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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掩埋的真相总会破土重生
她并不是凭空想出来的。
元逸和之前的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男生的好朋友就不太待见她。所以他们中间因为这个“好朋友”见缝插针的规劝,分过一次手,尽管后面他们两个还是和好了,但是破镜总有裂痕,她也始终记得这个幕后推手的“功劳”。
没有道理这一次不是这样的。
但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她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努力思索关联着郑天阳的关系网络。Jackson和大伟是郑天阳关系圈里最靠近内层的人,但从她晚上和Jackson的会面情况来看他们肯定和这件事没有关系。陈盐吗?有段时间她记得郑天阳好像经常和他吃饭来着。但是这个学计算机的男生好像也不至于八婆到会给人提供这种情感建议。或者是...
她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周野。
周野和郑天阳是高中同学,个子不高有点微胖,剪着一头短发,眼睛大大非常可爱。在元逸认识郑天阳之前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已经非常亲密了。
是哪种亲密呢?
除了偶尔在食堂一起吃饭,球场上递水,郑天阳知道周野在班里最讨厌的人,周野也知道郑天阳对看似暧昧女生的真实感觉。
“要么是她喜欢你,要么是你喜欢她。你等着看吧。”在她知道他们的“好朋友”关系的时候,她非常自信地和郑天阳说。
当时他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要是真的有那种感情,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不会等到现在的。”
看起来有些心思,两性之间无法互通,元逸的话很快就得到印证了。
“你出来一下。”不久之后的一个周末,他们还在学校自习的时候,他就站在了她班级门口,偷偷摸摸地把她喊出来。
“你看这个。”他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她,上面是一段聊天记录。
大段大段的文字穿插着长达60s的语音让她看得有些头昏脑胀,一时间找不到重点,不知道郑天阳到底想和自己说什么。
为了节省时间,她飞快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眼顶上的备注名:周野。很快元逸就抓到了重点,她嘴角扬起了弧度,“我就说吧。”
“你是不是之前和她说什么了?”她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郑天阳。
“嗯,她之前问我和你是不是认识,然后我们聊了一点关于你的事情,我就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他抬头看着她,没有一点胆怯的样子。
“别。”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一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马上拒绝他,那个时候明明自己也对郑天阳有很大的好感。
“为什么不可以?”他还是没有低头。
“就是不行。”她有点心慌意乱,想要赶快逃离这个尴尬的场面,留下郑天阳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那之后,郑天阳和周野的关系就不那么纯粹了。但是他们还是罩着“好朋友”的面纱,谁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戳破。只是有些话说出了口,变化就是永恒的,谁也回不去“当初”。
一直到她和郑天阳在一起,周野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和郑天阳联系。元逸当然不是个大度的人,她不喜欢这样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关系,也不想让自己的恋爱从一开始就变得这么复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郑天阳一面说着自己对周野没有“那种”感觉,一面不愿意断了和她的联系。
脑海里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她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一点点羞愧,一方面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直觉肯定没错——分手这件事和周野脱不了干系。
再次见到郑天阳是周末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和休闲裤,脚上的板鞋是两个人在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斜背着那个作为周年礼物买的包。看到他的那一眼,她有些恍惚——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就算想要分开,两个人身上沾染上的彼此的痕迹始终很难被消磨去。
“你没吃早饭吧?应该要抽血来着。”他走到他身边。
“没有。”
他们并肩走着,虽然手臂在走路的影响下晃晃悠悠,似有若无的肢体接触始终没有回到过去的自然状态。她心里有些小失望,以为再次平静下来之后的见面会改变他的想法。
还有机会,她给自己打气。
在妇产科挂了号之后,郑天阳坐在了她身边,好像不放心似的叮嘱着:“医生要是问你性生活什么的,你就老实说,没什么丢人的,身体要紧。”
“知道了。”她小声地回答着。虽然她来医院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但闻到到了医院自带的消毒水的味道之后,她突然开始紧张了——万一自己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了该怎么办?这就不是和好不和好的事情了,而是一系列的抽血和治疗。
“37号。”门诊室门口的喇叭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轮到她了。
她站起身的时候郑天阳捏了捏她的手。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医生是一个剪着短头发的中年女人,看上去非常和蔼,讲话的时候笑眯眯的,给她一种放松的感觉。
“我这个月和上个月的例假没有来,想看看原因。”
医生在本子上飞快地写了什么东西,“有性生活吗?”
