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少女时代[重生]

　　摩天轮渐渐升高，一片广阔天地清晰地展现在少年们眼前。这时的北京还没有那么多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他们真的是第一次从如此高的角度俯瞰脚下这座历经沧桑的千年古都。四个人中，赵鑫显得最兴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活跃地像一只小猴子。他挨着李萧白坐，李萧白对面是南州，南州身旁是一位叫王浩的高个男生。她对他有点印象，三月校运动会上，初一组男子1000米决赛，段小然第一，王浩是第二。

　　“快看龙潭湖！嘿那边那边，天坛的祈年殿！萧白你记得吗，咱俩幼儿园时去天坛，还在祈年殿的大理石斜坡哪儿玩滑楼梯呢！这刚几年啊，怎么进祈年殿就开始收费了。”

　　“你悠着点儿。”李萧白按住过于激动的赵鑫，嗓音像眉眼一样清清淡淡，“再闹腾这东西万一脱轨怎么办？刚才上来时没看提示牌么，严禁打闹。”

　　“啊？有这么不结实？”赵鑫开始四处张望。

　　王浩也四处看了看，然后冷静地分析：“这些都经过安全测试，应该是牢固的。脱轨的概率估计属于千分之一。可咱们得这么想，万一真掉下去了，对于这辆车里人来说，倒霉确实百分之百。

　　李萧白一指王浩：“yes！”

　　赵鑫显然被吓到了，赶紧正襟危坐。摩天轮里安静了一瞬，王浩拉开书包说：“正好趁现在有时间咱们把午饭吃了。张老师说下午三点集合，要是抓紧时间应该还能玩不少项目。”他把带来的雪米饼分给李萧白和赵鑫。

　　“我这有火腿肠。”赵鑫也把食物分发下去。而李萧白拿出来的是一代外包装印满字母的曲奇饼干。赵鑫好奇，边吃边问：“萧白，这饼干叫什么名字？哪儿出的？真好吃。”

　　“多恩，意大利出的。”

　　“是么？”赵鑫仔细看看包装纸，难怪那些字母认得，单词不认得，“你什么时候去意大利了？”

　　“我舅从香港给带回来的。”李萧白叼着一块饼干，从书包里掏出一罐银鹭八宝粥。打开时用力过猛，汁水溅到了眼皮上。抬手去擦时，他的目光越过校服蓝白相见的袖子，落到了对面始终一言不发的南州那里。她安静地看着窗外，蓝天白云间，不远处就是举世闻名的天坛祈年殿。

　　李萧白吃一口八宝粥也侧头望了眼。祈年殿他去过许多回了，第一次去他还被妈妈抱在怀里，后来的每一年几乎都会去。但今天，不知是不是天气格外好的缘故，少年觉得眼前这座辉煌威严的木质建筑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市井的平易近人与……温柔。

　　“哎？那位同学。”赵鑫忽然出声打破了沉默，指着正转头望过来的南州问：“你姓沈对不对？”

　　南州并不惊讶，点点头：“对。”

　　“具体叫什么啊？总听钟馨提起你，但一直记不住。”赵鑫问话的时候，李萧白一边吃八宝粥，一边偷偷地看南州。她脸很小，巴掌那么点。皮肤很白，隐隐的可以看到微红的血丝，睫毛上跳跃着金色的阳光，于是把眼睛衬托地更加明亮。不过李萧白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正“偷偷”地打量，微怔片刻，赶忙把视线转向窗外，胸口的地方没来由地一阵慌。

　　“我叫沈南洲。”南州笑着说。

　　“噢，沈南洲。”赵鑫喃喃念了一遍，然后指指自己，自来熟地介绍：“我叫赵鑫，知道吧，跟钟馨一个班的。”

　　“知道，钟馨总提起你。”

　　“啊？啊？是嘛？”南州的回答让赵鑫非常意外，脸噌地就红了。还好皮肤黑，其他人没看出来。他挠着后脑勺嘿嘿嘿嘿笑，呲出一口大白牙，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憨劲儿。南州忽然想起什么，身子坐正，对赵鑫说：“其实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总是借你的语文卷子复印，麻烦了。”

