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芊流年

　　集会室在蒙妮卡几句话下，吵吵闹闹的氛围一下子消散，变得安静起来，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还有蒙妮卡的打哈欠声。

　　丽亚实在是不耐烦了，看了一眼手机，“经理怎么回事？把我们叫来，自己却迟到？”

　　“他迟到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指不定又是在哪个人生路口迷路了。”一名服务生男子摊了摊手。

　　莉莉嘟了嘟嘴，“他再不来，我就要迟到了。”真是的，她还要去约会呢！这么一座大金山，不可能就这么让他溜了！“不行！我要走了。”提包就打算走人。

　　还未走到门口，就被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给止住了脚步，“呀咧呀咧，抱歉！抱歉！经理我又在人生道路上迷路了。”

　　被声音吸引转头。只见六楼的窗框上正蹲着一个墨蓝色头发、魅灰色眼睛，正笑得万分不良的……呃……依那身材看，应该是个小孩子吧？就是和蓝波差不多大的那种。

　　蒙妮卡打了个哈欠，“经理，你就不能换个理由吗？早知道，我就应该睡饱了再来。”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这个无良经理不会迟到的发誓。

　　“啊呀啊呀，蒙妮卡，你这么说可是很伤我心的。”那小男孩从窗台跃下。宽大的T恤衫、破洞牛仔裤、一双白色平板鞋，只和坐在沙发上的众人齐高，给人异常干净的感觉，一点都不像是夜总会经理，反倒更像是邻家小弟弟。

　　丽亚弹了弹香烟，“你找我们来到底什么事？”

　　“嘿嘿，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新老板想见见你们。”

　　新老板？！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蒙妮卡也不打哈欠了，丽亚熄掉了香烟，就连要走的莉莉也回了到原位，小男孩坐在会议桌上，颇为天真无邪地笑着。他冲门口扬了扬下巴，“喏，这不是来了吗？”

　　空气中出现一片粉尘，粉尘散尽，是一名穿着小洋装的紫发女子，她冲所有人微微一笑，“你们好！我叫库洛姆，从今天开始，由我接手cattleya。”

　　出乎库洛姆意料的是，在场的人除了那个小男孩，所有人都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不像是陌生人初次见面的疏离或者友好，反倒更像是震惊、欣喜、嫉妒、怀念种种情感交织的眼神。

　　蒙妮卡不像之前那样摊在沙发上，而是挺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库洛姆，然后带着一种名为怀疑的语气问道：“你就是我们的新老板？”

　　“喂，经理！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丽亚更直接，她扫了一眼库洛姆，那眼里，有着嫉恨、轻蔑、舒心，看得库洛姆心里万分纳闷。丽亚扭头冲小男孩吼道：“这么一个病秧子，活脱脱一副快挂了的样子，cattleya的客人都会被吓跑的！”

　　库洛姆现在的状态的确不好，她的脸色很差，精神也不好，站着也是一副快倒了的感觉，眼睛空洞无神。说难听点，简直就是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人。

　　小男孩贼贼一笑，“嘿嘿，别那么说嘛！人家好歹是poppy的话事人。”

　　Poppy？Cattleya的死对头？

　　这下子，一石激起千层浪，底下已经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了。

　　“喂喂！你们尊重一下人好不好？Cattleya被收购了，你管人家派什么人来处理cattleya呢？再说，这样一来不就更好吗？你们还能学习一下poppy的经验。”小男孩当着和事佬。他依旧坐在会议桌上，对着库洛姆微微笑道，“不好意思啊！他们好像对你实在喜欢不起来。不过，你要想办事，还得让他们帮你才行。”

　　“没关系。”门口的库洛姆微微一笑，然后化为一片粉尘消失了。紧接着声音从小男孩身后传来，“我早预料到了！”

　　“什……什么时候？”众人惊讶。

　　小男孩呲牙，跳下桌子。库洛姆就这么一派悠闲地坐在转椅上，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们，丝毫没有刚刚那副病怏怏的样子，面色红润有光泽，眉眼之间也是顾盼神飞。看样子，已经在那里坐着很久了。

　　“丽亚说话真毒，心高气傲；莉莉也太看重自身利益了，集体会议都敢提前离开啊！至于蒙妮卡嘛，你倒是让我很意外，这里的人似乎以你为尊嘛！”库洛姆扬着嘴角对他们调笑道，“此外，我好像还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名字——梅伊，你们好像挺怕这个名字的。”

　　“不是怕。”小男孩挑了一个最近的位子坐下，“是禁忌。这个名字是这一行的禁忌。”

　　库洛姆皱了皱眉。她不是没听过这个名字，只是妮娜当初也说了同样的话，说不在意、不好奇是假的。可是依照刚刚那个模式，这里的人不见得会告诉她。

　　“既然是禁忌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兴趣知道。这次来，我不只是和你们打个招呼，还想寻求一下你们的帮助。如果你们不帮，我就只好以老板的身份命令你们了。你们得罪我没关系，反正我无权无势，就怕你们得罪我背后的人。做这一行的，来钱快，花钱更快，要真是被赶走了，你们恐怕也忍受不了那种苦日子，不仅如此，你们恐怕也回不到这行继续混饭吃了。”

