岚做什么？“光岚不动声色、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自己今天没出现在这里，阁主布置的任务通常都是很折腾人的，看苏若水那一次就知道了。
白凌刚要开口，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立刻飞快地改口道：“范珞稀来了，这件事下次找机会我们再说。”
话音刚落，范珞稀便推门而入，一脸不善地看着光岚：“李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送饭是下人的事，不需要您来做。”
光岚听到范珞稀如此不客气的话语不怒反笑：“本小姐不过是听闻少楼主带了个人回来有些好奇过来看看而已，范统领何必如此紧张？本小姐又不会对他做什么。”
光岚和刚才单独在白凌面前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一脸高傲地看着范珞稀。
不管如何，她好歹是官家名门出身，自然有自己的高傲。
“李小姐，既然看过了就请回吧，范某可不希望看到由于您的关系而让您的追求者们误会些什么。”范珞稀口气生硬地说道。
自打李岚来到北湮楼后，整个北湮楼就没安宁过，原本的暗斗渐渐明面化。她是李尚书的独生女，这就意味着谁娶到她便能得到李尚书的势力。这么好康的事对于那些野心勃勃的人而言自然不遗余力地追求起李岚，更何况李岚还是一等一的美女。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宇文邺就对李岚视若无睹，甚至避之不及。他才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惹上无尽的麻烦。这人，便让那三位去争好了，争的越厉害对他越有利。
“放心吧，本小姐才不会让旁人误会些什么，本小姐对少楼主这类男人不感兴趣。”光岚刻意看了一眼白凌，“比起少楼主，还是他比较合本小姐的胃口。”
光岚说完便将手中的食盒随手一放，笑着飘然离去。
岚这家伙，居然调戏到他头上来了。
白凌的眸色暗了暗。
不过这样也许更好，拿岚做挡箭牌应该可以省去不少麻烦，只是这湮雨楼和地璜楼恐怕还需要他亲自动手，以岚的武功还不足以潜入这两处重地。
“如果不想给少楼主惹麻烦，以后少靠近李岚这个女人。”范珞稀厉声警告道。
“为什么？岚姐姐这么漂亮，人又好，还亲自送饭给我。”白凌故作不解地问道。
鬼才会听范珞稀的话。
“她会给你送饭安的可不是什么好心。最近你都别离开天玄楼，最好能跟着少楼主身边，这样比较安全。”
“我知道了。”白凌口中应承着，心中却不以为然，甚至转着完全相反的念头。
跟在邺身边？跟在邺身边他还能做什么？岚会给他送饭的确没安好心，不过见过他之后自然是不会了。如今，他必须尽快和岚见一面将一切都布置好。
见白凌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范珞稀也不多说什么，迅速转身离开了。
这个男人，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啊。或许应该让若水小小地惩戒他一下？就这么办吧。
白凌对着范珞稀的背影露出了一个诡笑。
待范珞稀离开后，白凌转回案几，看着案上那幅被一笔画坏的画，不由叹了口气，直接将其揉成一团扔进纸篓。
今日这么一闹，他也没心情继续画下去了，还是吃饭吧。
他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出。
四菜一汤，还算不错。
不过，只是一口，白凌便立刻察觉到不对。
菜中有毒。
是什么人，会在他进入天玄楼的第一天就想谋害他？
不，这次应该不是针对他，而是想陷害岚然后借此挑起岚与邺的隔阂，甚至进一步的，让两人相互仇视从而影响到邺如今在北湮楼的地位。
而他，不过是这场阴谋最初的牺牲者。
很好，敢对他下黑手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不管是谁，最好祈祷别被他找出来。
现在的问题是，这件事要不要让邺知道？
白凌看着桌上带毒的饭菜，权衡着整件事的利弊。这关系到他今后在北湮楼的位置，是直接卷入争斗中心还是尽量避开。
以他的个性，过去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然而如今他有任务在身，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惹上事端。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邺。
脚步声并没有在旁边的房间停下，而是继续向白凌这边过来。
这一刻，白凌下定了决心。
就当是对邺的补偿好了。他要窃取北湮楼的机密，势必要利用邺，他就在留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里帮邺清除下他今后仕途上的障碍吧。
天，差不多完全暗了下来，宇文邺推门而入时就看到凌一个人对着几乎未动过的饭菜独自坐在黑暗中。
“怎么不点灯？”宇文邺觉得此时坐在黑暗中的凌不太对劲，轻声问道。
随后他取出火折子将房中的烛火一一点亮。
“有人想要杀我。”白凌的声音毫无起伏，他抬眼看向宇文邺，随即微愣。
此时的宇文邺换下了途中一直穿着的黑衣，而是换上了一件深紫色云纹锦袍，整个人少了几分阴沉多了两分贵气，显得越发俊逸。
宇文邺却误会了白凌发愣的原因，心中一凛，上前两步抓住白凌的双肩一脸关切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只是送来的饭菜有毒。”