“有。”她咬了咬牙点点头。虽然已经到适婚年龄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自己的性生活还是让她有些难堪,“之前一直都挺规律的,但是一年前吃过一次紧急避孕药,从那个时候例假好像就一直都不是很规律了。”
医生点了点头,继续在纸上写着,“那先去抽个血吧,排除一下怀孕。”她开了一张单子给她,让她下去交钱抽血。
她脸色看上去有些发白,郑天阳看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了有些好奇,“医生说什么了?”
“先去抽血。”她一听到“怀孕”这两个字就有些两腿发软,一下子竟忘了自己让郑天阳陪同的目的了。
她假装冷静地交了钱之后站在抽血的柜台前深呼吸了一口气,倒不是害怕抽血这个过程本身,而是担心自己即将看到的结果。
“没关系的,抽完血我们去吃好吃的。”郑天阳的语气难得温柔。
她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想到爬上爬下,已经快接近中午了。抽血的医生带着口罩,看上去没有什么感情,大概所有人在她眼里都只是不同粗细、颜色的胳膊吧。
冰凉的针头插进了血管里,她很快就看见了自己的血沿着管道涌出来,速度非常快——这应该是个健康的好消息吧?元逸安慰着自己。
“报告下午会出来,下午两点之后去旁边的机子查就可以了。”
“谢谢医生。”她按着自己的胳膊,起身给后面的胳膊让位置。
“走吧,先去对面的那家奶茶店坐坐吧。”郑天阳指了指门口,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也跟着点点头。
“不知道今天要耗到什么时候,你之后没事了吧?”她试探性地问到。
“暂时是没有了。”从他的语气中似乎推测不出什么东西来。
“你说,我不会是真怀孕了吧。”她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想逗他一下,“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会硬要你负责的。”
“你说什么呢?”郑天阳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下去,但是她知道他隐藏着的半句是什么,这也让她有了一点点信心。
“一会去吃什么,你找找嘛。”为了缓和刚刚有些尴尬的气氛,郑天阳在等奶茶的时候说。
这句话让这次见面变得像分手之前的任何一次见面一样自然。她通常都是那个安排吃饭地点的人,一来是因为她嘴巴很挑,不愿意把卡路里浪费在自己不喜欢的食物上,二来是因为她本来就喜欢在闲来无事的时候刷大众点评,看看别人都在这个城市吃什么——一个城市的特点从它们的大众点评主页上就能看出来了。
而且郑天阳并不介意他吃什么。
“吃烤鱼吗?附近好像有一家很好吃的烤鱼,就是有一些些远。”她讨好似的提出这个想法——郑天阳很爱吃烤鱼。
“好,那我们坐一坐就走吧。”他说着拿出了手机,看着不断发来的消息皱了皱眉。
她忍住了想要窥探秘密的冲动,毕竟她已经没有资格问是谁在找他,她也决定不在这里露出想要和好的倾向,她不想在还没有拿到结果之前就让他产生厌恶感,而且目的性太明显的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她希望能找到自己一直追寻的答案。
“我前几天好像看到周野了。”她说谎了,她谁也没见到,“好像就在楼下一闪而过的样子没有看清。
“哦。”他的语气平淡到推测不出来任何想法。
“你们两个没有联系吗?”
“偶尔有聊过几次。我上次不是回家和她吃了一顿饭吗。她好像和她男朋友有点矛盾,就开导了她一会。”
“嗯...”她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明明自己都是一个烂到底的男朋友,还好意思开导别人,只是这些话她绝对不能说出来,“你没有和她说过我们俩的事情吗?”
