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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走廊中荧光色的标志灯前几只被迷昏了头的蝇虫在乱飞,钢铁架子搭成的楼梯下一排巨大的盛着强腐蚀液体的罐子。每个罐子的顶部都有一个凸出来的圆柱体,在昏暗的灯光下宛若一头头藏污纳垢吞噬不堪的怪猪。
穿着隔离服带着过滤面具守卫用钥匙打开了其中一个圆柱体的盖子,露出了直径一米多的黑洞洞的“井口”。
“咳咳……”
顺着呛咳声望去,对面的铁架楼梯上亮了一盏向下直射的吊灯。灯下站着一个小男孩,手中正抱着另一个手脚细细长长比他看上去稍大些的孩子。
当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那宛若□□故事中病态贵族小公子和残破傀儡人偶的一幕时,“井口”里一只血淋淋的惨白发青的小手猛地伸了出来。
“啊!”基尔伯特惊叫一声,刚要跳起来却被飞机座椅的安全带勒住了。
“怎么?起床气这么大?”爱德华挡下基尔伯特来不及收回的拳头,推了推被拳头蹭歪的眼镜,顺手在基尔伯特肩上锤了一拳助他清醒。
基尔伯特定眼看了看四周,确认自己正在回程的飞机上——没有刑房的铁架梯台,没有巨大的化学蚀化罐子,而方才抓住他手臂的是提醒他要准备下飞机了的瓦修。
“呼……吓死本大爷了!”基尔伯特自言自语的搓搓脸,甩掉梦境带来的浑噩感。
停车场里,三人各自掏出车钥匙。
“你没事儿吧?清醒了吗?要不要坐我的车送你……”爱德华拉住抱着头盔的基尔伯特。虽然总是嫌弃的认为“智障的人命硬”,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哈哈哈哈!本大爷……”基尔伯特再次毫不正经的摆手去捞的眼镜。
“算了,我收回建议。”爱德华见状确信是自己没事瞎操心,于是利索的上车跟瓦修招呼了一声之后开走了。
“路上小心。”瓦修耸耸肩,话音未落就看着基尔伯特跨上摩托车发动起来。
“求婚成功了给个信儿,本大爷给你开最后的单身夜party啊!呀吼——!”基尔伯特油门一轰,从车库里冲了出去。
车速达到最高,隔着头盔都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基尔伯特望着郊区空旷得能望穿几百米的道路远方,思路很快清晰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在飞机上做的梦是先前被自己“封印”的那个梦悄悄溜出来之后的异变。梦中的情节是他当晚没有选择的结果,而那少爷和傀儡的一幕则是出自前天布拉金斯基家主宅里伊万见到小鸟时的情景。
老实说,要是没有布拉金斯基家那几个找麻烦的老家伙各怀心思的折腾,或是没有折腾得让莉维雅身心俱疲难以招架,那么没将小鸟在当晚送去刑房制案化尸的选择就会是日后难以处理抹平的一念之差。更不要说有莉维雅心花怒放,还贴价主动送人的好事了。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夜长梦多”?
基尔伯特暗笑自己心虚,路口一个大转直奔刑房。
前台检验过身份,刑房的人便引路去了相应的房间。
“到了。”引路人在走廊几乎尽头的一道门前停下来,对着门上挂着的对讲机冲里面的人招呼。
门一开,一股凉飕飕的酒精味扑鼻而来。
“银隼先生,久仰久仰。”房里的人将鞭子换到左手,腾出右手前来握手问好。
基尔伯特口中寒暄着跟人握手,目光已经忍不住飘到了他身后——小鸟被光条条的栓挂在半空两脚离地,身体四肢除了那裤衩之外能看见的地方无一不是青紫交错鞭印纵横。头发很不整齐的被切断变短,湿漉漉的一缕一缕的黏在额前和颈边,好不狼狈。
“这是怎么了?”
