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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真相·亲兄妹
是夜,张芙蕖亲手做了一桌精致的小菜,备好了小酒,陆悠然果然很晚才回来,然而张芙蕖却在等着他。
“哥哥……”张芙蕖泪眼盈睫,却是笑着看着陆悠然,道:“哥哥明日便要走,谁也拦不住你,妹妹也不拦了,备了一桌小菜,都是妹妹亲手做的,哥哥尝了……再走吧……”
陆悠然紧锁着眉头,心中无比沉重的走进了张芙蕖的屋子,坐在了圆桌旁,张芙蕖亲自为陆悠然布菜倒酒,泪水朦胧了她的眼,却一直勾着凄美的笑容。
“芙蕖,你不要笑了……不要再笑了……”陆悠然痛苦的说,张芙蕖苦笑着说:“不笑,难道哭么……”
陆悠然窒息,握住酒杯一口喝下,自己捏住酒壶,倒酒,一仰而尽,直到酒壶空空,他起身,走到门前,手指抠进了手心尤不觉痛,他只是心痛,心痛一个这样为自己的女子,心痛一个自己这样喜欢的女子。
“我走了……”陆悠然说,抬起双手放到门板上,眼前却是模糊起来,他努力的想要迈动脚步,然而却是适得其反,一瞬间的黑暗袭来之前,他的心沉入了万丈深渊……
“不……不……”现实中的陆悠然紧闭着双目躺在床上,额头布满了细汗,面部表情十分的痛苦,曾经忘记了的噩梦重演,折磨着他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露,恨不能就此爆发出来。
坐在床边的夏侬语担忧的抬头看了一眼子乐和哒哒,二人也是表情沉重着,夏侬语狠了狠心,继续追问,沉迷中的陆悠然似悲似泣,回溯成了初生婴儿一般,极度的寻求着庇护和安慰……
噩梦依旧上演着,黎明的到来并没有将沉入黑暗中的陆悠然带回到光明,相反,是彻底的将他打入了地狱,当他睁开眼睛,他知道前一天的晚上是被人下了迷药,而这个下药的人就是张芙蕖,他极度宠爱庇护的女子,昏迷一夜并没有让他的思路也跟着迷惘,而恰恰该死的清晰的让他恨不得死去,身边传来一阵阵的幽香,温香软玉在怀,他只觉得如堕冰窟。
“悠然哥哥……”张芙蕖憨猫一般的声音传来,就在耳边,陆悠然已经不想问为什么,若说张芙蕖实在是被宠坏了,那也只能怪他太过放任,张芙蕖的身体靠近他,温温软软的,陆悠然闭了闭眼,他猛然掀开被子翻身离床,张芙蕖受惊的一声惊叫他充耳未闻,只拽起衣服披上,头也没回的就踢门离去了。
张芙蕖的痛哭声隐隐传来,陆悠然的脚步猛然一顿,内心剧烈的挣扎几乎将他碎尸万段,他不应该将这么残酷的事情扔给那少女独自承担,但他若回去,带给少女的只会是更加难以承受的打击,思及此便只觉胸口一滞,猛的咳出一口血来,陆悠然慢慢的擦去唇上的鲜血,哑着声音说:“……你若决定了,便等我回来接你……离开这个镇子……永远。”
张芙蕖的哭声一滞,诧异的抬头看向门口的陆悠然,陆悠然终究没有回头,决然离去,至此,便无音讯……
“停下来吧……”子乐拦住夏侬语,轻声的说,夏侬语点了点头,轻轻的安抚了沉睡中的陆悠然,直到他的眉头展开,但那一抹悲哀却已经永久的镌刻在了眉锁上。
“悠然回到中弋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子乐缓步踱到窗边,抱住手臂看着窗外盛开的花树,语气惆怅的说道:“我们隐隐觉得奇怪,他平日里开朗的很,恰少年无忧,尽数风流,通常都是和年龄相当的少侠们打成一片的,可是那次他一直怀揣着心事,而当时战况紧急,我们都没办法顾及他人,正面对敌的那天,是他在最后关头及时救了大家,从此……生不如死……”
夏侬语和哒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担忧,夏侬语轻声说道:“对他来说,那些他悔恨终生的事情已经忘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子乐苦笑一声,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么?他不忍心放张芙蕖一个人来承担悲惨的后果,所以认可自己背负这负担一辈子也要护着张芙蕖,他都决定带着张芙蕖离开了,永远的避开这些凡世的纷乱,如今他不仅忘记了一切,还无意中抛弃了张芙蕖,背信弃义又违背了自己的心意,你叫他情何以堪,即便他忘记,也是痛苦的……”
