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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当天晚上，是直播间的狂欢盛宴。
满屏飘着讨论lo裙样式的欢快弹幕，以及刷礼物的特效。
与直播间欢欣气氛相反的是，余秋夕的内心正在滴血。
血流不止、血流成河、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那些年，他为了攒钱，一个月只吃一次外卖，玩游戏从来不充值不买皮肤，打篮球都是自己带水......
周末，同寝室的要么谈恋爱，要么玩游戏，他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图书馆，就为了奖学金。
暑期大家都在家里吹空调，他冒着酷暑给学弟补课，拿到补课费也舍不得喝杯奶茶。
被网友质疑矮子也要忍辱负重坚持直播，就为了微薄的打赏......
他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就这样付之一炬……
不仅丢了钱还丢了面子，现在还要化妆穿裙子……
以后别人提到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被骗的防诈骗主播......
心中的创伤越来越大……
好不容易攒下的二十一万三千七百八十八块五毛三......
余秋夕好似被骗子硬生生剜下一块肉，心疼得无以复加。
【主播别愁眉苦脸了，刚我数了一下，水友刷的礼物已经差不多二十万了。】
余秋夕正在黯然神伤，忽然瞄到如此画风清奇的弹幕，愣了愣。
礼物二、二十万了？！
他悄悄打开后台看了一下。
oh、My、god！(⊙v⊙)
水友们刷疯了，礼物都快二十五万了。
他的心短暂地跳跃了一下。
“我没有愁眉苦脸啊？”余秋夕仗着自己戴了口罩，看不清楚表情，坚决不承认，维持着猛男形象，“我看起来像是心疼钱的人吗？”
“那些钱是勤劳与智慧的结晶，我是心疼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与付出。”
一双眼睛弯成笑眼。
【......都是老熟人了，装给谁看啊？！】
【别说有的没的，直接女装吧！】
【知道你舍不得花钱买lo裙，样式选好已经下单，主播发个地址。】
【女装！！！！全妆！！！！露脸！！！！】
余秋夕：“。。。。”
他伸出爪子，撩了撩刘海。
强行狡辩道，“刚刚你们看见了，不是我被骗，是我小侄儿，我没有被骗。”
“都说了，我被骗才全妆lo裙，我小侄子被骗，那能算我头上吗？”
“你们好歹讲点道理！”
【艹，主播耍赖！！！】
【放心，他赖不掉，我录频了，他要是说话不算话，我视频剪剪放论坛。你一票，我一票，今晚就让他出道。】
【对，他要是不全妆lo裙，我们集体向猫爪平台反应，让他退钱！！】
【慎重，别撕破脸，他刚刚说不在乎钱啊？！】
【集美是新来的吧，该主播是猫爪第一抠门，袜子烂了好几个洞都不舍得扔，拿针线缝补后继续穿，为了钱，他一定会穿小裙裙的！】
余秋夕：“……”
他是抠吗？那是勤俭持家！
还有，这年头，谁他妈看直播录频啊？！
打赏的礼物还能要回去？！
这届水友真的很过分也！
余秋夕深吸一口气，“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声音好听，故意压着嗓子，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他哥的天才故事，他和小侄儿深受其害，成为他哥的对照组不说，经常被家人邻居指指点点，终日在他哥的光辉下苟延残喘、艰难度日。
这事不宜闹大，如果闹大，要是他家里人知道小侄儿被骗，他和小侄儿又会成为他哥的反面案例。
他倒是无所谓，他已经成年，但是对幼崽侄儿幼小的心灵将会造成不可磨灭的打击性伤害。
“那么可爱的人类幼崽，在座各位人美心善的小姐姐忍心伤害？”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有些谄媚。
【被主播的叔侄情感动了，既然如此，主播就替小侄儿背锅吧。】
【什么小侄儿，哪有什么小侄儿，就是主播被骗了。】
【大家快来看啊，防骗主播被骗啦！！！】
【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透露半句！！】
余秋夕：“......”
热度冲到首页之后，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本来只有两三千个人，眨眼就飙升到两万多，人数还在不断攀升。
【糊逼主播，你火了！！！】
【听说直播间人数破五万，矮娇娇直播脱鞋量身高？】
【照这个速度下去，再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今天主播要表演连续翻车两次？？[/激动地搓手手]】
余秋夕的真实身高只有178.74，180是四舍五入之后的结果。
在没有拉伸等完全准备的情况下，绝对不能量身高，而且现在已经是晚上，活动了一天，脊柱受到挤压，人在一天中的身高是浮动的，晚上的身高最矮......
