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阳光

　　“五十九号，五十九号到了吗？”

　　三号牙科诊室门口的屏幕上，早已跳出五十九号的信息，可惜那位叫柳X西的同志迟迟不肯出现，今天略显暴躁的小护士，拉开诊室的门，探头对着外头吼。

　　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稀稀拉拉站着坐着的人，无动于衷地望着各自的方向发呆。

　　方元良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方片纸条，上面清晰地印着，六十号。

　　“五十九没到是吗？那今天最后一号，六十号。”

　　下午五点半，方元良到医院的五分钟后，就排到了他的号。

　　方元良赶紧上前把条子递给小护士，免得这位看起来睡眠严重不足的小护士把他的号给掐了。

　　略显疲惫的护士也不伸手接过条子，只冷冷地说了句，“进来吧。”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方元良看着在自己面前立刻关上的门，轻轻推了门进去。

　　这间诊室很简单，正对门口是一张简易的桌子和凳子，那张刷成白漆的桌子掉漆十分严重，看着就知道是个老古董，十分符合这家存在多年的老牌医院的名号。

　　桌子后坐着穿着白大褂，低头写字的林卓。

　　刚刚还暴躁的护士，这会儿直接走到边上高大上的拔牙仪器旁，拿着其中一条塑胶水管，开始清洗圆形水槽。

　　“哪里不舒服？坐吧。”低头写字的林卓终于有时间抬头看患者，结果这一看，看得他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牙疼？”

　　方元良笑着坐到医生桌子这头的椅子上，“我听说你调来了这里，特地来看看你工作的新环境。”

　　林卓苦笑了一下，知道方元良不是来看牙齿的，对着小护士说了句，“小梅啊，你先出去吧，这里不用忙了，我一会儿自己来弄就行。”

　　叫小梅的小护士自然听到刚刚两人的对话，瞥了眼方元良，丢下手里的钳子，昂着头就出了屋子。

　　“不愧是老牌医院，护士都这么拽。”方元良看着门“嘭”的一声，关了紧。

　　坐了一天的林卓，扭了扭脖子，左手握拳捶肩，“你来有什么事儿吗？我最近太忙了，也没空问你的事儿。”

　　林卓原来在郊区新建的附属医院做牙科医生，因为太闲，被他在市中心老牌医院做牙科主任的姑父知道了，就让人把弄进市中心的这家医院，在自己的手底下，好锻炼锻炼他。

　　甘泉这个好打听八卦的人，早早从自家隔壁在卫健局上班的发小打听到这个消息，在林卓来市中心上班的第一天，带着一束百合给林卓镇场面。

　　据说甘泉挂了林卓第一个号，给林卓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却迟迟不肯离开，气得林卓的姑父从主任室出来，骂走了他。

　　当初听到甘泉乐颠颠地说起这个事情，方元良不敢想当时画面，不过上回的事儿又给甘泉的不良作风打上了个烙印，以至于他不得不揣测甘泉这么做，是为了气走他那位相亲对象，否则以甘泉酷爱睡懒觉的风格，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大早上来医院。

　　“你和甘泉不愧是发小，一个拿一号，一个拿最后一号。”做了一套眼保健操的林卓，终于有了些精神。

　　方元良笑了一下，“他是气你妈妈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结果那女孩居然真的看中他，他最近头疼的要命，听说，那女孩还是你姑父那头的亲戚？”

　　一听到这事儿，一抹精光从林卓的眼神里略过，无法无天的甘泉也有被念紧箍咒的时候，他瞥了眼方元良，“他是来闹脾气的，你呢？你找我做什么？”

　　方元良敛去笑，郑重对林卓道：“我怀疑我女朋友是双重人格，所以是来请你帮忙的。”

　　他之所以在医院找林卓，是因为林卓调到这家医院后非常忙，一直都没有逮到人，电话里又不好细说，他心急，只好来了医院。

　　林卓好似一点也不惊讶，从抽屉里取出一次性杯子，将保温壶里的水到在杯子里，推到方元良面前，“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不过，我这里只有白开水了。”

　　方元良把纸杯推到一边，微微摇头，“这件事，毕竟涉及隐私，很多情况都不明朗，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你要帮我找个这个行业的专家，但一定不能是本地的，最好是一线城市或者国外的。”

　　“你倒是要求高。”林卓见方元良不肯喝水，自己端起水杯，一口气把开水都喝完，“你要知道这种心理上的疾病本来就难医治，专门做人格分裂研究的专家少之又少，你还要躲着人，一时我还真想不出来。”

