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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辨1
盯着进出的人和颜风房里来往的人影,裴灵似乎冷静了下来,但地狼很清楚,这是他发怒前的宁静假象。
良久,裴灵平静地问了一句:“查出来了么?”
地狼赶紧回话,希望能减低他的怒气。“已经查到了。刚才伺候姑娘的太监是容妃的人。”
“是么……”裴灵又静默了。突然他嗤笑了一声,“容妃?就算是她罢了。那雀族的酒呢?”
地狼说:“雀族的确有一种酒名叫‘朝凤’,不过那酒却不会弄穿地毯和木几。”
“呵,所以就是下毒了。”裴灵笑不及眼底,看起来有些阴森。
“已经验过了,的确是毒酒,不过……”犹豫了一下,地狼接着说:“那酒里的毒跟姑娘所中的,是同样的。”
裴灵猛然看向地狼,“同样的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酒里的毒药跟现在姑娘所中的毒药是同一种。”
裴灵不说话了,地狼也没有再解释下去,他们很清楚这代表了什么。有人要颜风死,而且用了多种手段,誓要置颜风于死地。她的中毒不是偶然或者巧合,而是精心策划的结果,其中甚至涉及外族。
这不仅仅是私人恩怨后宫争宠的问题,而是国与国之间的问题。
颜风是什么人?她原本在民间仅是乐坊歌姬,进宫还不及一个月,人际关系非常简单,如果有人要颜风死,那么原因肯定是在身为皇帝的裴灵身上。
裴灵脸上阴晴不定,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一直看着来往匆忙的人。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林御医和其他的御医终于从颜风屋里出来了。
“林御医,怎么样了?”裴灵顾不得他们请安,急忙问道。
“启禀皇上,颜姑娘已经性命无忧,但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调理至少三个月。”
裴灵皱眉,三个月……
御医们告退后,只剩下裴灵和地狼站在屋外。茜芸带着毓微和芳兰都去给颜风寻些补气血的药食。
“皇上?”地狼喊了一声,裴灵转头朝他露出了笑容,地狼浑身抖了一下。“皇上您别笑,您笑得太阴沉很吓人的……”
裴灵立刻收了笑容,瞪了地狼一眼,看了看天上的红霞,状似无意地说:“起风了,云也会跟着聚起来。”
地狼凛然,朝裴灵作礼,随即一闪消失了踪迹。裴灵又站了一会儿,怕打扰颜风休息,没有进去看她,也走了。
当月上柳梢的时候,颜风终于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姑娘醒了!”好像是茜芸在旁边喊了一声,颜风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睛。等浑身的疲惫稍微减轻了一点,她才又睁开了眼睛,看见茜芸、毓微半蹲在床边。
“姑娘醒了?感觉怎么样?”茜芸小心地扶起颜风,毓微体贴地为她放好背靠的枕头,颜风这才看见芳兰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双手捧着一个小汤盅。
见芳兰看着自己,双眼似乎红红的,颜风笑道:“怎么了?像只兔子似的。”出声了才发现,喉咙像是有硬物顶着,很难受。
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茜芸连忙阻止。“姑娘,你喉咙有些损了,尽量别咳嗽,过两天就好了。”
颜风听了点头,发现了茜芸和毓微也是双眼微红,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哪些不适。
四肢没有什么问题,头啊脖子也挺好,除了喉咙有点不舒服,身子也还好……肚腹间突然抽搐,颜风立刻痛得满头大汗,缩成了一团。
茜芸和毓微吓了一大跳,连忙询问,见颜风慢慢舒缓了过来,才放下心来。“姑娘,林御医说了,您的身子虚,胃又受伤了,需要好好调养,您可不能乱吃东西了。”
颜风哭丧着脸,她这么爱吃的人怎么就惨了胃呢……
“奴婢熬了点清淡的粥,主子您尝尝?”芳兰端过小汤盅,掀开盖子,一股清甜的味道扑面而来。颜风一边流口水一边悲惨地想,看来她暂时要靠这些流质食物过活了。
……
艰难地把粥喝完,颜风就把茜芸毓微还有芳兰都赶去休息,她们照顾自己够累的,这么晚了都还没吃饭呢。
茜芸临走的时候细心地给躺着的颜风弄密实了被子,嘱咐她好好休息。但颜风刚睡醒,还不困,看着茜芸她们熄灯离开,她又坐了起来。
十二月的天气分外寒冷,夜晚窗外的露水都结成了冰霜,薄薄地覆盖在树叶草枝上。不过凭借着玲珑居四周的地热火道,整间屋子被烘得十分温暖,颜风只着一件里衣也不会被冻着。
晚膳过后,宫里渐渐归于宁静。这时代没什么娱乐活动,人们都很早就睡了,加之冬季寒冷,渐渐平息的人声和冰冷的夜,都分外彰显了玲珑居的静寂。
万籁俱寂,宫殿之间廊道的灯光也一点一点熄灭了,按照往常,因为太过安静,颜风会早早钻进被子里,就算睡不着也强迫自己睡着,怕会不小心见到一些常常在晚上出现的东西。
但是现在……五六个小时前她还在鬼门关逛了一圈,差一点成为了他们的同类,此刻她突然不想躲到被子里。
四周的宁静让她愈发清醒,心也随之静了下来。不知怎的,她想到了许久不曾想起的遥远的父母和好友,往日亲密的关爱,而今却只剩她一人。
裴灵已经吩咐过要好好照顾颜风,所以玲珑居里的火炭很多,奴才们把炭都烧得滚烫,把火道铺得慢慢的,温度很高。
然而此刻,颜风却觉得浑身发凉,禁不住要发抖。
身处异乡,孑然一身,被迫扯断了对彼界的联系,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境地。
不是没想过找回去的方法。但她深知凡事不可强求的道理。小说漫画里主角要穿越都是跳崖、掉井盖、车祸、龙卷风……各种各样的致命事故,从来就没有人会像她这样走着走着也会穿了。
那条街她几乎每天都去逛一圈,那家名叫“如意酒楼”的小酒楼她几乎踏断了人家的门槛,她尝试过早、中、晚每个时段出现在那里,尝试过在那个酒楼里寻找各种奇怪的空隙和房间,连烟囱都钻进去过,然而却一无所获。
像那天一样浓的雾即使出现了,她飞奔进雾里,也只能撞到酒楼的楼柱罢了。
红秀常常问她,你到底喜欢那个酒楼什么?人家老板都上门来求你别每天都到他那儿瞎转悠了,客人们都以为酒楼里有疯子。
她笑而不语,心里的希望在一天天被磨灭。
直到她被带到了国舅府,遭受到祈释远的凶残对待,她痛呼不见昔日亲人,才真正明白了此地早已非故乡,所以为的梦境,才是真切的现实。
作为异客的她,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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