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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鹰
第二天清晨,穆羽领着整装待发的众人至一高耸入天,通体深灰的塔楼。周边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就着灰蒙蒙的天,让人某名地产生一种压抑感。
“从这里进去,找到写有你们名字的石室。”穆羽指了指右侧的入塔口,示意学员进去。
当众人进入对应的石室后,“刷——”,身后的石室的门骤然关闭。
右侧的透明的投影晶石在他们的左前石壁上投射出一个男人的影像,着一宽袖广身白布袍,面相平平,且有些许偏凶恶,这正是刚刚与他们分别的穆羽。
“想必你们感受到了吧,气力尽失。这是我院的抑灵塔,在这个地方你们的剑气、真气等灵气都无法释放。”穆羽背着手,淡淡地说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毓鸿书苑的复试第一关就是对你们的体力、心性的考验。”他拍了拍手。
还没等学员们反映过来,他们已经被突入其来的黑衣人用玄铁制的绳索困梏于地,动弹不得。
“坚持时间越长,你们的得分越高。”
“当然,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若撑不住了,举手或者喊声放弃,就能出来了,外面药膏、灵药都准备好了。”面相凶煞的男人笑了笑,却更令人感到一丝恐惧。
“好了,接下来好好享受你们的试炼吧!”穆羽挥了挥手,影像关闭——第一关的试炼正式开始了。
啪——一鞭子抽过来,漆色的肌肤中破开一道血痕,如火在炙烤,啪——,又是一鞭子甩过来,“滋——”,粗布做的白衫变成了松松垮垮的烂布,啪——啪——,在这样持续不断的的鞭打中,宁安变成了一个破碎的娃娃,全身残损,她的精神开始涣散,她的素衣沾满她的血液,绽出一朵朵滚烫、令人窒息的红莲。
石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听不到其他的喊叫声,只留下挥鞭声、肉绽声、地响声。
恍恍惚惚,她听到了细细的哭声,在她的耳旁,忽远忽近。
有个女人在哭,她好像蜷缩成了一团,她在抽泣着“安安,我很痛——”,一声声,如一把把刀刺进宁安的心里。
宁安奋力地挣开绳索,抬起手,想要去安慰她:“你别哭了,我不怕疼,你的痛我来帮你承担好不好?”
可眼前那个女人模糊的身影却又一次飘离她的手心,一次次,她想要去抓住她,却只能够着一丝渺茫的气息,她只能看着这个女人散着长发、背对着她哭泣,无能为力。
她慢慢地趴下,如她渐渐下坠的心弦,直至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她感觉喉咙中有什么再已压抑不住,她抱住自己,为她的无能,失声痛哭,让泪水肆意流淌,血水交织着泪水不停地冲刷着她的面容,“对不起——,对不起——”肝肠寸断。
迷迷糊糊中,有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说:“停止吗?”
记忆中,她也曾经遭遇过这样的鞭打,比这力道更重、伤痕更深、抽打更持久的。
她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眸,咧开了血色的唇,露出苍白的牙:“就只是这种程度吗?”
女孩往日神采奕奕的眸子只剩下黑、红二色,她在笑,眼里却没有一点光,让人觉得她比哭还难过。“可为什么我觉得还不够疼呢?”
甩下的鞭子颤了颤,停在半空。
“继续呀——”女孩全身都在颤抖,指甲却死死地扣住地,像一只小兽一般开始嘶吼,“我让你继续啊——,不要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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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出生富贵,抑或生于贫寒,皆携骜骨临世,然日月窗间过马,骨亦行过千山万水,棱路磨损。故择鞭锻骨之刚强,延时炼骨之利锐,雕复骜骨,此之谓“熬鹰”也。
抑灵塔的地下层,灵气旺盛,与压抑的石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群着宽袖广身白布袍的男男女女围成一圈,身下都统一挂着黄、绿、蓝、靛、紫的颜色不一、刻有名字以彰示身份的玉牌。
在毓鸿书院里,玉牌的颜色对应着不同的等级,从低到高分为白、红、橙、黄、绿、蓝、靛、紫、金九等。未进院的弟子统一挂白玉牌,外院弟子拿到红玉牌,橙玉牌为内院挂名弟子所有,内院记名弟子领黄玉牌,其中,内院记名弟子中前十名则有资格拿到绿玉牌,书院内的讲师拿蓝玉牌,靛色玉牌归院内的大师所有,紫玉牌属于院内的大宗师们,这也是书苑老师里的最高级别,书苑院长则挂金色玉牌。
这些人的中央,赫然立着一块一个人身高的球状晶石,720个学员的石室影像均于晶石显现,他们在石室内的动静、声响于晶石上一清二楚。
他们的身后则对应着每位学员的白玉牌。玉牌亮,则人还在试炼中,玉牌灭,则人已出试炼。
随着时间的流逝,实施中挥鞭的人一批换了一批,而石室中陆续有人选择放弃被抬出。“我放弃,不要打了——”。于此同时,各式各样的尖叫声在地下层环绕,晶石上的众人也都在鞭打中愈渐狼狈。
一个时辰过后,壬组、辛组、庚组、己组、戊组成员中十之又九的灯牌都已熄灭了,相较之下,甲组、乙组、丙组、丁组成员的灯牌大都明亮,宛若萤萤星月与熠熠耀阳之争,成败明了。
两个时辰后,右侧艳阳式微,而左侧夜色薄墨,独星闪烁。