余秋夕心里没来由一慌，“今天不播了，我先打电话报警。这件事有点复杂，需要很长的时间处理，下次直播时间不确定。”
说完，不顾弹幕阻止，手忙脚乱把直播间关了。
之前有小朋友背着家长充值游戏，游戏返还金额的先例，余秋夕还抱着能退回三瓜两枣的期望报了警。警察说这种情况没办法，如果是充值后没有消费还能和游戏方协商退款，墩墩充值后资金已经全部转移了，而且那个号用的是境外身份证注册，账号之间数次转账，很难追查。
报警后，警察同志让他在家等消息，宣传了这么久防诈，余秋夕其实也知道，这钱大半是要不回来了。
余秋夕emo了好几天，这几天直播也没开，一直关在寝室里。
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了一些，他出门打饭，走到寝室楼下的时候，看到楼下拉了一条横幅，大家看着横幅笑得很开心。
看到余秋夕，有几个围观的同学眼神闪烁，捂嘴偷笑。
他走近一看，只见大红的横幅上写着——【警惕神操作！！男生寝室二栋某防诈骗小组成员，不听劝阻，自认意志坚定、自命不凡，明知对方是骗子，主动与其斗智斗勇，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被骗二十一万五！！不要和骗子交流，他们会预判你的预判！！！】
余秋夕：“......”
整个人都麻了。
明明就是21万3788.53，学校为了押韵，还给他添了一千多，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他立刻举起饭盆挡脸。
挡着脸之后，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横幅上没写那个人是他，他完全可以不承认。
想到这里，他又将饭盆放了下来。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吃完饭，他在食堂门口碰到班长，“秋，导员找你，一教108。”
“好。”余秋夕来到教室，前脚刚跨进去，就愣住了。
教室里坐满了老熟人，这些人都是上过横幅的，他作为防骗协会会长，还曾给他们授过课。
“秋，先坐这里。”坐在第一排一个短发男生，指了指身旁的座位。
短发男生叫魏星，家里是做能源生意的，典型地主家的傻儿子。被谎称某宝客服的骗子骗了三万后，气不过，网上找了个黑客企图追回钱款，再次被骗五万。
在座各位，有人果聊被骗，有人玩游戏被骗，有人被老乡骗，有人充话费被骗，有人网恋被骗......
这些人他都认识，曾经作为典型案例被他在直播间科普过。
没成想今天成为了这里的一员……
余秋夕看着他们，眼神有些躲闪。
坐下后，魏星问道：“秋，还是你主讲？”
“......不是。”余秋夕低着头，侧了下身体。
他想找个角落的位子坐，这里太显眼了。
还没来得及动作，导员进来了。导员看到余秋夕，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同学们，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咱们学校又一个同学被骗了，还被骗了21万多。”
说完，朝下面巡视一圈，看到余秋夕之后，停顿了三分之一秒不到，移开了视线。
“谁呀？”
“是不是你这个老6！”
“少来，我是这里被骗最少的，怎么可能是我？！”
“都是眼熟的，没看到新人啊？！”
“大家要提高警惕，这位受骗同学的防骗理论知识非常丰富！！”说到这里，导员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他都被骗了，你们遇到这类事件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网恋的时候一定要警惕，不能轻易转账......”
“这位同学的经历已经被列为典型案例，到时候大家可以去网站看......”
魏星用胳膊撞了撞他：“21万，真有钱。秋，这人牌面还挺大，被列为典型了。”
想起21万，余秋夕内心又开始滴血，表面还要装作云淡风轻，“这好处给你？”
“我不能要！”魏星：“......我就是好奇这是谁？”
余秋夕：“......应该是个硬汉。”
魏星环视一周：“硬汉？没看见啊。”
余秋夕：“......”
差不多讲了半个小时防骗知识，导员离开了，大家也站起来准备离开。
临走时，魏星问道：“对了，你今天怎么没上台讲话？”
余秋夕一脸阴沉往外走，假装没听到。
魏星跟在他身后，“你慢点，唉，理论知识非常丰富的同学，住在男寝二栋......余秋夕，该不会是你吧？难道你就是那个被骗的新同学，噗呲——”
他的嗓门有些大，这下大家都听见了。
刚刚套近乎喊人家“秋”，现在喊全名是个什么意思？！
“理论知识非常丰富的同学”不是他余秋夕是谁？！
这学是没法上了！
~
余秋夕回到寝室，一头栽进被子里，把自己捂死算求。
在床上瘫了半天，晚上没吃饭，十点的时候，饿得受不了，不得不爬起来。
室友邓果端着一桶老坛酸菜：“来一口吗，秋？”
余秋夕摇摇头，他其实没胃口，柜子里翻出一袋饼干随便吃了几块。
邓果端着面碗回到电脑面前，里面的游戏人物被发起强制仇杀，“沃日，这个宝批龙阴老子！”
余秋夕瞅了一眼，这个游戏画风怎么那么熟悉。
他走到邓果身后，看了一会儿，“这是《孤星泪》？”
邓果一边嗦面一边PK还一边招呼余秋夕，“是啊，一起玩？”
在邓果的科普下，余秋夕知道，《孤星泪》这款游戏，在手机上只能打卡简单交易或者建设家园，一般下副本参加竞技场都是用电脑。
这款游戏功能强大，玩法很多，当下正火。
了解大概之后，余秋夕问道，“已经销号还能查IP吗？”
邓果：“不阔以，你问来啷个？”
余秋夕想了想，“我有个朋友被渣男骗了。”
邓果，“网恋？”
余秋夕：“差不多吧，很惨那种。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惊天惨案......”
