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吾绘卷]晦世双殊

作者:谋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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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北寻医


      京畿,汴水。

      细雪携带着西北向滚滚涌来的风沙,把这座城镇围拢在了一片昏黄当中。

      街道上空空寂寥,难找到可以打听事物的人。

      就只有右街的酒楼那处,一阵又一阵传来喧嚣,似有笑骂、似有呼喝。

      酒楼门口,停着两辆笼车。笼车先后停靠在路边,没有挡住正中央的道路。它们被厚厚的皮制布匹盖得严实,让人瞧不见里头装得是什么物什。

      酒楼的木门因为日久老化总是关不严实,店小二便要常常来将门手动再闩上。

      里头有不少人呢!

      下九流、乞丐居多,都花了少许银钱买了壶浊酒和几碟小菜,躲在此处,避外头的风沙。

      其中有个穿着连帽斗篷的大伯,不停在客人之间走来走去。他的老伴也穿着连帽斗篷,坐在位子上,无心吃食,只等着什么结果消息。

      下九流脚夫是个夸夸奇谈的人。他正嚼着叫花鸡,同友伴说起不久之前从客人那儿听来的传闻消息:“嵩山少林派这回大退失心人,威名可真真震慑四海呀!”

      有不清楚时事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的又打起来了?”

      “你这话说得乐。”坐地的乞丐嗤一声,“十五宗门什么时候没与失心人打着呢?不是少林派在打,也是别的门派在守或攻。”

      没人理会乞丐言轻,只有走来走去的祈伯没放过酒楼里的任何一句话。

      “失心人这三年就像雨后春笋似的,那叫可劲儿地冒啊。十五州遍地开花!”

      “可不是么!若是没了太吾传人和十五宗门,可叫咱们小老百姓怎么活呀!”

      吃饱喝足的顽童一边听着大人们絮絮的闲话,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断剑木雕“咿咿呀呀”做戏。

      祈伯拉下帽子,走到脚夫身侧,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脚夫没顾意到,仍自我地口若悬河:“要我说,这太吾传人神也奇也,就是太过势单力薄了。一个人东奔西走的,一整年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劳碌得老婆孩子都没时间娶一个、生一个。这日子,有什么奔头?”

      下九流诸众一阵哄笑。

      祈伯又拍脚夫,这回刻意大了声音让脚夫注意得到:“这位师傅,那要到哪里去找这个‘太吾传人’呢?”

      脚夫没什么耐心,还忙着和友伴们吹嘘自己的见闻。所以只草草敷衍祈伯:“找?找不到的!他南北西东地来去,跟神仙似的,只有他找你的份!”

      这大伯真奇怪。

      太吾传人到的地方,说明那儿的失心人多呀。谁会愿意冒着风险,主动去失心人涌起的危险地方?

      祈伯急了,挨着脚夫又逼近,愣是和他坐到了同一张长凳上:“找不到太吾传人,失心人还能救吗?”

      “能……能吧。”脚夫被祈伯的热情骇了一跳,赶忙扇手让眼前人往后退退。

      祈伯莫奈何,只得照做,退身重新站起。对着脚夫,带央求之意求解。

      “想救失心人,当然要去百花谷。”脚夫抖抖擞擞。方才祈伯挨近的时候,身上沾了少许连帽斗篷上的黄沙。

      祈伯沉吟,感叹这京畿到广南不是短路途。

      “说到百花谷,那不得不提鹿裳使叶献泽啊!”知情人也跟着附和。

      “鹿裳使?”小地方出身的祈伯不明不白,继续探问。

      脚夫不好脾气,看向祈伯有些轻视,嘴上却高昂澎湃得很:“就是百花谷里,地位仅在掌门、掌匣人之下的鹿裳使者。”

      “据说这鹿裳使,百花谷里有四位。但是其余三位都离谷周游救世,不在谷中留待。只有这叶献泽……”

      “如何?”祈伯期许后话。

      “这叶献泽成了鹿裳使之后,仍旧留在谷内掌持事物。建了收容失心人的‘病坊’,替四海流离的失心人救治。”

      顽童放下了断剑柄木雕,拿起桌上的筷子。然后胡乱摆弄着手臂,扮侠者:“这故事我听过!叶献泽风华绝代、仁心皓月,医术比谷主还厉害,誉满天下呢!”

      脚夫朝祈伯嘻嘻笑:“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你竟然还来问?”

      这话本是想让大伯羞惭。但是祈伯听了之后,只随即严肃深思。

      脚夫没了乐趣,悻悻然。这回,把乞丐对他的嗤笑听得真真切切。

      乞丐说:“他叶献泽再厉害,救失心人也不过四、五成把握而已。远配不上‘誉满天下’。”

      被质疑的脚夫心生恼火,作势就要来与乞丐纠缠:“你瞧不上他。还是瞧不上我?”

