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暗河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阎景俞直接否认，“因为刚才你们奇奇怪怪地让我们相互指证，我们也得知道教授是怎么死的啊。如果是用刀捅死的，那在房间的人不可能是凶手；如果是毒杀，那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您要知道我是搞文学创作的，有很多推理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岳龙腾看着对面的人如竹筒倒豆一般，直到对方说完才冷冷地问道，“你的笔下‘死’过人吗？”
　　“当然有啊，我写过这类文章。”阎景俞一脸的理所当然。
　　“怎么死的？”
　　提到自己的专业，阎景俞好想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有点骄傲地说道，“那可太多了。这种情况他们喝冰的伏特加，把毒药事先放到冰块里。放进去之后，这个毒药不会马上发作，要等这个冰块儿化了之后，毒药才会溶解。所以当事人会排除嫌疑。这种手法在西方小说里非常常见。”说完他自信地一摆手，好像对面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您这个例子为什么这么详细？”
　　阎景俞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反问他，他诧异之余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忘形，“我，我……”
　　岳龙腾不等他再说话，接着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想把笔下的故事变成现实。”一句话落，阎景俞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打消刚才的一切。
　　岳龙腾见阎景俞不说话，“您……介意我搜身吗？”
　　“我当然介意，我要等我的律师。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阎景俞此时已有些不耐烦。
　　“那您自己掏吧。”话音未落，就看阎景俞站起身，将浑身上下所有的兜都翻出来，“哝，瞧瞧吧，用你们冰城的话，兜比脸还干净。”
　　另一边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沉默着，相互盘算着事情的始末。孟向辉不知道他不在的期间里所有人都说了什么，他洋行买办的身份此时虽然让他享受到了优待，但是现在他宁可不要这个身份。一方面是在变相地单独软禁，另一方面其他人也会对自己产生跟多的敌意，令他难以脱身。
　　他思索着会是谁拿走了手绢，是如他所愿有人取走了。还是被人无意收走了。他不得而知。
　　“孟先生，能否请您移步？关于您预订的房间，有些信息需要重新向您核实。”栾博明突然朝着孟向辉说道。
　　孟向辉不明，但仍旧起身跟着栾博明走到角落。
　　“先生，您看。这是不是您那块？”说着栾博明掏出一个手绢，与孟向辉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对对对，就是它！这是从哪儿找到的？”孟向辉伸手想要拿回来。
　　栾博明手往回一收，“先生，这可不能给您，这个是我的。”
　　孟向辉愣住，意味不明地看着面前的人。
　　栾博明见有人过来，赶紧说道，“先生，除了这些，您还需要其他的服务吗？”
　　“哦，我明天就必须得南下，正好阎先生跟我一起。所以麻烦你们提醒一下，及时修改一下阎先生的信息。”
　　“好的，您放心。”栾博明一口应下。两人又低声嘀咕了一会儿，这才分开。
　　张远看着身份悬殊的两人，他想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话要说，他心中起疑，“栾哥，您和孟先生说什么呢？”
　　张远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我跟孟先生确认一些入住和退房的一些事情，你小子第一天上班干事儿太马虎，我刚查一遍就看你这登记有问题。”
　　正说着话，又过来两个人，“周老板，请吧。”
　　所有人都安静了，周袁航点点头，起身整整袖口，“走吧。”
　　走廊上周袁航一眼就看见了浑身狼狈的作家被带了出来。
　　“阎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狼狈啊？”
　　“岂有此理，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还搜身。真是无法无天！”说着一脸无奈地错身而过。
　　周袁航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走过去的作家，若有所思。
　　“来吧，周老板。我们警监，让我跟您聊一聊。”岳龙腾说着整理着桌面。“你是什么原因到了这里。”
　　“啊，是……”周袁航顿了顿，“是孟先生邀请我来的，给教授助助兴。”
　　“那敢问周老板平时睡眠怎么样啊？”
　　“睡眠啊。您也知道，我们唱戏的时常要熬到很晚，睡眠自然是不好的。”周袁航如实说道。
　　“哦？”岳龙腾似乎很诧异，“那……有多不好，需要借助药物吗？”
　　“需要。”
　　“那是哪家公司的药物呢？”
　　面对警长接二连三抛出来的问题，周袁航一点也不紧张，经常游走在权贵中的他深深地知道，这些问题不过是小儿科，真正的大餐还没有上。他微微一笑说道，“这谁会记着，我就是去药店买。”
　　“那么谁还知道您有睡眠问题呢？”
　　“这个嘛，孟先生、教授、阎先生，我们这几个中午一起吃饭的都知道。教授还当着警监先生的面儿送了我一瓶强力的安眠药。”
　　“那么现在您自己的药在哪儿？在您身边儿吗？”
　　“药？”探长的询问让周袁航瞬间紧张起来，“我自己的没带着，放在房间了。”
　　“如果我现在让您拿，您能拿得到吗？”
　　“可以。”这一次周袁航毫不犹豫地应下，他知道既然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如索性就一口咬死。“敢问教授是怎么死的？”
　　“他是死于安眠药。”岳龙腾没有说实话，他想通过这个人问出来，他在案发现场发现并藏起来的那瓶安眠药到底是教授的，还是凶手的。
　　“死于安眠药？”
　　“怎么你紧张了？”
　　周袁航扶了扶架在鼻子上的眼镜，笑着说道，“我紧张什么，他有可能是自己吃的。”
　　“那我可以告诉你，他不是自杀。”说着岳龙腾抽出一张纸，“我们在案发现场的窗台发现了一枚脚印，我想请你把脚抬起来，做个比对。”