“......行了，别炫成语了。”邓果刚结束一场PK，游戏人物扛着一把大砍刀，“你朋友长得漂亮吗？”
余秋夕：“......还行。”
邓果：“艹，为什么我这种老实巴交的好男人就遇不上漂亮小姐姐？”
什么都问不出来，余秋夕转身要走，邓果叫住他，“可以看交易记录，你看吗？游戏ID是什么？”
余秋夕咬牙切齿报出那个名字，“林寒间肃。”
听到ID，邓果惊讶道，“林寒涧肃，他怎么可能删号？！”
邓果口中的游戏人物是高手榜第一，不仅装备全服第一，PK技术也是一流，他创建的帮派闇寒阁，是数一数二大帮派。
这个号拿去拍卖，至少百万起拍。
骗子竟然是大佬？
他的装备估计全是骗人买来的！
不过好歹有了头绪，只要找到人，就有追回的希望。
余秋夕咬牙切齿地看着邓果点开高手排行榜，心凉了半截。
人家是林寒涧肃，不是林寒间肃，差了三点水。
搞清楚此“间”非彼“涧”，邓果很快查到，一周前，“林寒间肃”向“林寒涧肃”转了21万金币，转账不到五分钟，“林寒间肃”这个号就注销了。
邓果：“奇怪了，删这么急，难道是他的小号。”
余秋夕闻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瞬间捏紧了拳头：“我要林寒涧肃的全部信息。”
邓果：“他应该算得上全服第一高手，没人能打得过他。他这人特别高冷，好多小姐姐想和他结情缘都被拒绝了，曾经有女孩子玩男号接近他，发现后也被踢出了帮派。他没什么黑点，挺讲义气的，闇寒阁很难进，门槛很高，现在也不招女的......”
余秋夕：“他是哪里人，现实中有人认识他吗？”
邓果：“听说他在国外，具体哪里不知道，好像在沿海国家。听他朋友说，他家里好像是卖珠宝的还是卖茶叶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茶叶？
太巧了吧。
“知道他□□号吗？”
“我帮你问问。”邓果点开好友列表，“听说他很高冷，不加好友。”
没一会邓果就问到了，他报了一串数字，每念一个数字，余秋夕就咬碎一颗银牙。
虽然骗子把他删了，但是骗子的□□号他永远记得。
天底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为了给骗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余秋夕决定注册个号上去试探一下对方。
《孤星泪》有人、魔、妖、仙四族，每族下面又有不同的职业，余秋夕随便选了个魔族，取名“我真的栓秋先生”，进入新手区。
他在搜索框输入：“林寒涧肃”，点击添加好友。
系统提示：对方拒绝了您的请求。
余秋夕再次申请，这回，他在好友申请理由里写道，“兄弟，问点事。”
不到两秒，系统再次提示拒绝消息。
余秋夕：“......”
他不死心，再次发出好友申请，“请问林寒间肃是你的小号？我一个朋友被骗了几十万，再拒绝就是默认。”
系统：对方关闭了好友申请。
你一个骗子高冷个P！
余秋夕：“......”
一般人要是被冤枉，好歹会解释两句，这么急着关闭好友申请，肯定是心虚。
余秋夕百分百确定对方就是骗子。
既然找到人，就有办法了。
余秋夕大脑疯狂运转，怎么才能找回损失，怎么才能让骗子付出代价，最好能将骗子绳之以法，可是那丫在国外......
他冥思苦想一晚上都没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睡前，他迷迷糊糊刷手机，忽然，一条新闻映入眼帘，【女生被骗五十万，与骗子网恋，将其引诱回国成功抓捕】
瞌睡醒了大半。
余秋夕：妙啊！
他可是拥有男女通杀的性感嗓音！
要是将骗子忽悠回国抓捕，岂不是可以一雪前耻？！！
死骗子，让你看看爸爸真正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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