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骚

　　医院

　　傍晚五点的时候洛锦秋和简咏柔提着煲好的汤来到医院。

　　简咏柔看到简言，只是横了一眼便笑着对简耀远道：“爸，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了？好多了吗？你昨天都把我和妈吓坏了。”

　　简耀远眼里盈满宠溺，笑道：“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

　　洛锦秋给他倒了一碗汤在碗里，坐在床头道：“我和咏柔能不担心吗？这段时间你天天为公司的事烦心，我和咏柔不知道多心疼。”

　　简言知道洛锦秋在责备自己没有对父亲伸出援手，神色复杂道：“爸，公司的事我……”

　　剩下的话被简咏柔打断：“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妈在就行了！”

　　简言涌在喉间的话被打断，神色尴尬。

　　简耀远横了简咏柔一眼，对简言缓声道：“你回去休息吧，爸知道你有你的难处。”

　　“是啊，回去吧！”洛锦秋背对着她淡漠道，舀了一勺汤送到丈夫嘴边：“老公，尝尝，这是咏柔亲手煲的。”

　　“是啊爸，你快尝尝！”简咏柔一脸期待地催促。

　　简耀远无奈，只好张嘴，眉眼弯弯地点头：“嗯，有点进步了，不会忘了放盐！”

　　“讨厌！”简咏柔别扭地娇嗔！

　　洛锦秋笑了笑：“你还别说，这盐真是我提醒她的！”

　　“妈！”

　　顿时，病房充满欢声笑语，独独没有她的插足之地！

　　简言看着病床的一家三口，僵硬地提起包转身走出病房，在这一家人里，她从来都是多余的一个，那些温馨从来与她无关！

　　等简言一离开病房，洛锦秋眉眼一冷，哼道：“真没家教，连走都没吱一声！”

　　“人家自从成了‘焱太太’就忘了家教是什么了！”简咏柔不屑附言。

　　简耀远忍不住低斥道：“你们少说一句不行吗？”闭上眼躺下，眼不见为净，想着公司近日接二连三的事头，眉宇全是忧虑。

　　*

　　电梯里，简言回想着刚刚看到的画面，第一次想早点回到焱家看看那个白发银鬓的老人家，那个老太太虽然总是喜怒不定，却从来是面冷心热地对着她，还有，那个……对她说‘简言，不如，我们生一个吧’的丈夫！

　　以前，她在简家和焱家都觉得自己有一天应该会离开，总觉得这两个地方都不属于自己，可是当她听到焱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并不讨厌。

　　嫁给他的时候，她总是想反正没有感情基础又总是逢场作场，离婚总觉得是迟早的事，可是事情却在她无法预测的轨道发展。

　　算一算，今天好像是第七天了，该是给他答案的时候了,可是她还没有想好。

　　在4楼时，电梯门打开，外面站着一对夫妇，丈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大腹便便的妻子进电梯，两人礼貌的朝简言微笑的点点头。

　　简言愣愣，也回以一笑，接着，便听到那对夫妇的几声对话。

　　“哎呀，你儿子又踢我！”妇女对丈夫一脸控诉道。

　　“男孩都比较闹腾，等生出来了我帮你收拾他。”丈夫宠溺地对妻子说道，手倒是抚着老婆的大肚子，眼里满是渐为人父的喜悦。

　　“你敢，你要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可饶不了你！”妻子却是不依地怒瞪警告，孕妇果然性情迥异！

　　“好好好，你们娘俩怎么说都好！”丈夫无奈地讨饶，连忙顺毛。

　　简言听得嘴唇上扬，眼里不禁流露羡慕，焱昊的面孔和声音蛮横的跳进脑海。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简言看着那对搀扶的夫妻走出电梯的背影愣神。

　　这时焱昊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十分钟后到医院大门。

　　蓦地，脑里浮现出自己大腹便便被焱昊搀扶的面画，猛然回神，顿觉怪异地摇散脑里的杂念。
　　*

　　一辆熟悉的银色车子停在她眼前，一打开车门还未坐进去就被一股浓郁的花香呛得鼻子发痒：“哈啾！”

　　正期待什么的焱昊被简言的反应吓得一懵！

　　简言捂着鼻子，指着副驾驶座位上的一大束花蹙眉问：“这花是要，要……哈啾，来干嘛的？”这香味呛得吓人，鼻子痒得难受。

　　焱昊脸上的表情怪异难看，斟酌片刻，他僵硬挤出字：“你……对花粉过敏？”

　　简言不敢坐上去，捂着发痒得难受的鼻子回答：“是啊，这么一大束花你买来送我爸的？可是这么多花种是不是有点乱啊！”

　　送岳父？焱昊的脑海有几百头狮子抑脖长啸踏过，看着简言那一脸嫌弃就心堵！

　　半晌，他咬牙切齿一本正经地回答：“给奶奶的!”

