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水卡
今年的假期来的太早,为了响应教育局的降压令,陆城中学早早地定好了期末考试的日期,不过正式考试前,让各年级自己组织一次模考。
张兴民却在班会上给出了一颗极具诱惑的甜枣——若是他们模考的平均分拉开平行班一百分的话,就带他们去野炊。
“张老师,你们班的学生最近这么听话的啊?最近都没抓到他们去打篮球。”华圆在午休的时候一路巡视过来,只见教室里一片黑压压的脑袋,都低垂着,一个个奋笔疾书,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孩子们也很要强的嘛,期末了当然没时间打球了。”张兴民站在教室的门口,心里清楚得很他们最近这么努力的原因,但面子上还是下意识地维护着学生的形象。
华圆很是欣慰地拍拍张兴民的肩膀,点点头,继续去别的班巡视。
这时候齐梧拿了一张卷子起身,小声地摸过来,到肖禾桌侧蹲下,小声问道:“老肖,这个解为什么不存在啊?”
周烨正在草稿纸上为这题打做第三遍的演算,他把打满了草稿的纸翻了一页,拿铅笔重新描了一遍草图,在上面画了一种新的辅助线。笔尖在点之间虚空地划来划去,抽象的图案在脑海中渐渐成型,最终靠着想象力和专注力糅合成一个立体的模型。
肖禾看了一眼齐梧的题目,是自己还没有做的。
“我还没做这个,我看看周烨的。”肖禾转头瞥了一眼周烨的桌面,看他也在做数学,就凑身过去,手臂搭在周烨的肩膀上,看着周烨飞快地动着笔,在试卷上写着。
周烨的右肩突然多了一股压力,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分心,任由肖禾靠着自己的右肩,甚至压到了自己的大臂,有点阻碍到他写字也没说什么,只是顾自己写着,最终得出了三个解。
“不对啊,齐梧说这个解不存在。”等周烨落笔了,肖禾才小声地在周烨耳边说道。
“不!”周烨下意识地要反驳,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响了,赶紧收声道,“不可能,我算了三遍了……”
肖禾若无其事地摇摇头,随口道:“我还没写,那你跟他讨论吧,我先写物理了。”
于是齐梧又蹲着从肖禾身侧,绕过辛桃和黄妤梨,一点点挪到周烨那侧去,跟周烨争论起来。
黄妤梨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面目狰狞地张大口把困意都排遣到空中去后,眼角含泪地吸吸鼻子,左手一抬用袖子擦去了眼角边的泪珠,才停下手中的笔,拿起水杯喝了好几口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不过杯子里的水见了底,黄妤梨想了想还是拿起杯子,顺手捎上辛桃的杯子,然后从放在二人中间的抽纸里抽了两张,便起身去泡水顺带上个厕所。
一打开后门,背后的暖意还未退却,面上直迎来一股带刺的寒风。
“唔。”黄妤梨眯着眼把门带上,小跑着往厕所跑去。
黄妤梨把两个杯子放在打水台的边上,先去上了个厕所,又在水池边冲了下手,两手湿漉漉的手随意地在腰间的衣服那里正反擤了几下,走到打水的队伍里排队,等下一个轮到她时,才伸手往衣兜里摸去时,却发现水卡不在。
嗯?