　　“……”全场静默。

　　蒙妮卡率先开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看来不帮你就得饿死。说吧，什么事？”蒙妮卡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库洛姆说的话什么意思。她们除了小姐，什么都不会做，而且她们过惯了这种大手大脚的生活，真要在这行混不下去，就只能等死！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残忍！所以，你不得不向权势低头。

　　“米克尔·门德斯，我要怎么做才能接近他？”库洛姆也不废话，直奔主题，她的时间不多。

　　“你要接近他？”不光蒙妮卡，其他人也很惊讶，“你接近那个毒贩干嘛？”

　　“当然是boss交给我的任务，我需要这个人当踏板。”

　　“boss？怎么？彭格列也要涉足毒品生意？”丽亚嗤笑，果然，黑手党就是黑手党，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本质。

　　“这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了。”说话呛她的不是库洛姆，而是蒙妮卡。这让丽亚有些反应不过来，“蒙妮卡……”

　　“上层人物的事，我们这些小人物不要管太多，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管好一下你的嘴，你的母亲还需要你照顾呢！”蒙妮卡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听到蒙妮卡的话，丽亚方才后知后觉。该死！真是破嘴！怎么就说出来了呢？“啧，我知道了。”

　　蒙妮卡抬眼看了一眼库洛姆，“你对他了解多少？”

　　库洛姆摇了摇头，“不多。只知道他喜欢喝蓝色的酒水，身边有一只孟买猫，每隔三天就会来一次。”

　　“那真是惨了，我们对他也不是很了解。”见蒙妮卡开腔选择帮助，其他人也不好一直装鸵鸟。一名服务生回想道，“他点过很多喝的，但酒精度都很低。不过不是他喝不了酒，而是那些酒，他都是拿去喂猫的。”

　　“不仅如此，他点的那些吃的也从来没动过，都喂给了他的猫。”

　　“他每次来，点的作陪小姐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全都受到了冷眼相待。我们去的唯一用处，就是给那只猫做全身按摩，要不就是打理一下它的毛。”

　　“通常进去都待不了多长时间，基本上两三个小时就会被赶出来。给的小费倒是不少，还是美金。”

　　“他在里面不是在看电视就是在讲电话，看得电视都是美剧，还是刑侦系列。讲的电话都是英语，我们也听不太懂，只能听懂一些国际通用词。”

　　“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然后会在舞台边看一会儿表演，接着就点好喝的去包间，一待就是一夜。期间也没什么人来找他，534是他的专用包间，包了大概一年的时间。”

　　“……”

　　整个会议室的人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库洛姆每一条都仔仔细细地听着，可是她也只能得出两个结论：一、米克尔很爱他的那只猫；二、米克尔对人的戒备心很强。

　　丽亚抽了一口烟，吐出了一个烟圈，“我们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他点作陪小姐都是随机的，我们应该帮不了你什么。”

　　“不，你们帮了我很多了。照这么看来，我要接近他，只能从他的猫下手。”库洛姆沉思。

　　“你会跳舞吗？”蒙妮卡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库洛姆有些奇怪：“什么？”

　　“哦，我差点忘了。你就算会跳，也是跳那种上得了大台面的华尔兹，夜总会的辣舞你不会跳。”蒙妮卡没理她，自顾自地下着结论。

　　“蒙妮卡的意思是，你可以从舞蹈下手。”小男孩对一脸茫然的库洛姆解释道，“据我们观察，他很喜欢看舞蹈，各种各样的夜场舞，像钢管舞、脱衣舞这类。”

　　库洛姆皱了皱眉，倒不是她为难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跳那些舞，“可我没那么多时间。”她没有时间去学那些东西。

　　“他给了你多长时间？”

　　“十天。”

　　蒙妮卡打了个响指，“足够了！你要从猫下手几乎是不可能的，米克尔对猫比对他本人还爱护。不过，你要是在舞台上吸引到他的话，他自然会让你去给他的猫按摩。他昨天刚来，所以下次见面是在两天后。你运气不错！那天正好是cattleya的花魁投标大赛，我们几个到时候会走个过场，你只要在我们这堆人中脱颖而出就行了。”

　　“花魁投标大赛？”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但库洛姆还是不太了解行情。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小男孩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的扑克牌，“我们会帮你铺好台的。你只要跟蒙妮卡学跳舞就行了，就算两天后，你不成功，也能让她对你有个印象，以后要接近也不会那么麻烦。”

　　库洛姆朝众人微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们了。”

　　“我们也只是帮你演个前奏，后边怎么样，还得你自己来。”莉莉依旧在补妆。

　　蒙妮卡看着垂头思考的库洛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库洛姆抬头，微笑，“请问。”

　　“你……和梅伊，是什么关系？”

　　其他人也扭头看着库洛姆，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而库洛姆只是浅笑，“为什么这么问？”

　　蒙妮卡轻晃了晃头，“没什么，只不过，刚刚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她活过来了。”

　　你和梅伊，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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