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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
“少爷,雨势小了一些,现在出发吗?”旺久取出油纸伞。
谢濯心情不错:“走吧。”
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素衣,莹润的玉佩悬着,走在田野间,举手投足皆是风流韵味。
旺久一向话多:“村子里的空气真舒服,周围也安静许多。”
谢濯伸手接几滴雨水,在掌心里轻捻:“要是有酒就好了。”
“还要有小曲儿,”旺久回味着京城的生活,“玄英姑娘的琵琶配上那副好嗓子,真真叫人沉醉。”
谢濯打趣:“这么喜欢?你将她娶回家可好?”
旺久佯装遗憾:“哎,我倒是想呀,可玄英姑娘的心思呐,一看就知道不在我的身上。”
他揶揄地看着谢濯:“少爷的魅力可是连刚出生的小狗都躲不过。”
手贱逗狗,结果被小狗母亲紧追不舍,为了面子不得不谎称是因为小狗喜欢自己的谢濯:“……”
他淡定点头:“自然。”
旺久毫不怀疑,看着起雾的泥路满眼惆怅:“哎,要是我有少爷的一半好看,那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风吹过,细细的雨丝拍在脸上,旺久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
他换只手举着伞柄:“害,还是算了吧,太好看也很有负担,像是少爷,追求者如过江之鲫,躲都躲不过来。”
谢濯笑而不语。
旺久继续:“少爷就像天山上的雪莲,谁都想啃一口。”
谢濯:“……”
见鬼的形容,一股子口水味。
他淡淡开口:“旺久,闭嘴。”
闻言,旺久吐吐舌头:“好的,少爷。”
来到羊柳村以后,自家少爷就没有那么好琢磨了,旺久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晶莹的水珠顺着叶脉淌下,到处都是“滴滴答答”。
“谢公子?旺久?”钱德安打开房门,面露惊讶。
他急忙侧过身子:“快进来快进来,怎么冒着雨就来了?”
旺久收起伞:“在家也是休息,就想着来拜访一下村长了,还希望您不要介意。”
钱德安领着他们进门:“真是的,旺久小友这是说的什么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介意,来,这边走。”
他的妻子听到动静后连忙准备了帕子,在几人进门的时候递了过去:“快快快,赶紧擦一擦,屋里还熬着姜汤呢,等会儿一人喝一碗,不然着凉了可有得罪受。”
谢濯接过,拍拍袖子上的雨水:“多谢夫人了。”
王花关上门:“不谢不谢,要真是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们不嫌弃我多管闲事呢。”
旺久收起湿润了的帕子:“怎么会,夫人如此真切,我和少爷感激不尽,哪里还会嫌弃。”
王花找出小碗:“快别说了,我这人心直口快,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她又找出一个勺子:“特别是那西村的,我念着他们到底流浪多年,个个面黄肌瘦的,看上去就很可怜,最近还有对年轻夫妻生了个小孩,没吃的天天就扯着嗓子哭,听着就叫人揪心。”
“我实在是忍不住,就想着跟那领头的讲道理,看看能不能帮助他们走上正路,害,没成想我这嘴巴不争气,硬是让那领头的觉得我是在嘲讽他们,最后竟将我赶了回来,还扬言再有下次就砸了我家的房子。”
王花盛出三碗姜汤,放下勺子后懊恼道:“看我,没忍住又说了这一通。”
她招呼着:“快喝快喝,吹一吹趁热喝,凉了就没效果了。”
钱德安粗糙的手掌扶住热碗:“不好意思啊,谢公子和旺久小友,我这老伴就是话多,有的没的都在说,你们不必在意,当下酒的故事来听就好。”
谢濯看着热气升起:“那西村的领头是谁呢?”
王花挥挥手,一言难尽道:“原本是个叫周明惜的,可后来这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渐渐地,领头的就变成了那群人里面最狠毒的宋流萤,村里人没少被他欺负。”
“宋流萤?”谢濯好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那般。
“是呀,”王花滔滔不绝道,“这人呐,长得有多好看,心思手段就有多歹毒,谢公子看见以后,可千万别被他那张脸迷了心智,村子里被他坑过的人可不老少。”
长得十分好看……旺久眼皮跳了一下。
“哦?”谢濯叩了一下汤碗。
旺久的眼皮又又跳了一下。
王花没有看出旺久的隐忧,喝口水继续道:“害,说起来也是丢人,我们村地势偏远,男的女的都没什么见识。”
“当初收容流民的政策下来,我家老钱一琢磨,觉得这事啊,既能为朝廷排忧解难,又能给村里带来新的生气,于是脑袋一拍,收留了整整五十个流民。”
“五十个啊!”王花痛心疾首状,“本来我们村的地就少,再来五十个,别说分地了,就是吃饭都要成问题。”
“还好,”她话头一转,“开荒的政策也一同下来,刚好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谢公子,旺久,”王花突然做出一副要理论的样子,“你们说,这村子里的地本就属于羊柳村的村民,断没有平白无故就送给外来人的道理,是吧?”