“看样子,乙组、丙组、丁组都有些不行了。”一位别一根木簪、容貌清丽的年轻女讲师转身看了看身后的玉牌。
“这一届甲组的学员还真不错。”一位中年男大师摸着自己的两撇胡子满意地说着。
“对啊,你看甲组的前两名,神色自若,不见痛苦之色。”
晶石影像上,被鞭打的云纹黑袍青年面无表情,苏绣月华锦衫的少女衣服虽有些破损,但脸色无虞,依然能看出她秀美的容颜。
“……那位少年是秦晗秦家二少吧?”黄玉牌的少女们有点动心。
“……依我看啊,这个秦家二少实力远在他大哥之上,少年来日可期啊。”一位长相普通的男讲师跟自己的同伴小声议论着。
“这个女孩是徐家大小姐徐蓁蓁吧。”眼尖的人一看就认出来了。
“柔而不弱,这女娃娃不错。”几位年纪稍大的宗师们纷纷点头。
“……要是她进了内院,京都‘三美’可就凑齐了,哈哈哈哈!”有人打趣道。
“哎?”一个人惊奇地叫了一声。“642号还在。”他诧异的说道。
“是壬组的!”另一个人回头看了一些牌号位置。
“壬组还剩了个人?”大家纷纷称奇。要知道壬组作为末组,其组内成员向来是无法与甲组、乙组、丙组、丁组想比的,就连辛组、庚组、己组、戊组都比他们厉害许多。人们向来慕强,但不屈抗争的弱者,更能引起大家的同情与关注。宁安瞬间吸引了场内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他们都想知道她能坚持多久。
微茫虽小,但胜在持久,可与灿阳分庭相抗。
五个时辰过去了,甲组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就连秦晗、徐蓁蓁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我觉得这个叫宁安的丫头挺好的,虽说普通了一点,但胜在心性坚定。”
季衍之抱着剑,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听着老师、同伴讨论着试炼的学员们,只希望这场考核能快点结束。突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宁安?他愣了愣——是昨晚那个黑丫头。顺着他们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能看见一血肉模糊的团子,还混着褐色的泥泞,已经看不清容貌,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微弱的音字:“继续……继续……”
这丫头就这么想来毓鸿书院?连命都不要了!看到宁安这样,季衍之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就涌上一团火,暴躁、生气,却发不出去,只能紧紧握住了拳。
六个时辰过去了,石室里只剩下秦晗、徐蓁蓁和宁安三个人了。
“我不行了。”徐蓁蓁摇了摇头,选择放弃,出了石室。
此时,地下层的晶石影像上只剩下两间石室有人了。
众人将目光聚焦于秦晗和宁安身上。他们好奇,是强者取胜,还是弱者会反下一军?
“加油——,加油——!”他们中有人开始为这两位同样坚强的人打着气,尽管这两人听不到。
渐渐地,鼓励声越来越大,为少年和少女的坚持。
十个时辰后。
“我放弃。”少年披着浑身的伤,战栗着身子,不甘地吐出了这三个字,随即,闷哼一声,失去了意识。
竟然是那个壬组的丫头赢了!不可思议,但又在情理之中。
十二个时辰的时候,宁安还在石室里。
“这丫头都这样了,还不出来。”场上的老师、内院弟子都震惊了。
“她会不会被打死啊?”有个女弟子心疼地说了一句。
想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和不甚好看的黑丫头,季衍之心头一动,转身出了地下层,“诶,秦昭——”他的同伴喊了一声。
这丫头想要找死,他不能看着她去送死。
季衍之一层一层的找上去,一个石室一个石室看,他的速度很快,半个时辰后,他冲进挂有宁安牌子的642号石室。
“停下——”他对还在挥鞭的黑衣弟子吼道。
“可她——”那个弟子有些迟疑,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喊着“……继续……”神智不清的宁安。
“别听她的,我是她的辅导官,听我的。”季衍之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他蹲下身,抱起已经狼狈得不成人形的女孩。女孩的血滴在白衣衫上,开满一身的血花。
这丫头真轻啊,倒是比他家那只胖黑狗轻了许多。他想。
只见怀里这个丫头仍咬着牙,口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继续……继续……”一会儿绽开笑容,一会儿皱起眉,好似在挣扎什么,哭哭笑笑。
有一大颗水珠蹭在他的衣衫上,晕开他腰间的盛红。
这是眼泪?他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水珠,指尖也沾上了红色。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又在笑什么呢?原来自己“熬鹰”的时候,他是什么神情呢?季衍之恍惚地想着。
怎么感觉有些眩晕呢?他摇摇晃晃地走着,眼前出现了叠影。
他低头看了看,沾上血液的手已经发紫,并逐渐向上肢蔓延。
这丫头的血里有毒!
季衍之突然反应过来,双眼一闭,抱着宁安直直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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