“子乐……”哒哒担心的唤了一声:“我们帮帮陆悠然吧。”
子乐回头,看着哒哒泫然欲泣的小脸微微一笑,夏侬语揽住哒哒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又抬头看向子乐,沉着下语气说:“想必张芙蕖最终还是知道了真相,或许她不想陆悠然痛苦而放手了,或许她想反抗而终不得愿,或许她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总之,她选择了这样的解脱。”
“没错。”子乐冷下目光,看着床上沉睡的陆悠然,说:“张芙蕖,的的确确是自杀的。”
“那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请告诉邱大人他们?”哒哒问道,子乐摇头道:“我们不要直接告诉他们,不能让邱知寒知道夏侬语有这一手,不然就毁了夏侬语和邢遮云的生活了。”
哒哒点头,又皱起眉头道:“那我们怎么说得清这些,总不能说这些都是猜测,案情讲究的是证据,起码要有推理的过程!”
子乐神秘一笑,说:“哒哒,不要小瞧邱知寒的智商,我们就是提示的时候也要谨慎,不然就绝对会被他看出破绽来!”
哒哒惊悚的睁大了眼睛,夏侬语笑道:“不必麻烦,子乐你也不要话不言衷,也小瞧了去邱大人,他啊,一大早就出了邢府了,这会正在张家呢,说不定,他不需要我们这些小手段,也能查出真相!”
“真的?”哒哒怀疑的看向夏侬语,一双大眼睛里隐隐的好奇起来,子乐身子一歪,靠坐在窗边,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张府,张老爷面色阴沉的坐在正厅中,旁边的夫人也是脸色难看的很,屋子里只有张家夫妇、邱知寒、叶梧桐和两个贴身衙役,婢女们已经被挥退下去,此刻氛围分外的沉重和压抑。
算起来,今天已经是案件的第三日,对于骄傲的邱知寒来说,没有太庞大系统的案子,三天算是多的了,而这对张家夫妇,似乎为了自己的面子问题,还是不肯将一些事情坦白出来,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女儿的一条命,竟然不及那面子重要,思及此,邱知寒和叶梧桐对视了一眼,他戏谑的笑容掩藏在唇边的茶杯之后,而叶梧桐轻皱眉头,则将他的厌恶和不满表达的淋漓尽致。
“张老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您真的没什么补充的了么?”邱知寒放下茶杯,状似不在意的问道,张老爷沉眉应是,邱知寒说:“哦,其实,我们之所以问起这件事请,是因为,我们已经抓捕了一个疑犯,就是陆悠然。”
张家夫妇大惊,张老爷当即起身急道:“不可能的!”
“张老爷。”邱知寒不动声色吐字清晰的说道:“我们已经查处,陆悠然与张小姐私下里有交往,而且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陆悠然作案的可能性十分之大……”
“胡说!这怎么可能!”张夫人气势汹汹的吼道:“说我的女儿和哪个野子有私情,这简直就是荒谬!”
“大人,这的确是不可能的,还请大人明察!”张老爷也说,邱知寒和叶梧桐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邱知寒说:“是陆悠然招供的。”
“什么!?”张老爷愤起道:“这绝对不可能,悠然的性子我了解,他不会做也不会故意这么说!”
“你就知道袒护他!你怎么了解他了?你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怨恨咱们张家的!说不定女儿就是他害死的!”张夫人当即哭嚎道:“我就是不改把他弄进来,你现在还护着他!他就是回来报复的!!”
“胡说什么!”张老爷呵斥了夫人,怒道:“他本不愿意回来,是我硬叫他回来的!他连这诺大的家业都不稀罕,又对你做什么了!从小到大都是你对他不好!”