黄妤梨又掏了掏裤兜,也是空空如也,又回去在衣服的口袋里摸,最后直接把兜子拉了出来,看到光秃秃一个白条时,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没带水卡了。
尴尬,头顶好像有乌鸦飞过……排在黄妤梨前面的那个女生打完水就把水卡揣进了兜里,一边拧着瓶盖,一边退开了,留下黄妤梨直面窘境。
“同学你可以快一点吗?”排在辛桃后面的队伍里的一个女生在寒风中直哆嗦,隔着几个人的距离直接喊着催促道。
这让辛桃正要脱口而出的“有同学可以借一下水卡吗”梗在了喉咙里,硬生生咽了下去。
黄妤梨回头看看,别说自己班的同学没有,一个脸熟的人都没有,正打算两眼一闭,拿上水杯就跑路时,眼前多了一张水卡,夹在食指和中指间。
“谢谢。”黄妤梨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尴尬的境地,低垂着脑袋连着说了几声谢谢,都没看水卡的主人是谁,就两手接过来赶紧打水,只是等她打完水把水杯揣在怀里要还水卡时,一抬头,却不知是谁了。
“同学,是你的水卡吗?”黄妤梨把水卡递给排在她后面的男生。
那个男生双手抱着胳膊取暖,见黄妤梨问自己连忙表示不是,摇摇头,只想赶紧给自己的杯子接完水,然后盖子一盖就抱着水杯冲出去了。她又问了后面的几个人,大家都摇摇头,让她不好意思再一个一个问下去,心想说不定那人去上厕所了,便打算等一等。
过道里一阵凉风卷来,让没有披外套的黄妤梨打了个激灵,鼻涕水都要留下来了,她却只能站在饮水机旁边的角落里,低着头抱着水杯取暖,也没有人过来问她要回水卡。直到上课铃响了,挤在饮水间里的人都散了,她才捏着水卡又到机器上滴了一下,里面还有十八块钱,原来还是一张新卡。
陆中的饭卡是充钱制,水卡却是换卡制。一张水卡面值二十元,用完再拿旧卡去换新卡,像辛桃这种爱喝水的女生,已经快把第二张卡用完了。
既然没找到主人,黄妤梨只能先把水卡房子急着,回了教室。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辛桃接过自己的杯子,平稳地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盖子散散热气。
“我没带水卡。水卡找不到了。”黄妤梨摇摇头,叹气道,“然后有人借了我一张卡,不过我没看清是谁,然后我就不知道给谁了……也没人找我要,我就先回来了。”
“噗!”辛桃憋不住笑了,又问她,“那咋办?”
黄妤梨摸摸口袋,把水卡拿出来,放在二人中间,跟辛桃一起研究,看看上面有什么印记没有。
“这就是水卡不好,不让写名字也不让贴贴纸什么的,丢了谁知道是谁的。”辛桃把水卡举起来,左右翻来翻去,也没找出什么花头来,只能作罢,把水卡丢回给黄妤梨。
黄妤梨手忙脚乱地接住水卡,也毫无头绪。
“诶,你就不记得他穿了啥大概什么样子吗?”辛桃又问。
黄妤梨摇摇头,解释说:“我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脑袋抬都没抬一下,我怎么知道他穿了啥……啊!他的手还挺白的,指甲也很干净,然后……而且他也没说话好像,”
“……你再想想?总不能一个一个看手辨人地找吧?”辛桃有些无奈。
黄妤梨又闭上眼,在脑海中努力回想,一张崭新发亮的水卡,夹在两只修长的手指中间,现在想起来好像有一种拿着的是限量版黑卡的气派;顺着手上去,好像还有一只手表,黑亮亮的像一块黑曜石镶嵌着暗金色的流沙;手表之上没什么印象了,余下的一切就是一张虚化过的照片,依稀记着他的衣袖是温柔的靛蓝色……
“应该是一个,蓝衣服,带手表的男生应该比我高,因为他递出水卡的时候,我是这样子接的,他的手肘垂得比我高。”黄妤梨比划着给出一个结论。
辛桃歪着脑袋想象了一下,虽然她美术一直不好,小学三年级以后就没有拿过优秀的评级了,不过她的想象力还是可以的,脑子里迅速勾勒出一个蓝衣男子的形象来。
“好,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帮你找找!”辛桃豪气地一掌拍在黄妤梨的背上,却引来了陈丽莎的注意。
陈丽莎正捧着讲义,一个句型一个句型地往下念,让大家做好笔记,没想到一抬眼,就看到下面两个人在说话。
“干什么呢?不知道马上期末考试了吗,还在课堂上开小差。辛桃,你起来说一下定语从句。”
呃……辛桃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定语从句,只是她讲不来,主谓宾定状补实在让人头大。
“就是,用which,what,这些词来修饰的从句。比如,比如——The language which I am talking about is English.”辛桃尽量书面化的表示了一下,还造了个句子。
“我让你造句了吗?讲一个定语从句都讲不好,考试会吗?坐下,我来讲。”陈丽莎板起脸,又开始念讲义,“定语从句,就是一个句子跟在一个名词或者代词后面进行修饰限定……”
“考试又不考概念……”黄妤梨摸摸辛桃的后背,示意她别难过。
“我才懒得理她。”辛桃摊开书本,干脆不听陈丽莎的讲课了,把英语书压在数学考卷上,就开始偷偷做数学。
黄妤梨也见惯不惯了,毕竟英语课是大家觉得最无聊的一节课,陈丽莎划讲义的时候,下面大多是做别的作业的人。不过她现在不急着写作业,黄妤梨把那张崭新的水卡放在铅笔盒里,正嵌在盒盖中,锃亮的卡面似乎可以映出她的脸。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