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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心
【尘封在星蕴重明的魂魄
叫醒了恍惚梦魇的无措】
聂怀桑轻柔的抚摸着手底下的石棺,眼神既悲凉痛苦,又蕴含着深深的恨意。
自从在金陵台亲眼目睹了大哥走火入魔而死的场景后,聂怀桑便整宿整宿的做恶梦,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大哥的死亡。
为了清河聂氏不至于成了一团散沙,聂怀桑临危授命做上了聂氏的宗主。
聂怀桑虽然在世上眼里一直是个废物脓包,可他实际上并不是真的胸中无丘壑之辈。只是连日的恶梦几乎要摧毁了他的心神,以至于整日里都浑浑噩噩的,没个精神。
这一夜,聂怀桑再次陷入了恶梦之中。
在梦境里,聂怀桑飞快的跨着金陵台的阶梯,奔向神智不清的大哥。他拼命的哭喊着,却在好不容易要靠近时,被金光瑶拦了下来……
这时,一阵琴音循着聂怀桑的耳朵进入了他的梦中,让他的精神从莫名的亢奋变得沉静而理智起来。
因为冷静了下来,聂怀桑意识到了这个关乎于现实的梦境里的蹊跷之处。
……为什么金光瑶在笑?
当聂怀桑从梦境里脱身,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正在弹奏一首曲子。
“二哥?”聂怀桑慢慢的坐起身来,感觉到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心中一动,问道:“这是什么曲子?我听着有些耳熟。”
“清心音。”泽芜君蓝曦臣的脸上是温柔款款的笑容,但他嘴里所吐出来的答案却让聂怀桑的心沉到了冰窟里。
“二哥。”聂怀桑的心中寒冷,声音却依旧柔弱到懦弱:“我还有些不舒服,你可以再弹一次给我听吗?
【揭开这宿命的脉络
逃不开这一世的寂寞】
聂怀桑是听过三哥帮大哥谈奏清心音的。
虽说清心音是蓝氏的秘曲,二哥教授给三哥已经算是为了大哥而破了例了。可是聂怀桑有时候有事要找大哥时,难免会撞上三哥来弹琴的场合。
三哥金光瑶所弹奏的清心音的前奏确实与二哥所奏的并无不同,可是到了后头,虽然转换流畅,却确实不再是同一首曲子了。
但这证明不了什么。
清心音可以帮助大哥压制刀灵,三哥换了曲子,顶多就算是不作为罢了。
可是,即便不是故意谋害,聂怀桑就可以不恨了吗?
当然不可能。
聂怀桑躺在床上,耳边是蓝曦臣所奏的清心音,眼睛则看着床顶的帐幔,心中千回百转。
随着蓝曦臣连奏了三遍清心音,聂怀桑则一遍比一遍冷静。
又一曲罢,聂怀桑细声细气的说道:“幸苦曦臣哥哥帮我奏了整夜的曲子,如今我已经好了。眼见天快亮了,若是曦臣哥哥今日无事,不如与我同歇,免得晚些就没有了精神。”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感受到蓝曦臣躺在自己身后时紧贴的皮肤温度,聂怀桑却只有天地间只他孑然一身。
【往后是阴霾往前是山隘
想逃也逃不开
命运再主宰
执着的心也不会更改
哪管桑田哪管沧海】
虽然三哥依然是三哥,即便大哥走火入魔去世了,他依然对聂怀桑这个义兄的弟弟关照有加,可是聂怀桑却还是仿如压着一块大石头,心中沉甸甸的。
聂怀桑看着金光瑶在大哥的葬礼上挂着的悲凄表情,总是忍不住想起梦中金光瑶在看到大哥走火入魔时,那似有若无的笑意……
聂怀桑觉得后背侵来了一股凉意,让他打了个哆嗦。
虽然因为前两天蓝曦臣为自己弹了清心音的关系,难得没有梦魇缠身,但聂怀桑依然整日不得安眠。
蓝曦臣到底是姑苏蓝氏的宗主,断没有因为一个义兄的弟弟睡不好觉就能丢下宗务,日日为聂怀桑弹琴的道理,所以他不过就呆了一晚上,又陪着聂怀桑安睡了一个上午,便回了云深不知处。
而聂怀桑却因此陷入了另一个恶梦。
依然是大哥走火入魔的场面,但金光瑶那张若有似无的笑模样,却更加真实,让聂怀桑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大哥的死因。
但,真的可能吗?
