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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间(7)
我起身,抬臂躬身向席渠行礼道:“舍弟为了在宫中自保不惜弄的声名狼藉,孤身奋战十几年,来日若是继了帝位,还望殿下多多扶持。”
这话我就说的十分明白了,几乎算是我先亮出了底牌,而对方还一句话没说。
想到之前燮窅的样子,我是真的有些急了,如果我们的计划再没有向前推进,我就算是在奭这边做什么都不能安生,心里急啊,就想着与其把这两件事分开来做费力耗神,还不如干脆放在一起,也好让我的精力集中些,有个重心支撑着我。
不过说是这么说,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反而放在一起更需要费神,但是这样一来,我两边都能兼顾到,心里的包袱就要轻巧很多了。
早前说了,这片天空下,只有燮,奭,东司图三个国家,很早之前,三国形式初立的时候,那时三国国立相当,国国之间关系尚为友好,三国之间为了相互的信义和让这种友好的关系维持到下一代,于是三国的帝君们聚在一起定了个最初的约定。
约定的内容很简单,在当时的情况看起来那就是三国之间友好的象征,但是放在如今的局势来看的话,就有些搞笑了。
这个约定,大概是这样的:三国中有新帝继位者,需经其它两国帝君先行同意,否则此新继帝位者会被视为篡位。我刚才说的那话,也就是这个意思。本来父帝的帝位是怎么也不会传给燮窅的,但是我和燮窅的计划里,是怎么也不会让父帝把位子传给燮珧的。
天下人自有天下人的看法与说法,我们没有父帝的谕言继了帝位,那是不合常理的,将来燮窅登了帝位,就不会太顺当。最难搞的就是朝中的那一帮还能为燮贡献十几年的老臣们了。他们本就是忠心为我父帝的,就算将来父帝把帝位给了燮珧,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燮窅一旦用这种不合常理的方法继了帝位,就算他们不明白内情,没有谕言,他们就会反抗到底。不过,要是我们在这个时候要来了奭新一任帝君的支持,虽然现在三国的关系不怎么样,但那是祖宗定下的规矩,谁也没有资格再站出来说个不字。
这也算是我此番帮他们的条件了。
虽说到时候得帝位的是席戎,但是,席渠才是这一场复国活动的最终计划者,那个藏在种种事件背后牵着所有线头操纵一切的人,只要得到了他的首肯,这件事就能算是谈妥了。但是,此刻,他却没有一点表示。
我保持着躬身的样子,房里静静的,燮窅的能力无需怀疑,相信席渠明白,不知道此刻他还在盘算着什么。不过我相信我这边的诱惑力,他们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只不过他还在衡量与我们合作的可行性和风险罢了。
现在是要体现我的诚意的时刻,我躬着身子,等待着席渠开口。“席戎,快扶长公主起来。”半晌,席渠终于发话了,不过这是客气话,并不是真的要席戎来扶我,我很明白,就一边向席渠做出一个合作愉快的笑容,一边自己站起身来。
但是紧接着我就看见了席戎伸过来僵在半空的手。然后我也僵住了,有种嘴角抽抽的欲望。我和席戎两人在这边僵着,那边席渠又发话了,“只是,长公主凭什么认为你能帮到我们?”
我闻言转过去,看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唇边含笑,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好了。“还有,我们应你们的意让燮窅登帝位,燮在我们换帝初乱的时候不攻打我们,那已经是一个对等的交易了,不知道长公主又为何要费神费力的帮我们复国呢?”