　　奶奶？简言凭着记忆搜索，倒没记得那个老太婆有多喜欢花。

　　最终，那一大束被他阴着脸下车放在后车箱，然后打开车窗散了近二十分钟的花粉香味简言才敢坐上去。

　　简言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他生气了，一路上阴着脸也不说话，如果她打喷嚏就更是脸黑得吓人！

　　…………

　　焱家

　　焱昊在外面磨蹭了许久才打开后车箱棒着一大束进屋，阴着脸递给一脸期待的焱老太：“奶奶，送你！”

　　“哎哟，突然送什么花啊！”焱老太眉开眼笑地准备接过，却发现孙子抓得紧。

　　焱昊不甘心地扯紧，却在听到楼上的‘喷嚏’声后即刻松手，接着，步伐极重，气急败坏地上楼！

　　焱老太捧着花欢欢喜喜的回房往花瓶插去。

　　*

　　简言吸着鼻子从浴室出来就发现衣服都没脱就躺在床上的焱昊，奇怪问：“都要吃晚饭了你怎么躺在床上啊哈啾……”

　　“……”

　　见他不应，简言伸手推推他的后背：“喂……”

　　“别管我！”

　　简言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你到底是怎么了，突然间闹什么脾……哈啾？”

　　在这种时候听到一声‘喷嚏’无疑是导火线，点火就着。

　　焱昊坐起身看着她一脸严肃的问：“你……你的花粉过敏什么时候开始的？干嘛不治好它？”

　　有哪个男人比他倒霉，难得落俗送一次花，老婆却对花粉过敏？

　　这是什么逻辑？简言：“我打从出生就有的，你要我怎么治？”

　　焱昊却不死心：“那我们结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过敏啊？”

　　简言：“我当时有跟管家说过这事，所以，结婚的时候那些花都是处理过花粉的。”要不然，结婚那天她这个新娘估计都光忙着打‘喷嚏’了！

　　焱昊前一秒还阴霾的嘴脸转蓦变晴：“治不了就别治了，吃饭吧。”

　　简言：“……”

　　第二天,下午三点股东大会。

　　对股东们声声砸耳的质疑，身为总经理的简言责无旁贷地要求相关部门对建材进行勘察。

　　“虽然我对‘地王’的事故报告感到意外，但站在公司的角度我身为总经理责无旁贷，如果勘察报告显示简氏提供给焱氏工程的建材出现问题，我接受公司处置！”简言一身女性黑色西装端正地从位上凛然站起，纤细的身形腰背挺直，冷媚的容颜一脸坦荡从容。

　　董事长办公室

　　“平时看你挺精明的，怎么那些老头一使些激将法你就中圈套啊？”一散会，焱昊对简言寒声斥责，积在胸腔的怒火此时才得已宣泄出来。

　　被开涮的简言却是心不在焉，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仿佛没有听到丈夫的牢骚。

　　“简言！”焱昊见她走神，重声一喝。

　　简言一愣，看着他反问：“什么？”

　　原来自己的话她半字都没听进去？焱昊面上一沉：“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简言摇头，脸色却是沉重：“焱昊，我……后天想去拜忌外公外婆，可能要回乡下几天！”

　　焱昊看文档的动作一滞，抬头道：“后天？可是我走不开！”

　　简言连忙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焱昊深看她一眼，问：“回去几天？”

　　简言想了想：“可能三天吧！”

　　焱昊倒靠在身后的软皮椅，深思片刻，微笑点头：“好！”

　　*

　　从浴室一出来，焱昊便见老婆正在认真地整理行李，不一会儿就把箱子装满，动作利落，毫不迟疑，那画面竟让他生出一种老婆正准备卷铺盖走人的错觉。

　　本就心情烦燥的他当即脸色难看地擦着湿发背掎着墙问：“干嘛现在就收拾？不是明天一点才出发吗?”淋浴后的声音多了几分磁冷。

　　看她那效率之快，好像巴不得能马上离开焱家一样！

　　忙着收拾的简言听不出丈夫的弦外之音，弯腰收拾行李的动作停下，直起身子看着他说道：“我不习惯明天整理行李！哦对了，还有这个……”说着，转身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放进去，再将旅行装的护肤品也一并放在暗格。

　　她一向做事都是提前效率的，不喜欢临时匆促，这两年来她并不经常出差，主要是当时在任的董事长焱老太没有给予特权，若非必要，绝对不用出差。

　　可是简言却不知道自己那动作在身为丈夫的焱昊眼里却极为碍眼，扫视着她行李箱有些多的不像话的衣服问：“你带那么多衣服干嘛，又不是搬家！”口吻带着质问的意味！

　　简言怔怔，看看明明只有两套衣服的行李箱，反驳道：“哪里会多，才两套，这是枕头，我认枕头的！”

　　焱昊听完她的话，脸色更为阴郁，心底萌生出‘干嘛不认人’的想法，这几天枕着他手臂睡得香甜的人到底是谁！

　　将手巾挂回浴室，他坐在沙发上抬起修长的褪，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胡乱翻阅，深邃的眸子眼角却不时偷睨向还在收拾行李的她，状似随意地道：“我明天送你去机场！”