“饭菜有毒？”宇文邺眸色微沉，抓住白凌双肩的手也紧了紧。
他没想到凌才进入北湮楼便差点惨遭毒手，而且地点还是在他自以为比较安全的天玄楼。若非凌百毒不侵，他现在见到的便是他的尸体了。
看来有必要清理下楼中的内奸了，过去他太放纵那些人了。
“凌，你记不记得给你送饭的仆役的样子？”
“给我送饭的不是仆役，而是岚姐姐。”
岚姐姐？
宇文邺迅速在脑海中搜索起能被这么称呼的人，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你是说李岚？”
见白凌点点头，宇文邺的表情更阴沉了。
“不过我觉得岚姐姐不是坏人，这件事应该与她无关。”白凌听出宇文邺的语气不太对劲，立刻又多加了一句。
他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挑起两人间的矛盾，他在北湮楼还要靠这两人的庇护。
不过话似乎起了反作用。
“她，你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宇文邺对白凌的话不以为然，“这个女人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无害。”
白凌当然熟知光岚的本性，若她真如表面上所表现出的那样，是根本不可能成为七星楼的七星之一。不过这一切如今却成为了两人见面的障碍。
依如今的情况来看，邺一定不会让他再接近岚的。
不行，一定要说服邺，不然和岚私下会面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不管她是什么人，我觉得这件事都与她无关。若真是她下的毒，她会傻到亲自送过来么？更何况我不过才来这里，与她又无深仇大恨，她为何要对我下毒手？”
“……借刀杀人。”宇文邺一脸冷笑，“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这机会是他们送上门来的。”
“邺？”白凌一脸迷茫地看着宇文邺。
“没什么，我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做出这种事了。”宇文邺如今还不打算将凌立刻牵扯进这北湮楼的黑暗斗争中，故而有些敷衍地答道。
白凌见此也不打追问，反正他心里清楚就可以。
“这些饭菜扔了我让人重做。”
“邺，天玄楼有没有厨房？”
“有，不过一般用不上，都是让总厨房做的。”
“那我来做吧。”
“你会？”宇文邺以怀疑的眼神看着白凌。
“你不相信？”白凌有些不满。
他做的食物一般人想吃还吃不到呢，邺居然不识好歹，真是的。
“……我让人去取食材。”
等到取来食材再做成熟食，又半个时辰过去了。
白凌只是简单的做了四菜一汤，很家常的那种。
宇文邺只尝了一口，立刻赞不绝口，决定以后的饭菜都交由凌处理。一来凌的手艺确实厉害，能与饭馆里的大厨有的一拼，再则也能给凌一个名正言顺留在这里的身份同时也能防止今日之事再度发生。
白凌自然欣然同意。
他也有自己的顾虑，若他这身厨艺传出去，便能教北湮楼的其他一些有心人以为邺是因为这点才将他带入天玄楼的，这样他的处境会好很多。
用过晚饭，宇文邺便打算回房。
不过白凌却要利用他加快功力的恢复，所以——
当宇文邺一只脚刚跨出房门，便听到身后的地板发出了重物倒下的声音。
“凌！”宇文邺一回头，便看到凌面无血色地倒在地上。
立刻冲过去将凌抱到床上，此时怀中的身躯冰冷地宛若死人。
寒毒又发作了。
没作多想，宇文邺立刻将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入白凌体内，开始帮其压制体内的寒毒。
白凌的寒毒发作自然不会是巧合。他现在只剩七成功力，其中又只有两成可用，为了尽快恢复，只有利用寒毒发作的假象让邺输内力给他助他恢复功力。邺平白多了十年的功力，现在出点血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此法还是有一定弊端的，会消耗大量体力，他恐怕要躺上两天才能完全恢复。
好不容易将寒毒压制住，宇文邺看向白凌的表情越发忧郁。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难压制，长此以往，总有一天将无法压制住。
这让他如何不忧心？
而且他也不可能丢下北湮楼的事物取寻找医仙，就算找到了，按医仙的怪脾气也不一定肯医治。
更何况，凌应该只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
想到这一点的宇文邺心中却是一痛。
凌……
手不自觉地抚上凌的脸颊，慢慢俯下身，情难自禁地想要将那毫无血色的双唇红润起来。
却在吻上的前一刻，猛然惊醒。
有些狼狈地抽回手站起身，宇文邺眼中闪过一些难明之色，失态地转身快步离开。
听着宇文邺慌乱离去的脚步声及关门声，白凌睁开眼睛，慢慢撑起身子，神色复杂地盯着宇文邺离去的方向。
无意识地抚上宇文邺刚才触碰过的地方，白凌轻声自喃。
“邺，你刚才，究竟想做什么……”
一夜，两个无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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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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