“自然。”谢濯点头轻应。
得到认同后,王花神情愤愤:“偏偏那叫花子连这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吵着闹着就是要分村里的好地,不给就抢砸打劫,闹得整个羊柳村乌烟瘴气。”
她突然捂住头:“不行不行,现在想起来还是恨得慌。”
钱德安讪讪:“别说了别说了,我们聊聊别的吧。”
王花冷哼:“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我说出去这里面的委屈,你能忍,我可不能。”
她加快语速:“闹来闹去也不是办法,被逼无奈,我们最后找了流民里还算讲道理的,答应给他们提供住房,但地,还是要他们自己开垦的。”
“流民嘛,想好好过日子的还是占了多数,就这样,两边暂时达成了和谐。”
“可是一段时间后,周明惜和宋流萤不知道抽什么疯,纠集了一帮懒牛懒马,开始偷鸡摸狗,更甚至做起了皮肉生意。”
“咳咳——”
旺久脸色涨红,发出惊天咳嗽,他被呛到了。
擦拭干净桌面后,王花无缝衔接:“我刚刚也说了,我们村地势偏僻,男男女女都没有见识,但那流民可就不一样了,人家四处流浪的,没点本事还真活不到政策下来。”
“这不,安置下来以后,人家的心思就开始活泛了,顶着那张脸四处招摇,勾得那些男人心神不宁,地不想种,饭也不想吃了,天天就想着和他做那档子事,有几个钢镚也全部都掏给他,家里的老人孩子饿到皮包骨了也不管。”
“只要那人一句吩咐,别说偷鸡摸狗了,就是杀人放火的事他们都敢去做。”
“不过嘛,也是苍天有眼,脏人得了脏病,除去那些懒牛懒马,没一个敢靠近他的。”
王花拍拍胸脯:“谢公子刚来,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那宋流萤可真是一朵毒喇叭,见了还是绕道的好。”
谢濯悠闲地喝完姜汤:“多谢夫人的提醒。”
旺久心里不安,冒昧开口道:“老村长,这村子里未婚的男子多吗?”
宋流萤比王花之前所说的还要恶劣,他家公子可不能真的和那种人扯上关系,还是早点定下夫郎,赶快启程回京吧。
王花却以为旺久是在疑惑宋流萤为什么能勾到那么多人,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不多不多,耐不住脏人不挑食,给他钱就行。”
旺久心底一沉:“我还以为挺多的。”
钱德安不想太过刻意地只强调宋流萤,于是接过话来:“村里未婚的男子算不得多,但也说不上少,仔细说起来也是我没脸,除去年轻的是因为想要再相看一二之外,剩下的大多是因为过于穷困,所以没有人愿意嫁过来,而且他们的年纪普遍较大,怕是已经没了结婚的想法,就、就……”
“就顺理成章地,只想着那档子事了,”王花利落补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哦,他们能做,你就不能说了?”
钱德安低头吹一口姜汤,像是不敢反驳。
旺久心里绝望,面上却只能礼貌安慰:“这是他们自己的命数,村长不必自责。”
谢濯看一眼窗外:“雨停了。”
王花站起身子,推开房门:“趁着现在吹吹风,不然一会儿就热得慌了。”
谢濯轻抚腰间的玉佩。
旺久起身:“我突然想起少爷还有别的安排,今日就不继续叨扰了。”
静谧的小路上。
旺久心神不安,时时打量着谢濯的神情。
谢濯心情很好地闻一闻野花:“怎么,和你家少爷都不敢有话直说了?”
旺久肩膀一垮:“少爷,您是不是见过宋流萤了?”
谢濯弹弹嫩绿的叶子:“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旺久着急:“少爷!您可千万不能找个那样的夫郎!!夫人会被活活气死的!!!”
他就说嘛!自家少爷怎么会平白无故被人咬伤,还莫名其妙问他前来羊柳村的目的是什么!
结合如今模棱两可的回答,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不仅见过了宋流萤,还已经被那个贼人夺去了心神!!
村长夫人是对的!那种贼人就该绕道而行,理都不要理会他!!
“少爷,”旺久竭力劝阻,“您不要再和那个贼人来往了,长得好看又如何?京城里比他稀奇的多的是,只要您愿意,什么样的颜色找不到,何必纠结于他一个患了病的污秽之人?”
谢濯不语,继续拨着圆滚滚的水珠。
旺久心里越发着急,最后咬咬牙,狠心说道:“少爷,您如果肆意妄为的话,我就是被您记恨一辈子,也会告到夫人那里去的。”
他不能容忍自家少爷被那种恶心的奸人所玷污。
“旺久。”谢濯起身。
旺久挺直腰板,神色凛然道:“少爷,便是您现在就责罚于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如果少爷做不到舍弃宋流萤,他会替他动手的。
谢濯笑意盈盈:“旺久啊,你是第一天跟随于我吗?”
旺久一愣:“不是。”
谢濯走在田埂边:“所以啊……”
他只是需要乐子,一些可以解闷的乐子。
看着谢濯慵懒随意的背影,旺久渐渐明了他的意思,脸上也终于浮现出笑意。
他追上前去:“少爷,您千万不可以碰他,其他的都好说。”
行至一个岔路口,谢濯停下脚步。
“少爷?”旺久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恍惚之间,旺久呢喃:“少爷,我好像看见神仙了。”
神仙穿得极其朴素,他从荆棘丛中走过,美极了,也缥缈极了。
谢濯笑问:“好看吗?”
旺久激动点头:“好看!!!”
他甚至突发奇想:“少爷,就让他做您的夫郎吧!!”
谢濯:“你知道他是谁?”
旺久摇头:“但那不要紧,我可以去村里打听,只要您点头!”
谢濯拒绝:“不用,我知道。”
旺久:“???”
他开始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谢濯:“我还可以告诉你。”
旺久想要拒绝,但……
谢濯无情开口:“宋、流、萤。”
旺久:“……”
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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