席渠说完,我心中就是一阵澎湃,不愧是当年传闻中的皇太子,思维缜密清晰,那种今天见了了不得的大人物的感觉一下子又从我心中腾腾而起。好在我准备充分,又是诚心合作,如果这是席渠的最后问题的话,那今天就可以把这件事给谈拢了。
我拿出两张纸,一张画着一个苍老干瘦的老头,眼神锐利如鹰,鼻梁高高的隆起。一张写满了字,密密麻麻的但不是奭和燮之间通用的字体。
我把有画像的一张递给席戎,写字的一张递给席渠,“这画像上的人,帝子应该见过一两面了吧。”这个人,就是顺德帝背后的异人,当然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在东司图教檀滉秘术偶尔顺便教我的师傅。这下席戎才真正的开始认真的听我说话了,“虽说帝子与他尚未交过手,但是应该看得出他的修力已经达到一种什么样的地步。纵然你我三人合力,也无法与其一斗。”
说道这里,席渠手上的那张纸就自己燃烧起来,没一会儿就化成一堆灰烬。原理和父帝交与我的密函原理一样,看过后就自燃成灰。席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看那堆灰烬又看看我,我没开口,看着席渠捻着手上残留的一点灰沫儿自顾自的说了句“自来火。”
我一笑,道:“没错,想必殿下刚才已然看清了,那是每次行动前,你们截获的那个异人给他那些蒙面属下的行动指示,但是他们用的是东司图的密文,一般人看不懂,想来也让殿下废了不少心思。”
席戎看着席渠,席渠朝他点头,“是密文没错。”我笑,“一张画像,一张密文,你们现在最大的敌人的讯息,这就是我的诚意。”我看着席渠,他捻着手里的灰烬若有所思,我接着道:“早年听闻殿下聪慧过人,故而此处我只写了密文,殿下若觉得我有这个能力与你们合作了,我可以马上把密文与奭的文字的照应列一份清单出来。”当然,等你看完就烧掉也是这个意思。
“不急,长公主再说说那第二个问题。”
房里的气氛开始活起来,这是即将谈拢的征兆。
“那我就直说了,如今殿下手下的那支奇兵已经十分强大,足以和装备精良的燮军打个平手,若是殿下的大计一成,不出五年,那支奇兵就会壮大到足以一举并吞燮和东司图的地步。”我看着席渠眼里一抹精光一闪而过,上前一步再道:“那时候还请殿下将收复两国放一放,至少保得燮百年和平,不要让我与燮窅近二十年的辛苦全化作云雾。”
这话其实说的颇有些大了,一统三国的愿望不单是我父帝,席渠恐怕是在八|九岁的年级就已经开始帮着永和帝筹谋了,在一番努力与斗争最终拿回奭的帝位之后,他还愿意将这不易的一统三国的机会放弃再等上几十年吗?我不知道,但这才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
燮那边我与燮窅早已经计划完毕,各方势力也已经打点完毕,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步不停的向着最终的目的进发。
前面说过,父帝固执的要在那个时机攻打奭,而那种自杀般的行为,我作为燮的长君,作为一个守护燮存在,我是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要完成对燮的守护,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不能放弃。
但是,同样的,若我能将燮守下来,那么这个燮,我也绝不会让它就这样便宜的落入燮珧手中。这是我和燮窅耗尽心力,花尽时间与精神,甚至是用鲜血,用生命换来的燮的和平,我们不会让它就这样云淡风轻的落入那个人的手中。她没有不出一力享受我和燮窅用生命换来的胜利的权利。
所以说,这个帝位,一定要是燮窅的,并且,在奭太子的奇兵雄起的一日,必然是燮窅继承帝位不久的一日,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燮窅刚到手不久的幸福就这样毁在敌人的铁蹄之下。近二十年的隐忍换来的,不该是这样一个痛苦的结局,这样短暂的幸福,比没有还要来的惨烈。
席渠坐在轮椅上,在那个稍嫌昏暗的门的一边的墙角里。有几缕阳光从外面透进来,在席渠的面前形成一道屏障,无数个细小的尘埃在他面前飞舞着。他在那道半透明的屏障后面,半敛着眸,一两点从他眸子里反射出来的光芒被无限扩大。就如同造出世间万物的父,在一个尘封的角落闭眼一脸安详的享受着平静,穿越了几亿年的光阴也未曾改变。那轮椅就是他的宝座。
忽然,我脑子里在想,其实这一切,他早已明白。
最后的几缕阳光缓缓移动,最终被窗棂挡住,被飞舞的尘埃挡住的屏障后面的席渠渐渐清晰,然后,我看见他睁开了那双清冽的眸子,起身走下轮椅,到我面前,伸出右手说:“自吾等大成之日起,奭与燮之间的百年,为长公主和平!”
此时我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情绪,我无法分辨,是席渠从轮椅上站起那一刻的惊讶,是筹谋数年成功在望的欣喜,是终于摆脱父帝给我的牢笼的自由,还是为燮窅十几年所受的委屈,我无法分辨。
不知道我是哭了还是笑了,我起身,面向席渠,伸出我的右手,与他紧握。一同回头看着席戎走过来,笑着伸出右手,与我们的紧紧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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