      祈伯隔在两人中央,想进一步问清楚缘故:“什么叫‘四、五成把握’?”

      乞丐端着要饭的破碗,示意祈伯不给点银钱,他可不会说。在满意地得了几片铜钱之后,瞅着脚夫挑衅,再又开口:“就是话面儿上的意思——叶献泽救不完全失心人,失心人在他手底下最多只能好个四、五成。恢复得有知有识了,但人呐还是离魂。”

      看到乞丐有银钱入账,脚夫忿忿又虚荣得不敢向祈伯开口,闷了杯清酒。

      “百花谷的‘病坊’不如‘恶人谷’!”乞丐得了银钱开怀,“‘恶人谷’知道不?”

      祈伯摇头。

      “那儿的阿鼻众头目莫尊主能‘续长生、肉白骨’。”

      这话像是在酒楼里炸开了一般,语音一落之后,再没有人敢贸贸然接话。顽闹的孩子听到“莫尊主”三个字乖巧地噤了声,筷子放回了桌上原位,躲在了大人身后。

      “他能救失心人吗?”

      “你是听不明白,还是怎么的?”乞丐瞪祈伯一眼,“都能‘肉白骨’了,死人都能救活!区区失心人算什么?”

      祈伯不敢乐,怕乞丐骗诳于他。

      脚夫带着懑气,就不服乞丐夺了他的风头去:“少胡说八道了!那莫与笙行事乖戾、正邪难辨,也好意思拿出来和叶献泽相提?”

      “那里真能治好失心人呐?”祈伯只关心这个。

      乞丐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是传闻而已。不过,你要想好了……那莫与笙可不是个善茬。你有求于他,就要做足付出代价的准备。”

      即使是传闻,祈伯也愿意相信:“那‘恶人谷’在哪里呢?”

      “具体的,我哪里知道?你在江北找就是了!”乞丐用银钱换了份白灼虾,正吃得满嘴流油。没有继续再说得意思了。

      吃着虾呢,又朝脚夫做鬼脸,为自己的上风得意。激惹得脚夫撸袖子要来打他,乞丐忙不迭在酒楼里四处逃窜。

      店小二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了,揪着最初的祸事人祈伯斥责:“我说大伯啊!你每日都在我酒楼里问东问西,我还怎么做生意?要是不吃了,快走!”

      正当时,酒楼的木门又被一阵狂乱的风沙吹开。店小二不得不去上闩。

      慢慢走近木门处,店小二忽地脸色大变,惶然高喝:“失心人!有失心人!”

      酒楼内瞬间人人惶急,躲在桌底的有、藏在楼上的有。顽童被大人捂着嘴,还低低泣泣漏出哭腔。

      店小二连木门都没心思闩了,跑回了后厨。

      好一阵子没声响,只有未名的动静。这才有胆子大的人探头出来看——

      的确有失心人,只不过是在笼车里。酒楼门口两辆笼车里载的就是失心人,一辆车里锁着一人。一男一女,各自猩红双目。手脚被绳索困缚、嘴中被塞了布团,像是有人刻意不让他们行动自便,或是发出声音。

      一直盖着笼车的皮质布匹,被风沙掀翻在了地上。

      看到失心人没有威胁,酒楼内的一众人恢复了先前的喧嚣。

      “杀千刀的!谁把失心人运来了这儿?”

      说的话,无一不是对笼车主人的责骂。

      顽童吸着刚哭完堵塞的鼻子,拣了地上的石子,朝笼车里扔。被扔中的失心人除了呜呜咽咽,再无法做其他动作。

      祁伯再顾不得风沙肆虐了,跑出酒楼外挡在笼车跟前,不让飞来的石子伤到笼车里的失心人。

      老伴莲妪从位置上匆匆起身,也跟着出去。吃力却顽力地把皮质布匹从地上拾掇整理起来,重新覆盖在笼车之上。

      骂声不绝于耳,众人忘形大。一股脑儿忘记了之前,这位大伯苦苦问讯的话语。

      迫使得祈伯和莲妪不能继续在这地方继续久待。

      莲妪盖好了笼车,朝祈伯眼神示意。两人这才跑到各自车前头拉车,驱车尽力而走。

      风沙仍大,吹得祈伯莲妪迷了双眼。但是,脚下的步伐仍不愿意停,倔强地往前步步迈进。

      “孩子他爹,我们该往哪儿去呀?”莲妪方才在酒楼里也在听。只是最终所求所去的地方,还要和祈伯商议才好决定。

      “我们先去城外的庙里歇脚。”风沙有不少进了口中,祈伯吐出,把帽子戴严实,“不找那‘太吾传人’了!”

      步步脚印在地上留痕,又转瞬被吹散。

      “等风沙停了。我带着儿子北去,找那个‘恶人谷’的莫尊主莫与笙!你呢,就带着女儿南下,找百花谷的鹿裳使叶献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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