大哥固然对金光瑶有所不满,可聂怀桑了解自己的大哥。大哥固然时常发脾气,这些时日以来因为刀灵的影响更是越发暴躁起来,可若是对着某个特定的人发起火来,那也都是事出有因的。
聂怀桑又何尝不是整日里被大哥动辄训斥打骂,可聂怀桑能听懂入话,知道大哥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自己好。
大哥走火入魔之前与金光瑶有所交恶争吵,但那是因为金光瑶向金光善举荐了薛洋。
可薛洋何许人也?
灭栎阳常氏的凶手也。
当年正是聂怀桑回了趟家拉了当时还是孟瑶的金光瑶,以及一干人手前去襄助魏兄和蓝二公子,并晓星尘、宋子琛,这才把人捉拿归案。
虽然后来因为温晁带人攻打不净世而被人将其救了出来,可是薛洋的心性之恶,依然可见一斑。
可……可大哥果真厌恶了金光瑶,要与他闹翻,又何苦去找他对峙?只要去寻了那金光善,凭着对方意图染指仙督之位的原因,那薛洋果然不能除吗?
能除!
毕竟修习诡道之人,纵使天资不如薛洋,更别提魏兄魏无羡了,可是招揽得人手多了,也未必没有可用的。
只是那薛洋做下的恶事的责任,怕就会被金光善这个老匹夫尽数推到金光善的身上,使得他名声尽毁了。
对于金光瑶,大哥从来都是恨铁不成钢。若想毁了他,当初又何苦与他结拜?不过是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管着对方的名义罢了。
会是他吗?
会是三哥吗?
好不容易主持完了大哥的葬礼,看着金光瑶安慰自己节哀,聂怀桑表面上依然沉痛到哭泣不止,心中却因为诸多猜测而有了决定。
【听琴声潇潇
该忘的忘不掉
红尘困住我年少】
如果真的是金光瑶害死的大哥,那肯定不会是在吃穿住行里动的手脚,因为这都有可能被查出来。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首与蓝曦臣所弹奏的,有所差异的‘清心音’了。
可是,又该如何去验证呢?
聂怀桑在云深不知处时,功课从来拿不出手,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够聪明了。他只是因为仗着大哥的疼爱,而不愿意去费那个心思罢了。
大哥与二哥是长久以来的交情,两个都是年少便继任的宗主之位,同是五大家族的嫡系,关系自然极好,蓝曦臣也十分关照聂怀桑这个‘弟弟’。
因此,云深不知处虽有规定年至十五者方可进学,聂怀桑仍凭着大哥与泽芜君的交情,重生提前了一年就入了蓝氏教学。
也是凭着这份交情,聂怀桑这个喜好风雅的纨绔公子,还随着蓝曦臣修习了音律。
聂怀桑有一珍宝阁,里面摆放着他多年来收集的奇珍异宝和古玩字画,而其中,有一把七弦古琴名曰号钟,乃是伯牙所有。刚入手时,聂怀桑还摆弄过几回,后来便是不怎么弹奏,却也颇为爱惜。
而珍宝阁的墙体被筑得十分厚实,里面的声音轻易透不出来,待再加上隔音的结界,如今可不正好可以用上。
聂怀桑入了珍宝阁,把他记得的金光瑶所弹奏的‘清心音’一般无二的奏了出来,而且还是带着灵力弹奏给他偷偷带进来的一只竹鼠和一只金雀听。
是与不是,总会见分晓的。
【原谅我藏在心里
燎燎的狂傲
去战面对天地荡浩】
因为不欲让人察觉,聂怀桑虽然日日都会进入珍宝阁给两只小动物喂食,却也不敢久留。只隔上数日才废上些时日为竹鼠与金雀弹上一曲‘清心音’。
虽然结果还没出来,聂怀桑的心却一日比一日更沉重。
因为竹鼠和金雀,明显一日比一日更焦躁了。
“竟然真的是三哥……”聂怀桑眼中含泪,忍不住就想起了引狼入室这个词。
虽然瞧着可亲体贴,但其心性可不正如狼一般嘛。
可是清心音到底是蓝曦臣教授给金光瑶的,他在此事上到底是什么样的立场?