　　周袁航确信这枚脚印肯定不是自己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抬起了脚，“正好”探长的话让他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
　　“这脚印正好能说明什么？我全程根本没有上去过，教授回了房间后我一直在宴会厅，孟先生能为我作证。”
　　“现在有人给你证明也没有用，他死于安眠药，如果是你下的药，你说不清楚了吧？”
　　探长的这番话让周袁航不由得心里打鼓，两个大拇指不停地打着圈，眼神飘忽不定。药是我放的，但是他的死并不再计划之中。明明教授在喝下酒后十五分钟就会昏迷，而配合我的同志也成功拿到了东西。这之后又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在周袁航的大脑里飞快地运转着。
　　“您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无话可说。但是我确实没有杀他的理由。”周袁航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我可以检查一下您随身的物品吗？”岳龙腾站起了身走到周老板面前，对方也极为配合地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岳探长摸到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这是教授给我的安眠药。”
　　见没有其他可疑物品，岳龙腾边让周老板回会议室了。回到会议室的周老板淡淡地瞟了一眼张远。“不好意思，咱们这儿有水么？说了半天口有些渴了。”
　　张远立刻起身，“先生，我这就为您准备。”
　　“啊，不必。我跟你一块儿去吧。中午也未曾用好，现在有些饿了想用点茶点。”说着周老板跟着张远就去了放着茶歇的桌前。
　　张远一边倒水，就听到周老板点着桌子幽幽地说道，“会搜身，东西放底下了。记得取。”
　　“好的，先生，您的茶水好了。这是我们饭店独有的茶点，您尝尝。”张远将沏好的茶端到周袁航面前。
　　周老板笑着提醒道，“哟，你这帽子歪了。赶紧正正，你可是饭店的礼宾。”
　　张远赶忙扶了扶帽子，“谢谢先生提醒。这要被我们经理看见，就要挨骂了。”
　　“还有你的鞋，一定要干净啊。可不能有鞋印，不然这铺的地毯可就脏了。”周袁航笑着拍了拍张远的肩膀端着茶走了。
　　另一边的审讯室内，张黎明已经被按到座椅上，“你们太耽误我时间了，我已经在这儿坐了一下午了。实在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们查这个案子。”
　　看着对面坐着的土包子，岳龙腾没有说话，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会怎么样？
　　“噗哈哈哈哈……警长，你太好笑了！你长得太好笑了。”张黎明这人仿佛没有什么所谓的恐惧或者畏惧心，跟谁好像都能立刻成为朋友。哪怕是在阴暗的审讯室里，他也能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你为什么来这个酒店？”岳龙腾没有理会这个人的随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吃饭。”张黎明漫不经心地抖着腿，吊儿郎当地答道。
　　“跟谁？”
　　“我兄弟。”
　　“叫什么名字？”
　　“秦戴胜。正吃饭呢，你们就封锁了。”张黎明一手支着脑袋不耐烦地说道。
　　“你没有跟教授吃饭？”
　　张黎明撇撇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吃个屁啊吃！”
　　“那你是做什么的？”岳龙腾接着问道。
　　“我俩平时做点小买卖，接济接济穷人。探长，我们都是好人。”
　　“怎么接济？杀人放火吗？”岳龙腾此话一出，张黎明咯噔一下，却仍是笑道，“探长，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和我兄弟就是做点儿小买卖。”
　　岳龙腾的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人，“但是……有人说你们俩干的买卖都带着人命的，杀人越货。冰城有名的几个富豪乡绅都有你们的手笔。”
　　“这怎么能叫杀人越货呢！我们这叫劫、富、济、贫。嘿嘿。”说起这个张黎明似是来了兴致，“探长，您不觉得那些有钱人都为富不仁吗？”
　　岳龙腾没有理会接着问道，“我看是劫别人的富，济自己的贫吧。你这缎子做的大褂，挺费钱的吧？”
　　“探长，您看您这话说得。那我也是干正经营生的，没事儿在家编编布。我跟您说，就我们家的布，这冰城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可喜欢了。”说着他便扥着布料往前伸。“您瞧瞧，多瓷密。刮风不透，下雨不漏，您要不……”
　　岳龙腾连忙摆摆手，“你别扯别的，布有叫编的么？那叫织布！你也不用编理由了，实话说吧，根据我们的调查，你们家可祖祖辈辈是土匪。这你怎么说？”
　　“探长，我早就跟他们断绝关系了！再说了他们……”说着张黎明停了停，难得收起那嬉皮笑脸的模样，“他们早就死了。就剩我跟我兄弟，我们俩得吃饭啊。我就带着他来这儿讨口饭吃。”
　　“什么时候断的？”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您等我想想啊”，张黎明一拍大腿，“我出生的时候就断了。”
　　岳龙腾皱眉，出生的时候断的？亏他说得出来。我倒要看看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来，“怎么断的？”
　　“怎么断的？”张黎明砸吧砸吧嘴，“我娘！我娘是被抢去的，后来我娘怀着我就跑了。”
　　“呵，成吧。”岳龙腾乐了，“你那兄弟呢？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等等，我想想啊。”张黎明托着下巴，还真装模作样地算了起来，“打出生的时候就认识。”
　　岳龙腾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这人在这里胡搅蛮缠，平常坑蒙拐骗，如今到了这儿还这样。“来人，把他带出去吧。叫秦戴胜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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