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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的上午,A大队训练场上,三中队正在做每日例行的越障训练,带队的齐桓脸色已经不是很好看了。
“吴哲,没吃饭啊!你一个人再来十趟!”当齐桓看见吴哲翻越高墙的时候双臂明显软了一下,差点儿挂在墙上,他终于吼了出来。
自从袁朗走了之后,吴哲训练时总有些不在状态,小错不断,今天连基本训练都做成了这个样子,齐桓不禁有些恼火,心里想,是不是队长把他的魂儿带走了?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其他的队员都已经完成了这项训练,退到一边休息,场上只剩下吴哲一人继续刚增加的十次越障。当他第六次翻越那堵高墙的时候,突然身子晃了晃,就一头从墙上栽了下来,沉闷的坠地声让所有人心里一惊,再看摔在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动静,大家立刻冲了过去。
三中队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不省人事的吴哲抬进了大队医务室,邱军医随即把眼巴巴看着他的一干人等轰到了屋外,开始进行详细检查。
“薛钢。”齐桓对着吴哲的同房挥了下手。
“到。”薛钢应着走到他跟前。
齐桓把他拉到一边。
“怎么回事?”齐桓沉着脸问。
薛钢一边努力回忆一边说,“我也不是很清楚,队长临走前一天找过吴哲,他回来以后好像话就少了。这几天训练一结束他就猫到他的那个小房间里,每天早晨训练开始前才回宿舍。”
“你别告诉我他除了不睡觉,饭也不吃了。”齐桓已经开始咬着后槽牙说话了。
“第一天我没注意,后来发现不对劲儿,一到吃饭的时候就拉着他去饭堂,但吃得也不多。”
“你怎么不早说?”齐桓开始瞪眼睛。
薛钢一副小媳妇受气状,“我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啊!你也知道吴哲那个人,跟他一块儿只有他说话的份儿,我想劝也说不过他啊!”
齐桓只剩下对着薛钢干瞪眼了。这几天因为太忙就没有留意到吴哲的反常状况,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这几天他的神情的确有些不大对头。不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吧?但如果是他家里有事队长应该会事先通气的。一想到袁朗,齐桓不由得满心怨念:队长,你就是不在这儿也不让人消停一会儿!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齐桓双手叉腰憋着一肚子气作远眺状,薛钢则非常自动自觉地低下头面壁思过。
邱军医终于检查完了,向身边的护士交待了两句,就从间隔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菜刀。”在门口望风的成才喊了一声,齐桓快步走进屋里。
“邱医生,人怎么样?”
“过度疲劳,营养又没跟上,睡一觉,再输点儿葡萄糖,就没什么事了。”
“哦,没事就好。”
“好什么好!你们出去搞野外生存那是正常的训练项目,这人在基地还没给你们饭吃吗?还是你们又在搞什么极限训练?怎么给累成这样?你们选新兵集训的时候我都没法说你们了,怎么现在还往死里整啊?”邱军医也在瞪眼睛。
邱军医借题发挥,摆明了新帐旧帐一起算,罪魁祸首却非常幸运的远在千里之外,做惯了替罪羔羊的齐桓只好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发泄积蓄已久的怨气,心里默念:知道您是医者父母心,但这些事真的与我无关啊!
“邱医生,这事可能有点儿复杂,但我们现在的训练强度绝对没有超过正常标准,真的!”
“你是说是他自己搞成这样的?”邱军医对上了齐桓苍天可鉴的悲壮表情,又想了想,“成,等他醒了,我好好说说他。”
齐桓急忙拦住,“别!您千万别说他,还是我们自己处理比较好。”
“你们队长不在,你保证能处理好?”
“我保证,要不然队长回来也饶不了我。”
邱军医眼神犀利,意思只有一个:你要是处理不好我现在就饶不了你。然后他又用沉稳的语气向齐桓陈述另一个事实,“好。但下次再有这样送过来的,我就要向大队长汇报了。”
齐桓边苦笑边打马虎眼,“您放心。他什么时候能醒?”
“说不准。”
“那人就先留这儿了,下午训练结束我再来。”
“嗯。”邱军医似警告又似叮咛地看了他一眼,就忙自己的去了。
齐桓走到屏风后,看着昏睡过去的吴哲,这时他的胳膊上已经吊起了点滴,削瘦了的脸颊看上去非常憔悴。
还记得那天和吴哲斗嘴的情形,他离开时还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袁朗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这几天他再也没有提起他的那朵花,而且每天训练后就没怎么见到他,这么明显的异常为什么竟没有看出来呢?齐桓在自责。
齐桓出了医务室,一群人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开了。
“菜刀,锄头怎么样了?”