聂怀桑不得而知。
若是可以,聂怀桑真的不想,更不愿意去恨这位从小待他如同亲弟弟一般的曦臣哥哥。
只是,世事……世事总无常。
【人生也潇潇魂牵梦绕
像烈焰燃烧
前尘看浮沉走一遭
用冷的锋刃琴的寂寥
写往事今朝
孤剑指尖谈笑】
聂怀桑想起了他在云深不知处求学时的结交的好友——魏无羡。
聂怀桑的性格一直都有点懦弱,文不成武不就的,遇到什么事都不敢强出头。
就像他当初真的相信魏无羡为人,觉得他并非是邪魔歪道,却还是因为大哥对他皱了眉头,就放弃了为魏兄争辩的打算。
如今,可不就是报应来了?
若是当初聂怀桑肯开口为魏无羡张目,肯开口告诉大哥大梵山温氏旁支温情一脉被舞天女摄魂的经历,肯开口请求大哥去调查一下穷奇道所谓滥杀督工的前因,也不至于到后来魏无羡因为辩无可辩,被硬生生的打上歪门邪道的烙印,被人泼了一盆又一盆的污水,以至于于不夜天上因为心死而跳落悬崖……
即使后来聂怀桑带着自己的人马搜寻到了侥幸一息尚存的魏无羡,但也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
聂怀桑可以令人偷偷的治好魏无羡身上的伤,可是神智所及的魂魄,却是拉不回来了。
说句难听的,若是魏无羡好端端的,那金光善便没有多少心思放在大哥的身上,大哥未必会被害死。
便是大哥依然死了,凭着魏无羡的为人,若是自己好生去请托,又何需忧心不能让大哥瞑目呢?
【人心间有没有一种解药
能覆盖是非恩仇的喧嚣】
自从竹鼠和金雀真的死了,而且死状与走火入魔类似的情况,聂怀桑终于得以安眠了。
原先他睡不着,从来都不是因为满怀心事,而是因为无法查证大哥的死因,无法确认害死大哥的凶手。
如今已经明确了是金光瑶和金光善,聂怀桑自然要好生安歇,待养足了精神,方好对将来有所打算。
之所以确认还有金光善,是因为聂怀桑知道,金光瑶的个有能耐,更会忍耐的人物,若非金光善有言,怕那金光瑶轻易不会对大哥下手。毕竟三尊的关系虽然暗地里难免有暇,但只要大哥在世一天,就会是金光瑶的后盾,金光瑶不会平白无故就自断一臂的。
仇,是一定要报了。但聂家随着大哥的身死,便在败落的边缘,虽有蓝曦臣和金光瑶明里暗里的扶持,其声势到底再不如金氏了。
更何况金光善还意在问鼎仙督之位,若是真让他成了,那金光善和金光瑶就更难除掉了。
金光善和金光瑶,总要先除掉一个的,若要选,自然是金光善了。
金光瑶虽然看似在金氏颇得重用,又有蓝氏和聂氏为他后盾,可是如今随着大哥的死,聂氏已然在败落的边缘,蓝曦臣虽是蓝氏的宗主,却也不可能真的为金光瑶插手金氏的宗务,金光瑶在金氏能有今天完全仰仗着金光善,而金光善重用他的初衷也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一个以防万一的余地,寻一个替罪羊罢了。
【屠俘了焚寂的剑鞘
斩不断这一生的桀骜】
聂怀桑初掌聂氏,尚不能完全掌握整个清河,但他还是有一批心腹可以调用。
也是多亏了聂怀桑往日里废物脓包的表现,他故意装作一问三不知,遇事便或去云深不知处寻蓝曦臣,或是金陵台寻金光瑶,这也是给金光善一个插手不净世的机会。
聂怀桑让一名心腹去向金光善投诚,实际上,却是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一条死路。
