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时光笔墨

　　转眼间天气就入了秋，都说一层秋雨一层凉，前日里雨水刚浸润了汴京城，呼呼的北风就趁着间隙朝城门里吹来。许久不见的凉风不仅带走了京城内许久未散的燥热，也驱散了不少人心中的阴霾。这日秋高气爽，北雁南飞，京城内车水马龙，东华门附近更被几辆富丽堂皇的车马给围得水泄不通，一时难以通行。富贵人家们见一时半会走不了，索性在车马逗起了蟋蟀，有的甚至让小厮去旁边的小巷里买些糕点瓜葛，在马车里以食会友，共话家常。马车里热闹不止，马车外也是喧闹成片，许是少见这么多的富贵人家，车马旁一时立了不少百姓驻足观看。

　　“我说，这都是什么情况啊，这么多的车马，南来北往的，看样子，是朝一个地方去的吧？”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这一两年来汴京城里动乱不少，戒严也多，很少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了。

　　“可不是嘛。上次见还是城东头的齐国公家娶妻纳新，这一晃不都快两年了。我看啊，这次怕是全京城的门豪都出动了吧。”旁边卖茶水的老板也出来说上一两句，他在这边开店铺的年头久，见的也自然多些。

　　“不玩了，不玩了。”礼部侍郎家的陆佳宁年纪尚小正是贪玩的年岁，看这车队围堵在一起，一时半会也过不去，便招呼贴身侍婢在马车里逗弄蟋蟀。她的长姐陆雨霏长她五岁，去年刚嫁给了吏部尚书家的公子郑伯旭。“长姊，你见过齐家的大娘子吗，你不在家里时我听母亲说她长得极美，处事也妥当，在京城里可有名声了。不过像这种坊间风传我向来不信，诺，就像是临川公主家的江雨柔，不也是人人夸，人人赞，都说她是什么京城第一美人。可那日游园会，我就打眼那么一望过去，哪里比得了姐姐英气美丽，柔柔弱弱的看着好没生气。还好是夏日，若是放在冬日里，这来一阵北风保不齐人就被吹走了。”

　　陆雨霏笑了笑，从怀里拿出贴身的帕子帮玩累的妹妹拭汗。她看着妹妹贪玩的模样，不时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么的嘴上不饶人，说说笑笑，没个分寸。“休得胡说，这江雨柔是什么身份，那可是未来的郡王妃，可是你能议论得了的。”

　　“哼！不说就不说，可她身子柔弱是事实啊，既生得柔弱，还怕别人说不成。再说了，这小郡王还不见得看得上她呢。坊间都传小郡王心有所属，一点都看不上江……”

　　陆佳宁还没说完，就被陆雨霏一把捂住口鼻。陆佳宁一时呼吸不畅，唯有哼哼。陆雨霏拿开手，冲着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径自掀开车帘。陆佳宁顺眼看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江雨柔正立在他们家马车的一侧，向旁边一辆更为古朴雅致的马车里张望。她从小跟着的小丫头缨儿更走到那辆马车前去向车夫递话。不一会儿英王家的小郡王赵旭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二人立在马车间交谈。陆佳宁透过他们俩看向别处，却见刚还车窗紧闭的车队都开了窗，有的隔得远的更探出头来看。见此，陆佳宁笑语“想这八卦谁不爱，只是不知这小郡王心水的是谁家姑娘。”

　　“砰”的一声，陆雨霏一指弹弓扣上了陆佳宁的后脑勺，她吃痛地后退了半个身子。陆雨霏一把放下帘子，拽着不允许她再看。“我说不许就不许。”

　　“长姊，我们家好不容易掌握了这么有利的位置，我就偷偷看两眼，就看两眼，要不一眼也行。”陆佳宁抚着还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冲长姊撒娇。见陆雨霏毫不做声，又伏低做小地凑过去拉着陆雨霏娇嗔道“长姊，我求你了，我就看一眼。”

　　“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我就想知道这小郡王钟意的是谁？”

　　“反正不会是你，我看啊，你也别操心。”

　　“我当然知道他不心悦我了，我只要知道是不是江雨柔就好。”

　　“这江雨柔怎么惹你了，让你这么与她不对付。”

　　“她啊，惹得人多了，又不单我一个。她们都怕她，可我不怕，她母亲是公主怎么着，我母亲也是公主啊，哪里又比她差了。”

　　“这话你以后可少说，我们母亲素来低调，可不是让你这么狐假虎威的。”陆雨霏指着小妹教训着，陆佳宁不服气，故意扯开车帘来看，她自小力气大，陆雨霏也争不过她，只能随了她去。可掀开帘子却傻了眼，想看的啥也没看着，男女主人公跑了一半。车马一旁哪里还见小郡王身影，唯独留下江雨柔暗自追望。不过陆佳宁却看得很开心，她愉悦地拉上帘子，披上了件薄纱，故意地正襟危坐。

　　“看完了？”陆雨霏问她。

　　“嗯。”她答。

　　“都听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听见。”