“说了。”他的眼神似乎有一点点躲闪,但就是那么一秒,被她抓到了。
“你都说啥了。”她仍然故作轻松。
“她也觉得我们分手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她觉得我不适合和你谈恋爱,我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你应该能找得到更好的。”他仍然非常平静。
“是分手之前说的?”她直接把时间限定好,只给他一个是或不是的选择。
“是。”郑天阳接招了。
一来一回,她仿佛觉得两个人在下棋。
果然就是她。她凭什么决定什么对我才是最好的?她的怒火已经要冲上头顶了,恨不得直接找到周野和她当面对峙。她不知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人性原本就是那么丑恶,元逸没想到周野会蛰伏到现在才开始出招。
只是她最后还是不打算发作,毕竟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浪费掉。而且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反应不对,她就真的陷入周野给他们设计好的圈套了。
“你说什么?”她嘟囔的时候很小声,他似乎真的没有听清楚。
“哦,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恋爱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情,别人没什么资格参与。”她礼貌地笑了笑,露出她最著名的“假笑”,“我们去吃饭吧,饿死了。”
“其实我觉得周野说的很对,她也挺好的。你不要老是把别人想的这么不好。”坐在烤鱼店里等鱼的时候,郑天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说到底,他还是听见了她的嘟囔。
他像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摆明了想要毁掉她的和好计划。因为他不说到还好,一说这句话她就火冒三丈,“你知道她喜欢你吧?”她努力隐藏着自己的怒火问到。
“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呢?现在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他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别,我也是女生,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也有喜欢过别人,我知道放下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是有多难,而且当初你们俩做好朋友做了这么久一段时间,还好到所有人都觉得你们在一起了,我倒是成了那个插足的人。如果不是我的出现她肯定还会把自己的喜欢藏在心里藏很久。这个是前提,现在她过来跟你说你配不上我,让你和我分手,你怎么能相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带任何私人目的的呢?”她努力把自己的愤怒藏起来,当作一个和他推心置腹的好朋友来相处,只有这样她才能像打猎一样接近这个马上就会逃走的小鹿。
“我是不信的。”他刚说完,鱼就被端了上来,上面还噗噗冒着热气。这条鱼的死亡也预示着他们话题的中介,虽然她话还没讲完,倒是有些庆幸话题可以就这样结束了。因为再说下去她只会越来越生气,最后肯定会直接导向计划的失败。但是她通过这段无疾而终的对话搞明白了问题的根源所在,也再一次印证她之前一直相信的道理:所有的重大决定十有八九是被推着作出的,只有找到推动力来源才能真正解决问题。她也愈发地肯定自己能和郑天阳和好。
“你是不是还在准备语言成绩?”她在吃饭快结束的时候突然问到——郑天阳在工作之后一直计划出国读一个二硕,用他的话来说,这会给他的职业道路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对啊,但是最近带的项目太忙了,感觉很难有时间。”他漫不经心地说到,一门心思扑到了面前的烤鱼上。
“要不我帮你一起准备?”她停顿了一下,不给他拒绝的时间马上补充道,“上次分手的时候不是说做朋友吗?朋友也是可以相互帮助的嘛。但是我肯定不是免费的,你每次都给我带一杯酸奶就当作是你学费了。”她相信郑天阳明白自己的价值,毕竟她以前给学生辅导过一次口语考试,愣是帮他从倒数拉到了口试第一名的水平;她也相信郑天阳对利益的权衡不会因为感情出现失衡。
“也行。”郑天阳点点头。
不管他到底有没有把这次口头承诺放在心里,她都会把它当回事,毕竟这就意味着她计划的第二步马上就成功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夹了一颗花生放进了嘴里——郑天阳不喜欢吃花生。
下午两点半,他们再次回到了这个医院。
医院的气息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驱赶走所有的好心情。她前脚刚踏进医院就有一种反胃的感觉,紧张感从脚底心一直蔓延到头顶,像一条蛇一样紧紧缠绕着她。不自觉中她把手伸向郑天阳,他似乎有一点犹豫,但还是牢牢地抓住了她,“没事的。”
打印的机子就在一楼,但在扫描条形码的时候因为手抖,怎么样也对不准。
“我来吧。”郑天阳轻轻拿过她手里的单子。
打印机发出了吱吱的响声,很快一张上面印有很多字的表格被一点点吐出来了。她一把拿过纸,一眼就看到了两个旁边打了向上箭头的名字:雄激素和泌乳素。
她一下子就呆住了,不用查她也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上面说什么了?”郑天阳看着呆若木鸡的她一头雾水。
“我是多囊诶。”她抬头看着他,表情有些麻木。
“多囊卵巢综合征(PCOS)是生育年龄妇女常见的一种复杂的内分泌及代谢异常所致的疾病,以慢性无排卵(排卵功能紊乱或丧失)和高雄激素血症(妇女体内男性激素产生过剩)为特征,主要临床表现为月经周期不规律、不孕、多毛和/或痤疮,是最常见的女性内分泌疾病。”
郑天阳很快就用手机查了查,在他看到百度百科上面写的这些信息时,她已经被护士叫进了诊室。
“医生,我的抽血结果出来了。”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她在颤抖着。
“我看到了。”她能感觉到这个中年女人在尽可能地向自己表现出友好,“是多囊诶。”
“嗯,我知道。”当她再一次听到医生给她下了审判书之后还是有些头晕,“可是为什么我之前一直都很规律,而且我也没有那些明显的症状。”元逸像是一个落水的人,看见什么就抓住,想要寻找到一线生机。
“外在的症状只是做参考,我们还是以激素水平为准。其实月经第三天测量出来是最准的,但是你现在不是一直都没有来嘛,所以就可以以这张做参考。多囊的形成原因很多,可能之前没有,但是因为压力啦,环境啦之类的原因就突然有了。”医生不慌不忙地击碎了她为自己筑成的防御墙。
“会影响怀孕吧。”她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会影响,但是不是说就不会怀孕了,就是会比较困难一些,到时候应该需要一些外界力量的帮助。但是你现在应该还没有怀孕的计划吧?”医生一直保持着温柔的微笑。
“这倒是没有...”她低着头。
“目前的话需要吃这种避孕药帮助你调节一下激素,例假来的时候就不要吃了,结束之后再吃。”她说着在电脑上打了一串字。
“可以吃中药调理吗?这个会长胖吗?”她天生对激素类的西药有一种敌意,不死心又问了问。再加上她听到“避孕药”这三个字就有些头疼,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吃药的经历。
“现在先吃一段时间西药,这个没有激素的你放心好了。不过会让你胃口很好,但是只要你吃饭不要吃到十分饱就问题不大。之后等稳定了一段时间之后再用中药调理。”医生似乎经常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流利地回答着。
“哦...谢谢医生。”她接过处方单之后就起身出去了,另一个愁眉不展的女人取代了她,很快就坐到了她原本的位置上。
一出门就看见了郑天阳着急的样子,“医生有说什么吗?”