但聂怀桑不会让自己人动手,他要设计的,自然是让金光瑶去背上这弑父的罪名。
金光瑶的心性如何,聂怀桑很清楚。即使他善于隐忍又如何?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他的逆鳞,是可以被利用的。
比如金光瑶的母亲孟诗,比如金光瑶在金光善心目中的地位。
待到心腹传来消息,说是金光瑶听见了金光善言谈起孟诗时斥言其麻烦,说起儿子时轻蔑其不过如此。
聂怀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带着几分嚣张肆意,竟是与魏无羡在一起时一般,只是少了当年那几分天真不知事。
【往后是阴霾往前是山隘
想逃也逃不开
命运再主宰
执着的心也不会更改
哪管桑田哪管沧海】
金光善因为劳累过度而死了,当这消息传来时,聂怀桑嗤笑一声,心中满是嘲讽。
是啊,在床上‘劳累过度’而死,可不正合了他的本性嘛。
如此的死法,聂怀桑也不得不佩服金光瑶的心狠手辣——金光善好歹是金光瑶的生父,偏他气性如此大,不过一句真话,就让金光善不得好死了。
第一局已经了结,那接下来就该让金光瑶付出代价了。
可还没等聂怀桑再次出手,蓝曦臣登上不净世的宗门,游说聂怀桑帮一帮金光瑶,助其做金陵台的主人。
聂怀桑差点儿没被气死。
有那么一刻,聂怀桑真想朝着蓝曦臣大吼大叫,并且告诉他自己大哥的死因。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蓝曦臣与金光瑶交好,聂怀桑一直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一个君子竟然会去插手另一个宗门的事务。
如此一来,之前的布局就必须推翻了。
聂怀桑一边在心里庆幸自己为了不毁了在蓝曦臣心目中好弟弟的形象,而不把自己所做的一切告诉对方。
一边又在心里愤恨蓝曦臣竟然没有察觉到……
察觉到什么?
聂怀桑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矫情些什么。难道还要让一个一向秉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皎洁公子察觉到自己与以前的不同之处吗?
聂怀桑懦懦的应下了蓝曦臣的游说,心中的阴霾却随之进一步扩大。
聂怀桑亲自把蓝曦臣送到了不净世门口,远远的看着对方御剑归去的身影隐入云间,眼神越发的冷酷。
“宗主。”
“何事。”
“负责看守祭刀堂的弟子偶然间发现了不妥后上报于属下,属下去查看后发现……”那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聂怀桑瞬间警觉了起来。
“说!到底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先宗主的尸身不见了。”
聂怀桑的天彻底的塌了。
【听琴声潇潇
该忘的忘不掉
红尘困住我年少】
琴声悠悠,却再也无法安抚住聂怀桑的梦魇。
蓝曦臣一边抚琴,一边神色担忧的看着躺在床上明显被梦魇住的聂怀桑,却不知该如何助他。