　　陆雨霏看着小妹径自傻笑，想她是不是着了魔。“没听见你一直傻笑什么。”

　　谁知陆佳宁也卖起了关子，“长姊，您瞧好吧，过不了几日汴京城又有事儿可乐了。”

　　“什么事能有今天这么欢乐。”陆雨霏指的是齐小公爷家的大公子的满月酒。要说齐家最近喜事连连，先是齐小公爷的大娘子争气为他平安生下了个胖娃娃，还得了皇后的亲自召见。这齐家小公爷的大娘子是他的第三任夫人了，前两任都因为一些原因故去，齐衡二十有七膝下无子，没想到将要而立之年竟迎来第一个儿子，此乃一喜。没过几日，齐衡又被官家亲自提拔，虽说是官复原位，可明降安升，成了中书令的后备役。此乃又一喜。平宁郡主见儿子升迁，家和事兴，趁着孙儿的好日子定要大办一场，随即便广发请帖，邀京城的门豪贵族们齐家一叙。说是备好曲水流觞，静侯佳音。也因齐家多年来处事平和，在京城里声望不小，名声也大，与几大门豪士绅都关系斐然。平宁郡主既下了请帖，这些人家岂有不应之理。毕竟京城里久不热闹，人们都想趁此机会出来透透风。如此这般，门豪群集，竟把东华门附近围了个风雨不透。

　　陆佳宁没有她长姐想的这么多，她年纪尚轻，又是幺女，家里保护的好，还不太懂京城里的人情世故，只是小孩心性。“绝对比齐家这场宴席热闹。齐家的两位再怎么也比不上咱们车马外的两位吧。”陆佳宁俏皮地指了指车帘外，陆雨霏错开小口望去，看到江雨柔大失所望地离开，可还不死心一步三回头地向这边望来。陆雨霏会心一笑，她一看便知，她的小妹在高兴什么。

　　“你可不要小看这齐家的两位，他们二人也是人物。齐家的小公爷早就在坊间享有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你是晚生了几年没赶上。他年轻那会儿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嫁到他们家去。他们家的大娘子我也见过，马球功夫一流，英姿飒爽，贵气逼人，光风霁月。”

　　“比之姊夫如何？比之姐姐又如何？”陆佳宁显然不信。

　　“说你见识短还总不信，你以为京城里只有你姐夫一男子吗？你姊夫和齐家那位相比断不能比，不说长相，就单论这气度就差了好大一截。至于你说和她比，我如何。年轻时我是气不过，不过也许久日子没见过她了，不知现下如何，今日见了再同你说。”

　　“好啊，我说长姊缘何拼了命了求母亲凑着和我一起来。我还想着姊夫外调在京郊，你又随任，本可不用应付京城里的是是非非，可这次偏要跟着家里一同去，还故意撇下姊夫。你说你是不是对齐家小公爷有意思？或是想趁此机会再与那齐家大娘子一较高下？”陆佳宁探头逼问，一脸贼笑。

　　陆雨霏羞的红了脸和耳，低头抿笑，“又乱说什么大话。”她嘴上不承认，可心里却砰砰跳个不停，说对齐衡没意思还真是假话，那年头里谁不想成为齐家大娘子，可缘分这事儿谁又说得准。想是年轻时，她也曾求了母亲去齐家说亲，可等来的却是齐家要娶杨家女的消息，后来她也曾盼着二人不和美，天天派人去坊间打探消息，可日子一天天的过，等来的却总是二人恩爱日甚。

　　那次马球会她与杨徽萱初次相逢，看她长得华贵明艳，气度非凡，与齐衡在球场上配合默契，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少给她使绊子。渐渐大了些，遇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年少的棱角被生活的琐碎给磨平了不少，她也渐渐放了小心思，开始过自己的甜蜜日子。“你姊夫虽长得不及齐家小公爷，可也是我看重的。他待我好便好了。宁儿，人这一生很短暂，听姐姐的，放下执念，莫追非己人。”陆佳宁听罢心里突突乱跳，她这姊姊向来眼尖，可是被她看出了什么。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定了一会儿，接着又恢复了玩笑“姊姊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哎，算了，改日再同你细说。”陆雨霏拉了小妹坐过来，让丫头绯鹃取了些糕点来拿给陆佳宁。姐妹俩吃了一会儿，车马也渐渐动了起来。陆雨霏突然想到了什么，吩咐绯鹃去后排马车里看看。陆佳宁好奇地问长姊去看什么，陆雨霏笑着答道“当然是看给齐煜的礼物了。前日刚下了雨，这东西都放在地窖里，今早匆匆来，也没顾上看，可别里面招了水。眼下看看，若是招了水，我们也好沿街再买些备些，总好过两手空空。”

　　陆佳宁吃着东西，嘴上满是渣子，探头问“齐煜是谁？齐小公爷不是单名一个衡字吗？”

　　陆雨霏乐得合不拢嘴，又朝小妹头上扣了一手“笨姑娘，来时都不曾看喜帖吗？齐煜是齐家小孙儿的名字，我们现下要去给人家庆贺满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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