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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归
“满玉,张嘴。”
床上的人并不理睬。
明轩放下碗,抱他坐起来,在他背后塞了一个靠枕:“伤还疼么?”
齐满玉垂下眼睛,无声地抵抗着。
明轩怜爱地瞅着他,手指抚过脸颊:“这些天你瘦了好多,我好心疼。”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他说,“我会一直等你气消的那一天,你会想清楚的。”
“那几天我是怕你想不开,只能用药压着你。你要还是这样,我只能用老办法了。”他重新端起碗,“满玉,你不要逼我了。”
齐满玉想起前几天的经历,不由得一抖。
后半夜他直接就昏了过去,第二天醒来,便是在回京的马车上。明轩一路上都用软骨散让他动弹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他身边守着。每次喂饭,齐满玉拒绝进食,他就二话不说丢掉碗脱衣服,直做到齐满玉瘫在床上连一丁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他一碗一碗地把粥和参汤全部灌下去。
那经历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让他后怕。
香甜软糯的粥递到唇边,明轩默默地看着他。
齐满玉止不住浑身颤抖,用尽力气掀翻了他的碗,对他吼:“明轩,你还不如杀了我!”
眼泪却不争气地流出来。
明轩一愣,放下手,怔怔地坐着,也不去管地上破碎的瓷片,就那么愣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初秋的午后,阳光正好。玄阳殿里窗扇大开,一片暖洋洋的气息。
坐在沉香长案后的男人轻轻挥了挥手指,侍从和宫女垂头屏息,静悄悄地鱼贯而出,将房门带上。
“你肩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还要带他过来。”
一身浓黑锦袍的青年缓缓下跪,小心地护着怀中熟睡不醒的人。
“我来向皇兄请命。”
男人从椅上起身,绕过书案,俯视着自己的三弟。
“就算我赦他无罪,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再无法继续做杀手。相反,曾经死于他手的那些达官显贵的亲眷们,会对他穷追不舍。”
青年低头,目光缱绻地流连在怀中人浓密的睫毛上,他低声说:“我不是来求你赦免他的。”
“哦?”男人微微挑眉。
“我请求你……杀了他。”青年面色平静,像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室内一片静默,宁神的熏香从屋角铜兽金色的獠牙里腾起飘渺的烟雾。
男人俯下身,盯住青年的脸:“为什么?”
“你杀了他,就等于杀了赵揽风,也等于杀了我。”青年继续平静地说,“你杀了他,我就去杀死赵揽风,然后自尽,两大隐患尽除,从此,你的江山,将会永远稳固。”
男人的瞳孔慢慢收紧。
“你让我爱他入骨,又让他恨我入骨,你已经赢了。”青年抬起头,“哥哥,这么多年我从未觊觎过皇位。你若一意如此,我也无法。他这样活着,我比他更痛苦。不如死了,黄泉路上追一程,也许下辈子,还能投胎在一起。”
男人扯扯嘴角,无声地冷笑,站直了身子:“你知道我的目标不是他。”
“那又有什么不同呢。”青年望着他微笑,声音柔和,“他是你手中的棋子,我也是。你的目的就要达到了,棋子还有什么用呢。”
男人伸出手,轻轻转动着修长手指上的翠玉扳指。窗外的鸟清脆地叫唤了一声,他垂下手,目光停留在熟睡的人俊秀的脸上。
“不用着急,在我的计划中,他本来就是要死的。”
似乎有一束火光在青年的双眸中一闪,又缓缓熄灭了。
男人坐回书案后,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回去吧。”
感觉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齐满玉小心地睁开眼睛。
许多天不出门,此刻的感觉分外的不真实。他躺在温暖的怀抱里,感觉身下人的脚步带着几分滞缓的拖沓。他看着眼前带着些胡茬的下巴,小声地唤:“明轩。”
怀抱着他的人闻声,猛地站住,却并不低下头看他。
“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齐满玉深呼吸一口,空气里有桂花隐约的香气,“我不能死。”
“你说得对,我死了,小风就等于是死了。我不能就这样死。”他睁大眼睛, “我不能死。”
明轩的胸口起伏了几下,然后他低头,温柔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的目标到底是谁,你知道。”
