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

　　几个人走到楼道里的时候程诺就听见一个男人的怒骂声，李林秀脸色变了变，显然她也听到了。
　　到楼梯口的时候，李林秀交代程诺带晴晴回家。
　　上到到三楼的时候程诺才看见是冉新星家的门大开着，男人夹杂着脏话的怒骂不断冲出门外。
　　程诺没敢多看，他见过冉新星头破血流的狼狈样了，估计这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没有什么好看的。
　　晴晴一进门就说：“哥哥不怕不怕。”边说边拉了拉程诺的手，逗的程诺又笑了。
　　程诺蹲下来抱了抱晴晴，晴晴拿细细的手指戳了戳陈诺嘴角的酒窝，笑了起来。
　　“砰！”外面又是一声巨响。
　　“老子教育儿子关你他妈什么事儿？”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程诺把晴晴抱到卧室里，给晴晴插上耳机打开动画片，让晴晴乖乖的不要出来。
　　程诺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冉新星和一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很明显，脏话来自这个男人，冉新星右手打了石膏落了下风。
　　“别打了，你俩别打了。”李林秀大喊着不知道怎么办，试图去拉开他们却又没法走近。
　　楼道里堆满了看热闹的人，却没人去拉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们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看着这场闹剧。
　　“冉浩，那可是你儿子。”李林秀冲两人大吼。
　　“老子没有他这个儿子。”冉浩跳起来补了一脚踢在冉新星的肚子上，躺在地上的冉新星几乎是瞬间猫起了腰。
　　冉浩回头吐了口口水，骂骂咧咧的往外走，楼梯上的人都自觉的站到两边分开了一条路。
　　“小诺来搭把手。”李林秀拉着冉新星。
　　“哦。”程诺已经被吓得惊魂未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搭手把冉新星扶到了自己家里。
　　楼道里的人看着闹剧结束议论了两句，各自回去了。
　　程诺把冉新星扶到卧室里，冉新星靠在床头，沉默着。
　　程诺转身给他到了杯水。
　　“小诺帮他把衣服脱了。”李林秀拿出医药箱说。
　　“哦”，程诺边应边帮他脱衣服。
　　好在冉新星穿了一件宽宽大大的短袖，左胳膊一抬程诺就帮他把衣服脱下来了，衣领刮到脸上的伤口疼的冉新星倒吸了一口冷气。
　　“忍一下。”程诺边说边把右手上石膏上的袖子轻轻脱下来，才去查看他身上的伤。
　　冉新星宽阔的背上有很多旧伤疤，结的痂褪去，只剩下深深浅浅的颜色。
　　程诺看到这些愣了一下，新伤就只有几处，都是淤青。
　　“你帮我吧。”，冉新星看着程诺。
　　程诺见过的冉新星一直是冷酷的，仿佛一尊雕塑，没有温度，而此刻，他就像一个受伤的小兽，所有的脆弱一览无余，眼里闪烁着的期望和躲闪。
　　“好。”程诺说。
　　“我来帮他吧。”程诺接过李林秀手里的医药箱。
　　李林秀看着半大的小伙子没穿衣服也有点不好意思，就出去了，留下程诺和冉新星两个人。
　　“会疼，忍一下。”，程诺跪起来拿药棉轻轻擦着冉新星脸上的伤口。
　　冉新星的呼吸扫过程诺的脖子，程诺觉得有点痒，不好意思的偏了偏头。
　　脸上的伤口不多，程诺在掌心倒了点红花油，捂热搓了搓，让冉新星转过去，在他后背的淤青上搓了几下，又让他转过来。
　　冉新星坐直以后程诺才看清他紧实的肚子上已经有了一大片淤青，是冉浩最后踢的那一下。
　　程诺蹲在床边让冉新星忍忍，就到了一些红花油搓热捂了上去。
　　冉新星间绷直了背，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他没让别人碰过自己的肚子，却又痒的忍不住想笑。
　　程诺擦完药抬头看见冉新星微微抬起的嘴角，心里感叹冉新星是真的好看，脸上的伤让他看起来更加冷酷，是这个年纪的男生所不会有的刚毅和成熟。
　　“不要告诉秀姨。”，程诺低头收拾医药箱的时候听见冉新星说，瞬间明白了刚才冉新星眼里的躲闪。
　　他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就轻轻“嗯”了一声。
　　冉新星很喜欢和程诺一起就是因为程诺聪明，却不会自作聪明，从不多问，也从不多言。
　　“明天开学，你能去吗？”程诺问。
　　但是他没有得到冉新星的回答，他知道他听见了。
　　“不能去吗？”程诺又问，他是期待能在学校看见冉新星的。
　　“可以。”冉新星的轻轻的答。
　　两人收拾好以后出去就看见程建国已经回来了，和李林秀坐在沙发上聊天，李林秀看见他俩出来擦了把眼睛。
　　“新星，你过来。”李林秀招手。
　　冉新星和程诺过去坐在沙发上，李林秀明显哭过了，眼睛都是红的。
　　“这个钱你拿着，学费要交，学要好好上，这样才能有出息。”程建国拿出一张卡，递给了冉新星。
　　“秀姨。”冉新星叫了一声，看向李林秀。
　　“拿着吧，等以后你出息了再还给我们也不迟”李林秀点了点头。