蓝曦臣原本已经御剑走了,行至一半时又免不了想起之前聂怀桑愁眉苦脸的模样,心中一动,又忍不住想回去再见一见他。
虽说有些冲动,可人生在世,总是要冲动那么几回的。
而后,蓝曦臣万分庆幸自己冲动了这么一回。
对于聂怀桑突然昏倒的理由,蓝曦臣询问过不净世的门人,他们皆说是聂怀桑于宗务上并不拿手,是以寝食难安,十分劳累,这才神思不属,以致突然昏迷不醒。
蓝曦臣把人打横抱起,送进了其寝室,为聂怀桑脱鞋盖被,尔后又诊脉,却只探得聂怀桑这些时日确实有点劳累了,只是他更诊出了对方昏迷并不只是劳累过度,而是气急攻心。
虽不知是何缘故,蓝曦臣也不敢自专,只能开了一付方子,让聂氏的门生去抓药煎熬药。
聂怀桑醒来之后只觉得头痛欲裂,难受得紧。他扶着额头颤颤巍巍的坐起身,因为打击过大,一时间脑子有些不甚清醒。
“曦臣哥哥。”聂怀桑看着脸色担忧,上前扶着自己坐起来的蓝曦臣,鬼使神差的说道:“你似乎一直都喜欢小小的东西。从前我的小小的个子十分讨你的欢喜,如今的三哥也是小小的一个让你百般呵护,连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行事准则都顾不上了。”
“真好。”聂怀桑越说,神智也随之越清醒,脸上也跟着缓缓的挂上了笑容:“真的,希望你能一直如此好。”
【原谅我藏在心里
燎燎的狂傲
去战面对天地荡浩】
在聂怀桑的眼里,如今的蓝曦臣已然成了金光瑶的帮凶。
纵使蓝曦臣对大哥的死因完全不知情……哪又如何?
蓝曦臣与金光瑶如此的亲近,难道真的对对方的性情一无所知吗?
金光瑶对蓝曦臣如此的亲近,难道真的没有暴露过一丝本性吗?
突然间,聂怀桑想起了自己在云深不知处求学时的悠闲时光,那是他与蓝曦臣最为亲近的一段日子。
在某日,蓝曦臣与他于精舍外相遇,他邀请自己于寒舍一坐。
那一夜,蓝曦臣说起了他的母亲,前任宗主青蘅君的夫人。
青蘅君与其夫人是在一次夜猎回程途中相遇相识,并对其一见倾心,可惜夫人却对青蘅君无甚情意,反而杀了青蘅君的一位恩师。
按理来说,一日为师便是终身为父,夫人杀了青蘅君的恩师,他便该杀了夫人为恩师报仇。
但青蘅君没杀夫人,反而不顾族中反对,一声不响的就押着夫人拜了天地,又将其关押于静室之中,并对族中众人说,这是他一生一世的妻子,谁要动她,先过他这一关。
聂怀桑不知道当时的蓝曦臣为什么要与自己说起这一段家族往事,他毕竟是外人,也不好多做口舌,只是因为一时疑惑,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当年蓝夫人要杀青蘅君的恩师?要杀人总要有个缘由吧?”
“我不知道。”蓝曦臣微笑着摇了摇头,回道:“我并不知道母亲当年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而事实上,我也……”他深吸了一口气,坦白道:“我也并不想知道。”
默然半晌,蓝曦臣垂下眼帘,取出裂冰,一阵夜风忽的送来了一缕幽咽的箫声,箫音低沉,仿若叹息。
箫音很美,但当时的聂怀桑却听得不是滋味。
如今忆起了这段往事,聂怀桑就更不是滋味了。
连自己的生身母亲尚且如此凉薄,蓝曦臣所言的“若视一人,也非以黑白是非可以断之,而是在于心之所向。”
那如果金光瑶便是蓝曦臣的心之所向的话,自己若是贸然揭开了真相,又会被其置于何地?