　　“啊，啊，这个啊，没事，没事，举手之劳嘛，大家都是同学，别客气。”赵鑫的脸又红了一分。从李萧白这个角度望过去，自己这位小哥们的脸就像一块烧红的蜂窝煤。他知道他为什么高兴，所以自己也很开心的扬起嘴角。收回目光时，发现对面的南州正用一种非常正式的表情看着他。莫名地，少年的心漏掉一拍。

　　南州笑容温和地说：“还要谢谢你，平时的数学卷子和英语没少麻烦。”

　　很多尖子生其实是不愿意把卷子外借的，。但是李萧白一直很大方——至少像钟馨这么睚眦必报的人，从未因为借卷子的事抱怨李萧白一句。倒是有一次南州心里不踏实，问钟馨老这么借卷子，李萧白乐意吗？结果钟馨给了一个非常意外的答复：“如果我说这卷子是李萧白主动甩给我的你信吗？”

　　“啊？”

　　“意外吧？”

　　南州确实很意外，想了想，很三八地问：“他是只给你，还是所有人都可以？”

　　钟馨像老巫婆那样呵呵干笑两声，说：“当然是人人平等。不然我就是冒着退学的风险，也会跟他来场早恋。”

　　**

　　南州的话让李萧白一愣，他着实没想到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愣神的功夫，赵鑫又大大咧咧插话进来，对南州说：“哎呀没事没事，大家都是同学嘛，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对吧大班长。”

　　似乎直到这一刻，李萧白才开始慢慢平静下来。“对，这个没多大事，一张卷子而已。”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说。然后，他看到她笑起来，还是那种很温和的笑，不带着故意的讨好和扭捏，让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于是，他也笑了。

　　小小的空间里，阳光灿烂温暖。几个人很快聊到一起。对于足球篮球这些男生喜欢的运动，南州也懂，这让赵鑫对她刮目相看，不过赵鑫喜欢英格兰队，是南州喜欢的阿根廷的死对头。两人为了哪支队更厉害无伤大雅地开始争论，很快王浩也加入了，他也喜欢阿根廷，与南州结成联盟共同“阻击”赵鑫。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一直坐在旁边默默观战的李萧白忽然说：“小沈同学，你书包怎么是瘪的？没带吃的吗？”

　　南州没想到李萧白观察得这么仔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说：“带了，不过在别人书包里。”指指窗外。

　　“你饿吗？”他问。

　　南州摇摇头：“不饿。”其实快饿死了，前胸贴后背……

　　“哎呦，玩了一上午怎么能不饿啊。”赵鑫热情地打开自己的书包开始往外掏零食，“我这儿有火腿肠和旺旺仙贝，给你！”

　　“我这有喜乐和牛肉干，给！”王浩也拿出零食。南州怀里一下子就满了，然后李萧白把一罐八宝粥和一袋未开封的多恩曲奇饼干放了上去。南州受宠若惊，连连对他们说谢谢。赵鑫摆着手说：“这点东西还说谢谢就见外啦。咦？八宝粥你打得开么？这玩意挺紧的，我帮你哈。”爪子刚抬起来，身旁的李萧白几乎闪电一样抢先拿到了八宝粥，“我来吧。”说话间，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八宝粥甜腻的香味飘荡出来。

　　赵鑫瞥了李萧白一眼。

　　哎呦，蛮热心地嘛！还是那个对周围人采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班长么？

　　“谢谢。”接过八宝粥，南州忙说。李萧白很腼腆地看了她一眼，“没事。”他书包里还有一罐，但动动嘴唇，终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倒是赵鑫噗嗤笑出了声，右手撑下巴看着南州打趣道：“小沈同学，这粥甜吗？”

　　“甜。”南州给了一个比粥还甜的笑。

　　李萧白转头轻咳。赵鑫也挠挠头，咽了口吐沫才说：“甜，甜就好，跟你说啊，这可是我们大班长亲自给你打开的八宝粥，很费力气，所以作为回报决不能浪费一滴知道吗。”话音刚落，李萧白就狠狠飞来一脚，赵鑫捂住小腿开始夸张地嗷嗷叫。

　　“活该！”王浩笑着骂他一句，然后转头对南州说：“别搭理他，丫贫着呢！”