“你还敢说!这都是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张夫人哭叫起来,张老爷转向邱知寒,沉声道:“大人,不会是他,请大人明察,悠然平日很是宠着芙蕖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不待邱知寒回答,张夫人冲上来扑打张老爷,叫道:“好啊!你现在要儿子不要女儿啦!女儿在你这里算什么!我看就是真是那个野种做的你也一定要保他了!我和女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知寒的眉头一抖,从内往外的寒战,这家里的母大虫让他好不容易萌发出的点点情思又隐隐有退缩之意,叶梧桐斜了他一眼,他方强行镇定了一下神经,想着哒哒时而胆小乖巧、时而精灵古怪、时而义气风发、又时而的温婉娇媚,这心情才缓缓的安稳下来,事实上,邱知寒是出身在大家庭的,家里成员众多,女人也不少,从小的叽叽喳喳勾心斗角让他甚是疲累厌恶,所以年纪小小的就考取功名逃了出来,因此对婚姻和女人有着强烈的戒备和隐在的恐慌,但自从见了玲珑剔透的哒哒以后,就像是色盲突然看见了颜色,单纯可爱、善良勇敢的性子渐渐的驻进了他的心里,这才有了大龄青年的情窦初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泼女恐惧症’,邱知寒清了清嗓子,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再看前方那纠缠不休的张家夫妇,明显张夫人很不得意陆悠然,而张老爷又完全的袒护陆悠然,邱知寒敛了敛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万分严肃的对着张夫人说:“夫人请勿激动,张老爷的话也有道理,毕竟陆悠然是在张府长大的,你们对他有养育之恩,想必这件事情另有隐情,至于他是不是真正的凶手,现在还……”
“是他就是他!”张夫人立即转向邱知寒哭道:“他定是怨我们当年没有救助他母亲,现在回来报复!他就是看不得我们的好!他知道我早就看出他的阴谋诡计,所以就算计到了我那单纯的女儿身上,就是他害死了我的女儿!”
“夫人!”张老爷大声呵斥失去了理智的夫人,夫人完全听不进去,邱知寒的声音便显得冷静的多了,他说:“夫人,张家当初为何没有救助他的母亲,他母亲不是你的亲妹妹么?”
“什么亲妹妹!”张夫人当即火了,岁月并没有带走她潜藏在内心的仇恨,咬牙切齿道:“那就是一个狐媚子,庶出的贱人!她哪里是安生过日子的人,不好好在老家呆着,偏要来我这里,以为我不知道他就是想要进张家的门!可惜我早看穿她那点龌龊的心思,她嫁了陆家还不安生,竟然堂而皇之的就勾引我的丈夫,还——”
“夫人!”张老爷的情绪也大幅度波动,邱知寒不给张老爷说话的机会,冷声问道:“还?”
张夫人一把甩开张老爷,愤恨道:“大人,今个我不妨就都说了,做反正女儿死了,张家也没什么希望,还要什么面子!那陆悠然!就是就那贱人和我丈夫私生下来的野种!那个贱人嫁了人还不安分,勾引我丈夫生下野种之后,陆府就知道了这件事,其实,这事根本就是她自己泄露出去的!她根本就嫌弃陆家的势力不如张家,便耍尽了心机,她用陆悠然要挟张家娶她进门!若不是张家太君那时尚在,看出她的居心叵测,张府现在说不定是谁当家,哼!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倒误了卿卿性命!这只能怪她自己!”
张老爷哀叹,一副痛苦的模样,叶梧桐冷笑,邱知寒皱眉道:“所以,陆悠然和张芙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事情他们知道么?”