“我知道,”他的口气无奈,“但我只能告诉你,其实,他谁的命都不想要。”
回到王府,齐满玉不再做任何抵抗,开始每天休养。明轩送来的一切补品、药物,他全都一口口吃下去。明轩也停用了那种软骨散,每天抱他到院子里坐着晒晒太阳。
齐满玉的武功也渐渐恢复,过了半月,已经几乎复原。秋高气爽,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无聊,顺手拣了根树枝,练起剑来。
一套剑法打完,抹抹额角的汗,一抬头,看到明轩静静地站在门口。
他依旧穿着黑底织银的锦袍,上好的绸缎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齐满玉无声地望着他,感觉细细的汗沿着鬓角朝下淌。
明轩站着,透过明亮干燥的秋阳,有些失神地看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走吧。”
齐满玉怔住。
他走过来,递过一件东西:“带着这个。”
齐满玉低头去看,墨绿的玉箫光泽柔和,阴刻凤鸟,栩栩如生。
“我说过了,我不会收回它。”他坚定地伸着手不动,嘴角抿成一线。
齐满玉不再说话,伸手接了,拔腿就走。
明轩并没有再做声,一动不动地站着。齐满玉心里却是一阵没来由的慌,就像那夜出行前一样。他不禁想回头,然而脚步却越来越快,直到跑起来。
走出大门,他终于忍不住站住,抬头看了一眼。
沉稳的金色大字,是御笔真迹。
玄安王府。
心下戚然,不禁想起当日在映湖,那个一身绿衣的青年,抱着小小的酒坛,捏着朵残瓣的莲花,开心地对着他笑。
京城揽风苑的正门是最大的一间揽风楼,齐满玉一路赶去,到了地方,却彻彻底底地愣住。
巨大的旌旗依旧在酒楼门上招摇,然而上面已不再是揽风楼,“盘鸣轩”三个大字令他措手不及。
正是吃午饭时节,酒楼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常。他进了门,随手捉了个小二道:“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那个陌生的小二上下看看他,说:“掌柜的在楼上,客官您有什么事找他?”
齐满玉心里烦躁,一把掐住他,喊:“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那小二刚要出声,一旁已经有人颠颠地接话:“这位小哥,您有什么事?小子不会说话,您不要动气。”
他丢开店小二,转头去看说话那人。一个陌生的中年人,看样子倒是掌柜模样。齐满玉问他:“这里不是揽风楼吗?”
那掌柜也惊异地看了看他,说:“客官您是刚进京吧,揽风苑可是窝藏了乱贼逆党,半个月前朝廷发了通告,查抄全国各地的揽风苑产业,不光是这儿,您上那些酒坊、绣庄去问问,保准也都已经换了人了。”
“什么?”齐满玉大惊,“那揽风苑的人呢?他们掌柜的呢?!”
“那我上哪儿知道啊。那都是钦犯,小哥您要想打听,还是上官府去问吧。”那掌柜的客气地笑笑,“听说那个掌柜的因为劫玉满楼的狱,被当场抓住,这会儿恐怕正在受审呢。”
齐满玉两眼发红,怒道:“你胡说什么,睁大眼睛看看,我就是玉满楼!”
“什么?玉满楼?小哥,您装神弄鬼也倒装得像一点儿啊。那日斩首的时候,我还同着几个老哥哥去看了呢!那血溅得,啧啧啧……哎哎哎哎,说归说,您这是干吗啊?”
齐满玉已是浑身发抖,手上下了狠劲:“你再说一遍……玉满楼怎么了?!”
那掌柜被他拿住,疼得呲牙咧嘴:“没听清楚吗?当朝钦犯玉满楼在九月初十午时已被当众斩首,告示贴了足足一月呢,您不知道?”
齐满玉丢下他,转身出门。
街上熙熙攘攘,年轻的母亲一手挎着菜篮,一手牵着稚儿;卖糕点的刚出了一锅暄腾腾的栗子糕,招呼着路边绣庄走出来的小丫头买一块尝尝。两个少年打马而过,互相嬉闹着,马蹄声踩着欢笑一路远了。茶馆门口两位老者一面对弈,一面闲聊:“今儿不早些回家去?”“回去,战完这局就回去,老太婆今日催我带些新下的红枣,说要多熬些枣粥给三儿媳妇补补,眼看着下个月就要生了……”
人人有家可回,唯他走遍大街小巷,却无处可去。
齐满玉,竟是已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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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大结局啦!!!撒花!*★,°*:.☆\( ̄▽ ̄)/$:*.°★* 。
所有真相都会在大结局解释出来的
而且是HE!!!HE!!!!HE!!!!!!!重要的事说三遍!!
请期待(* ̄︶ ̄)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