　　“谢谢秀姨，谢谢程叔。”，冉新星一直冷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眼睛都有些红了。
　　程诺终于明白了他刚才的沉默，其实程诺只是想问他身体会不会不舒服，明天能不能去上学，并没有想到冉新星所处的困境。
　　程诺虽然没有了奶奶，但他还有自己的父亲，李林秀对他也很好，包括晴晴在内都是关爱着他的。
　　程诺突然开始心疼冉新星，他才十七岁，就要背负那么重的生活。
　　吃完饭以后程诺就叫冉新星和他走一走，要去消消食。
　　程诺想知道冉浩是不是他亲生父亲，为什么冉新星满身是伤。
　　但是他又不敢问，低着头，一步两步，只是跟着冉新星走。
　　“今天那个人是我父亲。”冉新星突然停住，程诺险些撞上他的背，堪堪停住。
　　“他赌博，欠了钱，拿走了我的学费。”冉新星面无波澜的说，语气却带了些若有似无的苦涩。
　　“所以你俩才打起来的。”，程诺肯定的说。
　　“不是。”冉新星看着程诺，“他推了秀姨。”
　　程诺走过去，抬起手抱了抱他，抬头看着他，眼睛像有光一样闪。
　　冉新星僵了一下，也抬起手抱了抱程诺。
　　这是程诺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敢这么做，他想安慰冉新星，但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本就不善言辞。
　　学校里程诺成绩好，老师喜欢他，但是在同学之间他不受欢迎。
　　沉默寡言的他，很多时候都低着头，拒绝交流但不排斥交流，主要看人。
　　程诺松开冉新星呲牙冲他笑了一下，难得的，冉新星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程诺笑得更开心了，拉着冉新星回了家。
　　到三楼，程诺不想让冉新星再回那个家了，他怕，那个就算白天也光线昏暗的家，总是让冉新星伤痕累累。
　　冉新星抬头看了一眼程诺，嘴角微微抬起，说：“他不在的。”
　　程诺这才点了点头说好,看着冉新星进门才转身进屋。
　　第二天开学，程诺起了个大早，认认真真收拾妥当，就去味思美吃早饭了。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坐在外面的冉新星，他穿着上白下黑的拼接色校服，宽宽大大的校服穿在冉新星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落拓，好看的让人离不开眼。
　　程诺走进去打了招呼，拿了早饭坐在冉新星对面。
　　“吃完，我带你过去”冉新星抬头说，他打开自己带的一盒酸奶，用油条蘸着吃了。
　　程诺看着他这种吃法笑了笑。
　　“你吃吗？”冉新星拿一根油条蘸了点酸奶问程诺。
　　“不了，谢谢。”程诺觉得平时冉新星看着那么酷的一个人，居然拿酸奶蘸油条吃，跟小孩子一样，想到这又忍不住笑了。
　　“hello，你俩吃完了没？”秦可心站在外面提着早饭问，“要一起走吗？”
　　“嗯。”程诺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拉着已经在等他的冉新星出了门。
　　其实平常早上是没什么时间安安稳稳吃个早饭的，只是开学第一天，冉新星想等他，知道他一定会去早餐店就在味思美等他了。
　　从他们住的小区出门走个二十几分钟就能到学校了，几个人都有些迟了，走的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程诺却发现自己没有卡，秦可心给保安说明情况后刷了保安的工作卡才让程诺进去的。
　　开学第一天基本没什么事，依照惯例，上午打扫卫生，下午领书。
　　所有人的打扫卫生就是溜了号也没人管，冉新星带着程诺去找程诺的班主任。
　　程诺的班主任其实和冉新星的班主任在一个办公室，他们都是教化学的。
　　程诺的班主任一看到程诺和冉新星一起进去，就冲他们笑了笑。
　　班主任交代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基本三句话两句是让他好好学习，有什么问题就跟老师及时沟通。
　　最后老师问道冉新星胳膊怎么了，程诺听到冉新星面无表情的说摔的。
　　老师已经习惯了冉新星的少言寡语，让他带程诺去领校服办卡，程诺和冉新星这才出来了。
　　等程诺抱着校服到班里的时候，同学们已经打扫完卫生三三两两的堆在一起聊天。
　　程诺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他看，让他觉得有一种走错地方了的感觉，但他确信这是高二六班，冉新星的教室就在他教室的上面。
　　被别人盯着看，搞得程诺特不自在，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别人的目光跟激光似的，都快把程诺穿个洞，程诺头晕目眩的往里走。
　　“你来啦。”秦可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看着程诺笑。
　　“嗯。”终于见到一个稍微熟悉的人，程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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