“呜呜呜呜……”张夫人又哭泣起来,道:“我怎么能将这么污秽的事情告诉我单纯的女儿,她本是快快乐乐的……”
“悠然是知道的。”张老爷叹声说:“他小时候就是因为我将此事告诉了他,他才离开张府的,悠然性情纯良,若不是知道了这件事请,即便再是忍辱负重,也定会留在张府报答养育之恩的,十几年过去,我膝下只有一女,只好叫他回来继承家业,他本不肯的,还不是记得我是他的父亲,他是个孝子啊,是我这做父亲的,从来没有尽到责任……”
邱知寒心惊,陆悠然如果知道张芙蕖是他的亲生妹妹,那为何还会与她在一起,还有了孩子!如若他是故意的,当张芙蕖知道了他们是兄妹的真相,完全可能选择自杀!!!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两情相悦,情不自禁,以至于不顾□□之嫌也要在一起,但如果那样,张芙蕖便没有必要死,难道真的是陆悠然蓄意……
“他回来后不计前嫌,而且对这唯一的妹妹也甚是宠爱,他不会做出伤害芙蕖的事情,大人,还请您明察啊……”张老爷也老泪纵横起来,呜咽道:“我已经失去了女儿,不想再失去儿子了……”
“张老爷何以如此相信陆悠然?他在外多年,回来也不过一年而已。”邱知寒说,张老爷哭道:“实不相瞒,悠然在府中一年一直深居简出,但……我那小女竟然对他产生了爱慕之心,这些做父亲的岂能看不出来,悠然一直躲着她,但我那女儿是在是任性惯了,悠然无法,便来找我说没有办法再呆下去,他不愿意让自己已逝的母亲在多年后再次遭人唾弃,所以无法将自己就是她亲哥哥的事情说出口,他本不愿继承家业,但是为了给我颐养天年,决定留下来扶持未来的妹夫,结果被芙蕖这么一闹,他便毅然的要离开了,他借口说他师门出了事,说什么也要走,我也是没办法,只好允他离去……”
邱知寒起身,沉声道:“张老爷张夫人,明日午时,请到衙门来听审结案,案件事关张小姐的名誉,所以本官可以闭门宣审。”
“啊?”张老爷和张夫人完全反应不过来,难道案子已经结了么?
邱知寒带着叶梧桐和两个衙役大步走出张家正厅,邱知寒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叶梧桐问道:“你确定陆悠然已经完全不记得往事,包括张芙蕖是谁么?”
“确定。”叶梧桐点头,邱知寒皱眉转身,叶梧桐说:“你已经结案了?”
“还差一点。”邱知寒说,继而一笑道:“还好不用费工夫了。”
叶梧桐顺着邱知寒的笑眸看去,正看见刚刚进了门的李府小姐,李绵绵。
李绵绵悲伤多日,终于情绪稳定了,所以第一时间来到了张府,一是吊念亡故好友,二是探望张家夫妇,正巧就碰上了知府大人,看见知府大人她还是怯怯的,但大人不会给她太多的推辞,于是便被带到张府后园的假山处,就地取材了。
“陆悠然……”李绵绵低着头呐呐道:“小女子见过他几次,他待人虽然温和有礼,但总感觉,总感觉有种无形的疏离,他对芙蕖很好,就像亲哥哥一样……”
“李小姐,张芙蕖和陆悠然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你不妨直说,本官只是取证而已。”邱知寒板起脸说,果真对付李绵绵正合适,李绵绵迅速的抬起兔子一般的眼神看了一眼邱知寒就连忙敛下,心里怕怕的,小心肝不停的蹦跶,磕磕巴巴道:“陆,陆公子只是把芙,芙蕖当做妹妹,可是芙蕖却不依,她说她要争取自己的幸福,后,后来,直逼的陆公子要离开,芙蕖很伤心,她找我说,说,说要留住陆公子,只有,只有一个办法,后来……”
邱知寒伪装着冰冷的脸,暗中不耐到了极点,看着李绵绵这唯唯诺诺的样子,说不出的疲惫,忍不住追问:“后来如何?”
李绵绵几乎哭了出来,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呶呶道:“后来,她就弄了一些……迷,迷药……可是……还,还是,陆公子还是走了……”
“迷药?”邱知寒眯起眼睛沉思,心中虽有所预测,但依旧冷声道:“迷药用来做什么?”
李绵绵轻声啜泣,道:“本,本来想用,春……可芙蕖说……陆公子……意志坚……不可摧……所以……干脆迷倒……再……把自己……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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