她原原本本地把医生和她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和郑天阳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就把自己的处方单给他了。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像在诊室里面一样慌张,反而看上去镇静,装出一副自己不在乎的样子。
说到底,计划赶不上变化。
元逸已经直接放弃和好的计划,听天由命了。因为她知道不管自己为郑天阳度身定做的计划有多么完美,这件事始终都会是横梗在他们之间的问题,这件超过了自己解决能力的事情将摧毁一切——郑天阳是一个非常喜欢小孩的男人。
其实对她来说,怀孕没有那么重要。她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在看渡边淳一的小说时,女主失去子宫后惊慌失措的模样,当时自己对这些女人的鄙夷和不屑一顾重新爬回了她的心上。她并不觉得怀孕困难或是不能怀孕是一件对她来说很大的事情,毕竟她本来就没那么喜欢小孩子,而且生不生小孩不能决定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只有她自己能决定。
但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剥夺一个男人想要成为父亲的可能,这样的话就太残忍了。再加上郑天阳本身就已经和她分手了,上天反而在冥冥之中帮了她和他逃离出了道德困境,像是在和她说:现在啊,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
计划要失败了吧。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好像默默地松了一口气——计划可以失败了。
“我去拿药,拿完我们就走吧。”
郑天阳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她走去柜台。
看着变成木头人的郑天阳,如果说自己不生气或是不失望的话是不可能的,但是元逸还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理解郑天阳的想法——一个每时每刻都在幻想着自己以后能有两个小孩的男人怎么会轻易接受自己的喜欢的女人很有可能不能生孩子呢?
“还好我们分手了吧?”她故作轻松地把一堆药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你在说什么?”郑天阳似乎缓过了神。
“如果我真的不容易生育,那你怎么办?会很辛苦吧。”她还是笑着回答,但是她明明就不开心。
“又不是不能生,医生只是说需要帮助。实在不行就领养啊。”他皱了皱眉,似乎在怪罪她太草率了。
“你觉得领养可行?”
郑天阳耸了耸肩,“为什么不可以?”
她决定不再接话,元逸清楚郑天阳只是在责任感的冲动下安慰她。
出租车很快就开到了医院大门前,“你回家吗?”他回头问她。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在和郑天阳分手之后,她回到了自己家里。原本晚上和办公室的同事约了一起吃饭,现在也没有心思去了,只想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做任何事情——就这样躺着。
上一次这么躺着是什么时候?她好像有些记不起来了。现在想起来,自己的生活好像一架无时无刻不在奔跑的马车,只管往前冲,很久没有停下来好好问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是婚姻孩子?还是只是一段浪漫的恋爱?或者说是稳步向前的事业?过去的日子里,自己好像骑在马背上,看见什么的东西就先抓在手上再说,不管自己想不想要,也不管自己到底合不合适。
就在她反思的档口,手机响了一声——是Jackson。
“刚刚天阳来找我了。晚上迟点我们一起聊聊?”