【人生也潇潇魂牵梦绕
像烈焰燃烧
前尘看浮沉走一遭】
金光瑶在蓝曦臣的帮助下顺利的做上了金陵台的主人,然后登顶了仙督之位。二人相辅相成,建下了瞭望台。
这瞭望台是金光瑶顶着一张笑脸,足足磨了五年,五年中软硬兼施,用尽手段,和无数人结了盟,也和无数人翻了脸,终于硬生生刚给他磨了下来,方才建成一千二百余座。
这些瞭望台分布于偏远贫瘠之地,派各家门生固守,一有妖魔邪祟即可及时施以援手,保得多方平安。
一时间金光瑶的声誉更盛,聂怀桑欲除他的手段也被迫退步。
该如何做呢?
怀抱着仇恨的聂怀桑看到凭着装疯卖傻才从金陵台中逃出来的莫玄羽,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做下了一个决定。
【用冷的锋刃琴的寂寥
写往事今朝
孤剑指尖谈笑】
莫家庄里,在莫玄羽以骨肉魂魄全消的献舍之下,魏无羡的‘尸身’开始有了呼吸。
聂怀桑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属于大哥的一条手臂丢到了莫家庄,引来了含光君以及夷陵老祖的关切。
看着他们二人一步步的进入自己的布局,看着自己的目的一点点的实现,看着金光瑶的杀心一点点的被催生出来,聂怀桑心中的快意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逼到了金光瑶狗急跳墙,从乱葬岗的荒谬围剿中归来的聂怀桑来到了云萍,然后顺利的被苏涉发现,然后捉进了观音庙里。
这真的是一个最好的看戏的地方,虽然有可能会殃及性命,可是聂怀桑又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在特地席中观看老仇人的死亡表演呢?
聂怀桑从来都是胆小怕事的人物,可是,不能保证金光瑶的死亡才是聂怀桑最害怕的事情。
聂怀桑一句:“曦臣哥哥小心。”顺利的让蓝曦臣把朔月刺入了早已无法反抗的金光瑶的胸口。
看着观音庙被大哥的怨气冲毁,看着金光瑶在最后一刻终究不忍心害死蓝曦臣而把他从观音庙里推出,聂怀桑最终还是决定掩饰了自己早已摇摇欲坠的假面具。
蓝曦臣神色茫然的呆坐在观音庙前的阶梯上,喃喃自语:“他究竟想怎么样?从前我以为我很了解他,后来发现我不了解了。今夜之前,我以为我重新了解了,可我现在又不了解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蓝曦臣惘然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话聂怀桑很清楚,他不只是在说金光瑶,更是在问聂怀桑本人。
聂怀桑懦懦的开口:“可是曦臣哥哥,谁又能真正的了解一个人呢?”
不一时,云梦江氏、姑苏蓝氏和另外几个尚未离开的家族集聚了人手赶到了已然尘埃落定的观音庙,也就只能安排些清扫现场、加固棺木的封禁、转移棺木的活计了。
眼看着蓝曦臣依然一付郁郁的模样,聂怀桑默然的走到了一旁,弯下腰捡起了一顶帽子。
那是金光瑶的帽子。
他伸手拍了拍上面沾着的尘土,却不慎沾到了帽子边缘的属于金光瑶的血迹。
聂怀桑报仇了,满腔的恨意消失了,心却随之空荡荡的。
他再次转过头看了一眼蓝曦臣,正好触及了蓝曦臣看向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有愧疚、有伤心、有沮丧、有痛苦……还有被深深隐藏于其中的,不易被察觉的情意。
也许……
聂怀桑心想,也许未来从不容易,更从不简单。
若是哪天蓝曦臣克服了心魔,若是那时候他对自己的情意不改,也许……
聂怀桑释然的笑了,然后他看到蓝曦臣黯淡的眼神随着自己的笑容渐渐有了一丝亮光。他开口,却并没有发出声音,对着蓝曦臣说:“若你真心还想要了解我的话,我总是在的。”
他给自己留了一个余地,也给蓝曦臣留了一个余地。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心结不能永远都在,总该解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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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群活动,我选了主题一‘你是我心里未完的歌’,然后选了剑心这首歌。
剧情以剧版为准,因为方便发挥。
后面有几段是书版描写,请谨慎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