　　“你家女神在国外不是研究这个的吗？我相信你的医术，也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你帮帮忙，让你女神回来帮我女朋友看看，她的一切花销，我来付。”方元良抬起手，拍了拍林卓的胳膊，像是让他放心。

　　林卓最佩服方元良的一点，就是他要做成一件事，能从各方面去查找有用信息，并通过周围所有用得上的人来帮忙。

　　他的女神，在美国攻读博士，可是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攻读的是心理学。

　　“你倒是知道的多，不过，她现在是读博的最后一年了，不一定有时间回来。”林卓据实以告。

　　“你先问问。”方元良其实不大着急，他还托了甘泉去查沈乐的亲戚，到现在也还没有结果，“说不定，你女神看在你的面子上，肯回来一趟帮帮忙。”

　　方元良说起好话来，总是能让人如沐春风，所以，他至今未婚，也成为他们这些好友的妈妈最不能理解的一件事。

　　“行，我帮你问问。”这下，林卓答应地很干脆。

　　方元良得了林卓的承诺，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林卓就是这点好，但凡答应的事情都会全力去做，这样，他就可以放心思在其他计划上。

　　电梯一开，咖色的地毯直铺向大门，门口左侧服务台的礼仪小姐露出标准的八颗牙，说了句，“欢迎光临。”

　　在方元良给礼仪小姐掏黑卡的同时，沈乐侧脸往里看，五层水晶吊灯，从中央塔尖上垂下，照得不大的餐厅略显昏暗，好在临窗的餐桌顶上有射灯亮起，餐桌上的美食倒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里头的人，好似来参加晚宴，各个打扮地精致得体，惹得沈乐低头看看自己穿着，好在今天穿了一条斜肩连体服，就算进去也不算突兀。

　　“方先生，你好，我们为您安排了三号桌，我带你们看看，是否满意。”

　　沈乐被礼仪小姐清脆的声音拉回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候在门边的高挑服务员，冲着他们微笑，并领着他们往里走。

　　往里走的沈乐终于能看清楚餐厅全貌，这是个环形的餐厅，所有餐桌都是临窗而设，每个餐桌之间还用隔板稍微隔开，餐桌也不大，最多四人位，来这的多半是情侣。

　　大厅的中央靠里，有架钢琴立住，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帅哥，正在弹奏舒缓的乐曲。

　　他们被领到靠角落的一个位置，这个位置视野极好，透过窗户往外看，市中心夜景尽入眼底。

　　夜幕下，灯火通明的主干道，车流好像缓慢流动的金水，金灿灿地晃人眼，四周高楼林立的建筑外墙上俱是闪烁的景观灯，或许是太高了，她看不到一点人影，只能看见黑点移动。

　　她曾经在主干道上抬头仰望过隆盛大楼的箭塔，还以为这里是观光旅游的地方，没想到居然会是个餐厅，一个不大却精致至极的餐厅。

　　“我倒是知道这里的招牌菜，我来帮你点，怎么样？”

　　沈乐求之不得地点点头，看也没看菜单，只是拿起服务员倒的茶，啜了一口，一股麦茶香味飘进嘴里，那种麦子特有的香甜味道，让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方元良对着边上的服务员交代了几句，就把菜单给了她，转头看着将茶喝得津津有味的沈乐，心想，带她来这里倒是正合适。

　　“这里我来过几次，不过都是陪客户和朋友来，我自己倒是不经常来这里。”方元良提起茶壶，给沈乐空了一半的茶杯续上茶。

　　沈乐微微点头，赞了句这里的环境，“我都不知道这里是餐厅，以为从下面往上看，以为是旅游观光的地方。”

　　“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这也是方元良想带她来的原因，上回害得她被蚊子咬，他心里过意不去很久，“只要我有时间，就带你在H市转转，只是我平时也忙，可能只有晚上或者周末有时间。”

　　沈乐觉得好似泡在温泉里，浑身暖洋洋的，被人记挂呵护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没关系的，你忙你的，我会照顾自己。”

　　方元良眉头一皱又平复，虽然女朋友懂事乖巧，方元良很高兴，但是这个答案不是他要的。

　　“既然是你男朋友，总不能一直让你自己照顾自己，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只是，要麻烦你迁就我的时间，周末和晚上陪我。”

　　“好啊。”被感动的沈乐自然很好说话，轻易地许诺下来。

　　方元良这才满意地笑了一下，还没等他继续忽悠沈乐，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

　　“方元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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