她很惊讶Jackson竟然对自己和郑天阳的事情这么上心,同时又很紧张,不知道郑天阳会和Jackson说什么——通过他,她大概可以知道郑天阳到底在想些什么吧。
大概是因为一直躺着,她没有感觉到饥饿。洗了把脸,涂上了素颜霜直接就直接出门去Jackson说的那个公园了。
虽然已经九点了,因为是周末,周围来公园散步的人仍然很多。她站在门口等了十分钟之后才看到Jackson跑来的身影:“不好意思啊,刚刚碰见了一个熟人,多聊了几句,等了很久吧。”他抱歉地笑了笑。
“啊...没有。没关系。”她心里感叹着Jackson的好人缘。
他们肩并肩走进了公园,但保持着一点安全距离。
“郑天阳下午来找你了?”她开启了话题。
“嗯,他说你身体好像不是特别好,感觉他还蛮担心的。”
她在黑夜里点点头,但是又担心对方会看不到她的回应,回了一句“嗯”——原来他和自己分手之后直接去找了Jackson。她停了一会,决定还是不把全部的实话说出来,但至少要给这个好人一个交代,“上次我和你说的和好的那件事,我最后想了想,感觉好像没什么希望打算放弃了。”
“这样啊...我和大伟都觉得蛮可惜的。我们俩觉得你们还是很合适的。”他看上去非常真诚,“你觉得天阳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突然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他挺认真的,而且很上进啊,所以我才喜欢他的。”她没有说谎,在认识郑天阳之前,她相处的对象要么就是天天打游戏要么就是在及格边缘线徘徊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的。当她遇到郑天阳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人的生活还可以是这样的——有明确的目的和说做就去做的行动力。
“那你觉得他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她想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有一点吧,好像是有一点不一样了。可能和他交往的人也有一点关系吧。”自从开始工作之后,郑天阳周围都是一些年轻气盛,但又很难静下心来做事的人。她其实之前也和他提过一两次,但最终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这大概也是影响了他们关系的一个因素吧。
“你觉得这样的变化和你们这次分手有没有关系呢?”Jackson好像能明白看出自己的心思,“其实他之前有和我说过,不想谈恋爱是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好,不想耽误你也耽误自己。”
“那你不觉得这样子就不是恋爱了吗?如果真的在一起,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共同进退,而不是需要一方强势到可以盖过另一方,这明明就是战争。”她冷笑了一下,“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只是在夺权的话。”
“我同意你的说法,但是我感觉改变天阳的想法最后还是靠你才行。”
“放弃权力这种事情,只能让他自己和解才行,他有很强的防御心,不愿意让步,对我来说,爱情不是这样的。不然这次就算在一起了,我俩也不会长久。而且我也不想再花更多时间陪他成长了,我不是他的布雷尔医生,他也不是来找我治疗的尼采。”她心里明白,除了早上给自己的审判书,他们之间还有太多事情需要解决,生病这件事只是其中一件最容易被理解,也最容易说出口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已经12点了,为了不影响到Jackson第二天的行程,他们在一开始见面的地方分了手,临走前,Jackson转头对她说,“我觉得你是一个好女孩儿。”
无论如何,她很感谢Jackson对自己的关照和鼓励。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好女孩儿,但是好像她的前男友们有点不太认同这个观点——大概在经历过亲密关系之后,“好”这个字就变得很复杂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大概昨天晚上太累了,竟然没有听到核桃给自己打的五六个电话。
核桃是她高中认识的朋友,比她和郑天阳的交情还要久一些,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到现在还费心维持着关系的人。核桃一直以来都很照顾她,陪她经历了高中时期的狗血和风浪,两个人彼此牵绊着,像是革命挚友——尽管他们也许一个月也大不了一次电话。
“怎么了。”她躺在床上回拨了过去,声音还是懒洋洋的。
“你还没起来吗?”核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那个...我昨天看到彭景竹好像结婚了?”
“你说什么?”她腾地坐了起来。
“我是在朋友圈看到的,我以为你也知道的。”
彭景竹是她在高中时候真情实感喜欢过的人,就像是所有小说都有的那个完美男主,彭景竹在她心里就是那个干什么都好,用尽温柔兜住她身上刺的人。
昨天因为医院和Jackson的事情牵绊着她,她一直没有时间刷新朋友圈动态,没想到就错过了这么大的事情。
“你等等啊,我看看。”元逸的手颤抖着,很快地打开了手机,在好友列表里滑到了最后一栏,点进了那个不能再眼熟的名字界面——她很早之前就把他的朋友圈屏蔽了。
果然,朋友圈的第一条就是一张红底的照片。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女生看上去很眼熟,但她一下子想不起来叫什么。
“喂?喂,你看见了么——”核桃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在电话的那一头喊着。
“我看见了。”她突然醒过来了似的,回答到,“这个女的好眼熟啊,你认识吗?”
“就是陈晨啊。”核桃回答到。
“哦...她啊。”她的手在不自觉间攥紧了——就是那个在她和彭景竹在一起的时候千方百计阻挠他们两个关系,散播她在以前的学校是个小偷,以及不是处女的陈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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