“严重不?”
“锄头他没事吧?”
齐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个有两个大,他看着大家,“吴哲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我们回去吧,继续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齐桓带着依旧搞不清状况的同袍们回到了训练场,只是大家非常默契地不再询问。
下午训练结束后,齐桓先回到宿舍,脱掉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又被尘土裹实了的作训服,以最快的速度洗澡换衣服,然后就直奔大队医务室。
医务室的门照常是敞开的,邱军医和一个值班护士正坐在桌边研究病历,之前隔开病床的屏风已经挪到了墙边,病床是空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
吴哲不在这儿。这是齐桓的第一反应,他愣了一下。
“邱医生,人呢?”
邱军医看了看手表,“一个小时前醒了,就走了。”
“他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邱军医又瞪起了眼睛,“你不是不让我管吗?”
齐桓很无奈,但他不敢把一丝一毫的情绪带到脸上,“那行,我去找他。”
邱军医貌似不耐烦地点了下头,齐桓扭头就跑了出去。
离开医务室,齐桓正寻思着去哪里找人,抬头就看见薛钢拎着个饭盒迎面走了过来。
“钢子,看见锄头了吗?”齐桓远远的就喊开了。
“没有啊,我就是来看他醒了没有,顺便问问他想吃啥。”
“他已经走了。”
“去哪儿了?”薛钢也有点儿愣神儿。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既然不在宿舍,我到那边去看看。”
“哦。”薛钢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地方。
“这个也给我。”齐桓顺手把薛钢手里的饭盒接了过来,“你先去吃饭吧。”
说完,齐桓就走向了办公楼。
作为专项技能测评项目之一,A大队每年都会对全体人员进行一次电子信息技术考核。本来这种考核都是由大队组织的,但自从吴哲到了三中队,袁朗就向铁路提议三中队的考核从出题到评审全部自行完成。大队领导考虑了一下就批准了,他们觉得以吴哲的水平和袁朗的变态标准,三中队考核的难度会毋庸质疑的只增不减,到时还可以互相交流一下,这对所有人都会起到促进作用。
袁朗的目的就非常明确了,他要让长腿的电脑继续向更高一级进化。大队出的题目需要考虑到所有人的水平,会有一个通用标准,但这个标准对于我们的吴大硕士来说实在是小儿科,而袁朗同志也实在是见不得其他人都积极备考,只有吴哲同学轻松到无事可做(当他的队员感觉轻松愉快的时候他就会有失落感甚至是罪恶感),于是他就想出这么个法子。袁朗给吴哲提出的要求是,题目一定要与实际操作应用相结合,要跟得上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水平,并要考虑到今后的发展趋势和方向。这个要求足以让吴哲忙个焦头烂额。他需要查阅无数资料,了解最新的科技和军事信息,模拟各种状态下的应用情况。这些工作不是考核前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各种信息、知识的积累是平日里就需要下苦功的,所以吴哲自从接受这项任务之后就从来没有放松过。袁朗的目的达到了,他对此很满意。
A大队办公楼五楼电教室的旁边有一个小房间,本来是存放废弃电子用品的库房。吴哲在接受了考核任务之后发现了这个地方,就向大队申请搞一个小型的电脑机房,方便他进行相关的实验和研究。在袁朗的支持下,经过一系列的报批手续,这个房间正式划归到吴少校名下。他又申请了一批新的电子设备,并把大队的旧电脑和仪器拆拆改改,重新组装,这个小机房也算是初具规模,焕发出一派新气象。这个小房间就是吴哲的工作室,平时只要有时间,他总会来这里捣鼓几个小时。齐桓首先就想到来这里找他。
齐桓上了五楼,走到房间门口却没有试着敲门,他侧过头贴近房门,听见屋里传出了电子设备运行时发出的嗡嗡的轻响和不时加杂其中“嘀”的一声蜂鸣。人的确在这儿。齐桓低头想了一下,又走向楼梯下楼去了。
吴哲离开医务室就直接到了他的这个小机房。这几天他以为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可能会有助于思考,但是现在却什么都想不到了,他要给自己找点儿事干,忙起来对于他也成了一种放松。
门外传来敲门声,吴哲心里叹了口气。今天的情况有些失控,他现在最怕见到战友们对他表现出来的关注和关心。平日里挂在嘴边的平常心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吴哲打开门,看见齐桓晃着个饭盒站在门口,然后饭盒一下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齐桓又是一副冷冰冰的嘴脸,“吃饭。明天训练场上你要是再犯错,我照罚不误。”说完,他转身走了。
沉甸甸的饭盒散发出的温热温暖着掌心,吴哲看着齐桓的背影苦笑。看来扮酷是会上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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