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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下起雪来，鹅毛大雪，很快就铺满了地面。我一直在寻找汤姆，他说完那句“我输了”就消失 。
从对角巷到后山，到我们可能去过的任何一个角落，没有汤姆的踪影，我回过三次孤儿院，孤儿院的人都说没有看到他，我告诉科尔夫人，汤姆和我吵架，赌气跑出去了，求她帮忙一起找。
对于科尔夫人的责骂我第一次表现得那么恭顺，只要能够找到汤姆就好了，今天是他的生日，明天是新年第一天，他不应该在外面，他应该在我身边——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可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者说，还能去哪里。最后，我终于大概想起了一个地方，海边的那个山洞，他很喜欢那里，也许，他会去那里？
我不确定，但一想到这个地方，我立刻毫不犹豫的跑着过去，走路要走上两个钟头，那又有什么关系，就算要走上十个小时，我也毫不犹豫。黑夜更好，我如同猫一样快速的在雪地上前进。
十二月的深夜，雪花漫天，我出来得匆忙，几乎没有带任何东西在身上，虽然我在使劲的奔跑，可是还是冻得全身发抖。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我现在只想冲到汤姆身前，抓住他的肩膀问他——
你干嘛不继续问下去，问问你和那个少年谁比较重要？
那样我才有机会说，和我一起实实在在生活了八年的人是你，和我约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人也是你，难道这还不够吗？
你不是那么自信的人吗？怎么一听说有那么一个少年的存在，你就该死的觉得你自己一文不值了呢？你对我多重要，难道你感受不到吗？如果仅仅是替代品，我有必要做那么多愚蠢的多余的举动吗？
我在心中构想着各种慷慨激昂的陈词，算计着哪一种能一下子让汤姆清醒过来，让他明白我的想法和情感。
两个钟头之后，我站在了海边，瑟瑟发抖，我望着那个在绝壁上黑漆漆的洞口，突然很确定汤姆就在这里面，就缩在这个黑暗中，一个人，靠着岩洞的石壁，呆呆的愤怒着痛苦着。
我摸着自己的心脏，那里抽搐得很厉害，我望向那边的山洞，开始一遍遍的大声呼喊着汤姆的名字，声音在空旷中传得很远，也很响亮，但是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好吧，既然他还是不肯理会我，那么我就只好上去了，我搓搓冻得麻木的手，攀着滑溜溜的布满了冰晶的岩石缝开始往上爬。我身下是海水，幸好没有结冰，如果我从山壁上摔下去，也不会死的。
我庆幸着，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摸索着朝上面一点点的移动，风夹着雪打在我身上，脸颊和耳朵被割得很痛，手很麻木，为了让手掌敏感一些，我在山壁一些坚硬的东西上蹭了蹭，弄出许多伤口来。
鲜血流出来，手掌热乎乎的，痛觉，让我更能确定摸到的地方是不是足够爬上去，我不是怕摔下去，又摔不死，只不过摔下去了，又要重头来一遍，我不想耽搁一分一秒见到汤姆的时间。
我不想让汤姆多难过一刻，我要把我想好的台词都告诉他，他虽然很小心眼，但是我想他会相信我的，会给我说清楚的机会，会明白他早就不是什么替代品，他会懂得我的感情的，他不是一直都表现得那么了解我吗？
多亏我一直都在做各种锻炼，我一次也没有掉下去，直接爬到了岩洞，我艰难的用手攀着岩洞那块凸出来的平台，刚刚冒出半个头，还没来得及翻上去，就看到了一双脚就在我的手前面。
我只听到我的心一阵激烈的跳动，仰起头，虽然我看不清楚，但是汤姆的气息我太熟悉了，我敢肯定，这个黑漆漆的人影就是他，他在看着我，一直，也许如果我不小心掉下去了，他就会来救我的吧。
也许我应该掉一次，试试看？我莫名其妙高兴起来，尽量仰着头看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的他。
“嘿，汤姆。”我喊道，努力扬起一个笑脸，“我是来找你的，我有话跟你说，关于刚刚你没有问完的。你——要不要拉我一把？”
“荧光闪烁”，汤姆的声音，沙哑沉闷，念完之后，我眼睛一晃，他正用魔杖指着我，银亮的光晕照着他的脸，让他显得十分阴森，像吸血鬼一般苍白僵硬，面无表情。
“汤姆，你听我说。”一看到他的脸色，我就觉得不妙起来，他好像还在冰冷的愤怒之中，我觉得我需要立刻就说出我刚刚构想台词，不过到了嘴边的话好像打过结一样，显得那么不自然，“虽然你和那个少年的眼睛一样，但是……”
“悄无声息。”汤姆吐出冷冰冰的四个字，我的喉咙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卡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看到他蹲了下来，脸离我的脸不过几英寸，他的眸子那么冰冷，和他的声音一样，“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我下意识的张嘴，但是没声音，我拼命摇头，扣住平台的手开始酸痛，我需要上去，但是汤姆那么有压迫力的看着我，表情和眼神都那么陌生，陌生到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遭人讨厌的鼻涕虫。
“你确定你要一直出现在我面前？”汤姆站了起来，俯视着我，冷酷无比。
我点头，十分坚定。
“既然这样，好吧。”汤姆也跟着点头，挥了挥魔杖，煞有介事的说，“首先，我需要在你身上施一个魔咒，你保持好这个姿势别动。”
他开始快速挥动魔杖，口中念着一些咒语，很快，他的魔杖上闪过一道绿色的光芒，他指着我，这光芒立刻涌入了我的身体中，不痛不痒，只是冰凉的滑过全身，而悬在半空中的我根本没有办法躲闪。
或者说，我没有想过躲闪，虽然他没有再流露一点点的难过，但我知道我肯定伤到他的心了，所以他做什么，我都全部接受，而且他不会真的伤害我的……吧？
“然后……”他用魔杖指着我的手，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除了冰冷之外的感情，是凌冽和厌恶，“力松劲泄。”
我双臂陡然无力，手自然松开，整个人背朝下往和他的眼睛一样冰冷的大海跌落，我看到汤姆他就那么看着我，然后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痛快到扭曲的笑容。
我闭上眼睛，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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