　　简言没有多想什么，检查着机票和证件以及现实，背对着他回答：“不用了，我让陈叔送我去登机就行了！”口气随意果断，毫不思量！

　　充当司机被拒绝，焱昊脸色更为难看，身子像被电击一般弹坐起，瞪着她的背低斥：“简言，你到底有没有一种做妻子的自觉？”

　　见他好像生气，简言转身不解地看着他：“什么自觉？自觉就是我知道你那时在公司啊！干嘛那么麻烦，而且陈叔送我就行了！”

　　焱昊听完妻子的话恨不得当场将手上的书抡砸过去，老公想亲自开车送，她这个当老婆的乖乖应好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焱昊没有再说什么，黑着脸拉出抽屉拿出一盒烟走到阳台，背对着她幽幽懒懒的抽起来，那背影，透着几缕落寞。

　　简言收拾好行李心满意足的放在一旁，抬头见焱昊正在阳台抽烟，蹙眉想叫他别抽，可是想一想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太多管闲事，便拿着自己的睡袍进浴室。

　　焱昊听着耳边浴室门被关上的声音，眸色一闪失落。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焱昊正侧躺在床上，房间的灯也被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简言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些挣扎，仿佛在酝酿着什么话。

　　“焱昊？”上了床，关了灯，她试唤了一声。

　　焱昊本就没有睡，听到她的声音闭着眼佯装懒懒冷淡地应一声：“嗯？！”

　　听他声音似乎已经睡下，简言顿时想说的话一时卡在喉里，眼里一闪失落！

　　她躺下背对着他，想了想，还是朝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开口：“我会早点回来的！”她在浴室想了许久，有些明白整理行李时焱昊对她说的话和为什么突然走到阳台抽烟。

　　一室安谧，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不过是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焱昊只觉闷堵的胸膛变得呼吸通畅，翻了个身盯着她：“你有没有话对我说！”声线柔缓得像一缕清风。

　　简言知道他问什么，坐起身抱住膝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们，结婚前不是说过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吗？”她不明白焱昊为什么会存了那个想法。

　　在这么暧昧氤氲的情况说出这种话无疑是大煞风景！

　　焱昊没想到这几天她就只想出这个？苦思冥想斟酌片刻，他别扭又极负深情地说：“我反悔了！我想和你做名副其实的夫妻，生一个长得像你或着像我的孩子，而不是扮演给别人看的一出戏。简言，如果焱太太不是你，我不会有这种想法。而且我们……反正又不会离婚！”说到最后，他觉得全身像被火烤熟了一样热烘烘的。

　　在这场婚姻他已经入戏，不想再出入戏里戏外，已经贪婪得想侵占她身心。

　　以前，他以为两个人只要不离婚感情总会慢慢培养出来，哪怕是彼此尖酸刻薄地吵着，最起码或多或少让他在她心里也留了一些存在感！

　　以前，他总觉得只要两人共处一室就会消磨她对自己的嫌弃，或者看久了认为的缺点也会变成优点，看久了，也许会把碍眼看成了顺眼，奶奶不是常说，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吗？

　　既然是这样，那他和她怎么就不可以呢？只要他生老病痛都陪着她，有些事不是水到渠成的吗？

　　但，这些却在苏慕青出现后他变得不确定！

　　因为自己能给她的一切那个男人一样能给，而他比自己多的就是和简言共同拥有过的回忆，每当他看到简言失神的时候，他会无法控制地猜测她是不是又在背着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独自回味着她和苏慕青那些甜蜜的陈年过往！

　　婚姻的假面太过薄弱，一旦被捅破就会变得不堪一击，他害怕她会守不住自己的道德底线，突然对他提出离婚的请求！

　　如果，她并没有那么讨厌自己，那他先让她明白，也好过她胡里胡涂地跟自己生活却替别的男人守身如玉！

　　简言惊愕地看着他，只觉头顶一阵昏眩，无法判断清楚这是不是丈夫对自己的所谓‘告白’！

　　“简言，你……明不明白我说什么？”焱昊一脸认真瞅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难道她还不懂？

　　心很乱，脑里闹哄哄的，像喧嚣的集市无法思考。简言抬头看着他犹豫半晌，声音不稳地吱唔回答：“你，你让我好好想想……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现在她不够冷静，得好好想想。

　　这个回答总比她逃避要强得多！

　　焱昊的嘴角弯起极深的弧度，轻轻地将抱着膝盖不安的她揽入怀，难得体贴道：“那你从这一刻开始想……只要是和我有关的，你怎么胡思乱想都无所谓！”

　　因为是你，所以，我允许你的非份之想！

　　简言心乱如麻，在他怀里慌措点头：“恩……”

　　焱昊抚着她柔顺的发，心像被填满。

　　这一刻，于他来说，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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