“银隼先生你是不晓得,这小崽子都被遣到这里了还不消停。来这里昏昏沉沉第二天才清醒,结果一到晚上就想着开溜。夫人听说了很生气,要咱们好生教训给他点颜色看看。”行刑者说着将鞭子换回到右手,扬手就是几鞭响脆的,顺便从墙边的桶中舀起两瓢瓢酒精前后泼上去。
大功率电扇“嗡嗡嗡”的吹着,小鸟身侧从脊背到腰腹冷得苍白甚至有点浮出青紫色细密血管网的皮肤上应声又多了几道火辣辣红通通的印子。
望着半空中瑟瑟发抖脚趾怪异的扭曲似乎有些抽筋了的人,基尔伯特不知道他的颤抖究竟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疼痛。
“那么还有多久结束?”基尔伯特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下手表,实则根本没有在意表盘上的时间到底是几点几分。
“没有固定的时间,夫人说教训到先生你回来领人时满意了为止。”行刑人嘴上应着,手里也不闲着。“这崽子可是个揍不哭的硬骨头,费事的很!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没长泪腺还是不知道疼……”
原来是这样吗?!
基尔伯特内心大呼“卧槽”。他本想着一来就干预人家办事不太好,谁知竟是这么个操作要求!
“哎!那老兄这就行了。”基尔伯特劈手扯住行刑人再度连挥的鞭子,笑嘻嘻的跟他勾肩搭背的拍打。“教训又不是逼供,打他多少下都没啥额外好处——应付两下行了!夫人都没舍得他的小命,再说怎么狠打都是气话。咱们跟个屁孩子那么出力干嘛?不如早点下班快活。”
“哈哈,不愧是银隼先生!那这就放下来吧。”行刑人说着按下墙上的按钮将链子放下来。“那我还有别的拷问任务,先走一步。不送啦!”
“好,没事儿你忙。”
行刑人一走,引路人遵循着除了自己分内之事外“不听、不看、不说”的原则在外掩上房门。
“小鸟、小鸟?”基尔伯提抓起挂在墙上的钥匙一个箭步上去开始捣鼓解下王耀手上的铐子。
失去了手铐的向上牵引力,王耀又冷又痛无法控制发僵的身子保持平衡,整个人哆哆嗦嗦虚软倾瘫得像和稀的烂泥。他分不清耳畔的声响究竟是大功率风扇太吵还是自己耳鸣,眼前发黑重影的视线令他无法分辨眼前人的轮廓,只能依稀看见白晃晃没有温度的灯光下对方有一双深红的眼睛。
是……爸爸?
王耀咬牙抬起自己疼得似有千斤重的胳膊,拼尽全力去接近触碰那双只要一眼就令他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咬牙强忍至今的泪水夺眶而出血色双眸。他听不出面前的人在说什么,冷得麻木的脸皮上似乎碰到了什么他也没工夫在意。
“怎么了?你感觉怎么样啊?小鸟?小鸟你听得见吗?”基尔伯特手臂圈扶着那冰凉羸弱伤痕累累的小身躯,茫然的盯着小家伙惨白开裂的双唇有气无力的微张着,猜不出那冷得青紫僵颤的小手拼命的抬到他眼前要做什么。他小心的撼动那单薄的小肩膀,生怕那小胳膊小腿会在自己手中散架。
终于……终于结束了?我可以见到燕子姨和妈妈了?
短短的距离让强顶着眩晕的王耀着实九牛二虎之力,但这些在他的此时的执念面前都不足挂齿。当手指掌心先后触及到对方的脸庞,迎面涌来的归属感和满足感令他苦涩的唇角多年难得的绽放出一次笑容的灿烂。殊不知,这似乎是耗尽所有燃料般的一抹浅笑在基尔伯特眼里看来究竟是多么惨白刺眼,带着丝丝不可往深处揣度的诡谲。
基尔伯特头皮发麻,他没有想到那只冰凉潮湿的小手会在自己仿佛被对面的瞳子里莫测的混沌勾出魂的时候摸上自己的脸颊。正当他以为自己脸上要多出两条抓痕的时候,那小手竟然只是抚了他一下。
基尔伯特的几乎屏住了呼吸,集中精力关注对方接下来的举动。可就在这时,湿淋淋惨兮兮的小鸟“熄火”了。
一秒钟后,他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捡起那只滑落在地上的小手捏了捏,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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