　　好兄弟。李萧白感激地看了王浩一眼。

　　于是，在这间宽敞明亮的摩天轮里，许多属于独特的棱角被悄然抹去，只留下少年们单纯友好的笑脸在阳光中闪闪发亮。

　　赵鑫终于不叫唤了，呲牙咧嘴揉腿时看到南州晃悠着八宝粥罐子，很认真地对他说：“我不会浪费，会全部把它吃完。”

　　犹如大赦，赵鑫对南州立马刮目相看。一把搂住李萧白的脖子，证明什么似的，大声说：“你看你看，小沈同学多懂事啊，根本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小沈同学，八宝粥不够，我这里还有旺仔牛奶。”

　　“谢谢，我够了。”南州感激道。

　　“哎呀不要客气嘛，来来来，牛奶接住。”红色的旺仔飞过去。

　　他们又开始聊起了足球。从亚洲到欧洲，从南美到大西洋。李萧白拿起刚才赵鑫扔给他的旺仔仙贝，撕开包装袋时，瞥见南州正大口大口喝着八宝粥。不知赵鑫说了一句什么，把她逗得哈哈大笑，笑容坦坦荡荡，并不矫揉造作，亮白的大门牙上，还沾了一块无伤大雅的红豆皮儿。

　　那是他的八宝粥。

　　李萧白半眯起眼睛满足地窝进椅子里。

　　嗯，他的。

　　**

　　当摩天轮另一个半周，开始缓缓往下降时，李萧白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一台海鸥牌相机递给南州，笑容腼腆地说：“小沈同学，麻烦帮我们仨照张相片行吗？”

　　“可以呀。”南州兴高采烈接过相机，海鸥是老国货，她家也有一台，不过已经坏掉了。这种相机不同于数码，需要用胶卷。那时柯达或者富士的最牛，一卷大概能照三十五六张。不过，南州对这种相机操作不熟练，拿在手里摆弄时，姿态略显笨拙。

　　李萧白半低着头，目光在自己和南州靠在一起的白球鞋上蹦来蹦去。

　　“这个是快门键吧？”南州身体向前靠了靠。稳妥起见她决定先把古董构造完全搞清楚再上手。记得这种带胶卷的老式相机很脆弱，万一哪个键没按对，胶卷非常容易曝光。如果曝光了，那这一卷相片就全报废了。

　　“嗯，对。”李萧白点头说，手指指那个银白色按键，身体情不自禁往前倾。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鼻头上淡淡细小的汗珠，还能闻到她发间若隐若散的水果香。

　　“你用的什么胶卷？”南州随口问。

　　“富士。”

　　“富士和柯达哪个好？”她又问道，像个好奇宝宝。抬眼时目光正与李萧白黑漆漆的眼珠碰上，那里有一个小小清晰的她。

　　李萧白唇角微扬，迎上这双清澈的眼眸说：“要看你准备拍什么。如果拍外景多，最好选富士。相片呈现出的色彩比柯达要鲜艳一点。不过差别也不是太大，如果只是普通拍照，柯达富士都可以。但如果专业玩这个，就要酌情而定。”

　　“哇，这么在行！”南州拍拍手。

　　“也没有。”李萧白小声说，心口那里被阳光晒得发烫。这时赵鑫一把勾住他脖子，对南州骄傲地咧咧嘴角：“我们班长当然在行了，他小舅是摄影师，特有名，去非洲拍的相片还上过《国家地理》，美国的呦！”

　　“哇……”南州只剩鼓掌做土鳖听众了。王浩拿过相机看了看，纳闷地问：“咦萧白，我记得原来你用的是莱卡，什么时候换海鸥了？”

　　“莱卡被我爸带走了。”

　　“叔叔又去香港开会了？”赵鑫惊讶地问。李萧白只嗯了声，似乎懒得详说。把相机从王浩手里换到南州那儿，笑一笑：“谢谢了。”

　　南州摘掉镜头盖时，三个男孩迅速调换了位置。李萧白与王浩并排坐，赵鑫则盘腿坐地上摆鬼脸。

　　赵鑫：“小沈同学，一定要把我们拍得帅气无敌赛过金城武啊。”

　　“OK！”南州笑着举起相机：“准备，一，二，三——”

　　“茄子！”

　　笑声融化在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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