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伤时,似水年华

　　“梦祺，上次的作文又有新的高度了，或者，老师只能说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昨天，教研组开会通知两个星期后会有驿湖市的一次中学生作文竞赛，我们班破例争取了两个名额呢！”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师的微笑僵住了那么不经意的一瞬间。
　　“不过，这个另一个名额……，这样吧，我发现有个同学的观念一直很新颖，就他吧” 在抬头的瞬间我看见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后的简桀身上。
　　作文竞赛的名单很快定下来了，出乎意料的是整个年级，只有高一（二）有两个名额，学校的海报栏大肆渲染着这件事，并贴出了参加的名单，通知名单上的人接下来的课外活动时间到团委的文学社培训，并请了学校资深的文学教师，不过，这个资深教师就是我们所熟悉的程老师，我们高一（二）的语文老师呢，呵呵。
　　课上，主要是围绕文学，然而就在这些讲解与提问的过程中，我的思维飞速感觉到了一些像是灵感的东西在脑海中冲击，课程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食堂的晚饭时间，和简桀一起讨论着刚刚的课程，发现老师说得没错，他虽然文字功底不深，但的确有着新颖的构思，这些，在新概念里，应该是绝对的优势吧，从食堂回来，我们便直接回了教室，回到座位的时候，我不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敏感还是产生了错觉，在遇到那个我们三个说好要做最好的朋友的男孩子——孟浩的时候，我竟然看到淡淡的形如忧伤的光芒，我也说不清楚，看到他飞快低头的眼神，竟然想到这个叫做忧伤的词语。
　　日子在忙碌而充实的学习里以更加匆忙的速度行走着，转眼就到了参加竞赛的日子。
　　竞赛的场面让我想起中考，而这次，不同的是四周坐着的，应该都是经过筛选的他们所言的才子才女吧，我想。其实这不同考试，可是这样隆重的监考，让我觉得那么相似于考试，我会在某些时候特别害怕考试，但是从来不会是写东西，很多时候，我把文字从笔尖流淌出来当成一种享受，一种我唯一不变的爱好。听着四周沙沙的笔尖划过白纸的声音，紧张开始慢慢散去，侧头看窗外，正好看见秋天明媚的天空，回头，拿起桌上的笔。
　　四十多分钟后，抬头，看见周围的人在涂改、检查，于是把自己的文章看了一遍。
　　《雁过无痕，人生有迹》，一遍看下去，没觉得发挥得特别好，却也觉得没有地方需要修改，于是等到老师收“考卷”。
　　走出教室的时候，简桀和程老师在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我，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们提了一堆问题，给老师大概讲了下我的构思和题目，他点点头，和我们告别。阳光从头顶散落，就如身旁这个阳光的男孩子，那么平静的温暖。有时候想想，那样的成长，还造就了这样一个阳光的乐天派男孩，而自己呢，在那样温暖安定的家里成长，却这般孤僻，我会在心底问：我是不是个有病的女孩？
　　“把阳光放进心里珍藏，心情自然就会一直如今天的天气。”我仿佛被这句话惊醒一般恍然抬头，却看到如阳光般耀眼的笑脸。
　　“终于看到你笑了，其实你笑起来的时候那么温暖，可你总在用如文字里写的让人心疼的安静生活，快乐其实是写在脸上的，你把自己禁锢在某些忧伤里了，每次我看到你的时候都会想起这些，我希望阳光可以真的撒进你的心田，真正快乐起来。”
　　“没有啊，我只是从小习惯了这样，并不是因为我不快乐呢！”我呆呆的站在原地，被这段话吓得有些傻了似的迟钝，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些日子的相处，以及看你的文字，我想我是了解你的。”
　　“了解？”我看见秋天美丽的阳光闪烁着、跳跃着略过满地的落叶，冬天该要来了吧。
　　“谢谢……”简桀，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了解这个词语当时给了我多大的震惊，我曾经一直以为，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谁也不能对谁用了解，这是个多么多余的词眼呢。
　　秋天在原本我们以为接近尾声的时候飞快地没有了影子，我的成绩却依然没有任何进展，数学和物理，依然挣扎在红线边沿，在月考里因为这两科总体名次落下一大截，我从开始的焦躁慢慢变得习以为然，或许简桀说得对，测试不是用来着急的，而是用来总结和发现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超越考试，真正学习。可是，我的总结，开始变成放弃。
　　一九九九，这个秋天，美丽得迷人。
　　可是，它却依然在一步一步离开，因为蝉声还是开始在枝头褪去，任你有那么多的不舍，却依然留不住。
　　在这块我已经呆了几个月的土地上，很多时候，依然觉得陌生。只是因为有了晶儿和简桀，有了纯洁的友谊，而充满了快乐的气息。就如喧嚣之外的兰花，让这个初秋，美丽得迷人，只是，时间终究是握不住的沙，会自己慢慢的流失掉。
　　不知道来年秋天，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冬天似乎才看见秋天离开就要使劲往深处钻的样子，一场雨后，就让人有了冬天的错觉，寒冷的分子在这个城市的空气中弥漫开来。那个黑色的周五，原本天空没有美丽的阳光，阴暗的天空，一切都是灰色的。喜欢知了的孩子在这个季节开始呈现淡淡的忧伤，淡得难以察觉，却那么真实的存在。
　　“期中考试后，会有一次学校一年一度的知识竞赛，十二中一直盛行的大型活动，历年被誉为校园知识节，金老师昨天跟我提起了……”
　　“要你去参加么？那好好准备下，这个你应该参加几届了吧。”
　　“可是我希望这次做我搭档的人，可以是你，你明白吗？上次参加作文竞赛，我真的觉得和你搭档，可以那么默契，那么轻松……”
　　“别想多了，那是作文竞赛，可是你也知道，知识竞赛不一样，理科性那么强，我的理科，有多烂，你不是不知道。”
　　秋天的落叶，安静的飘落，细微的声响，衬托出课外活动时间教学楼的安静。沉默之后，他继续说着。
　　“有些失落，你都不知道，老师安排谁和我搭档。”
　　“是凝？”
　　他点点头，看着天边，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说话，于是我们就那么沉默着。凝的出现让我们的世界乱了套。如果某个人，可以如我日记里的文字，任由我的选择而出现与否的话，我宁愿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是在后来凝出现的时候才知道简桀并非成长在这个城市，他的童年，是在另一个遥远的城市，和他提到过的爷爷一起过的，那个地方，才是他和凝真正的家乡。
　　秦凝，有着我只能羡慕的成绩，在这个班级里，只有她的成绩可以和简桀相提并论，老师这样的安排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简桀说过他并不喜欢和这个女孩子来往，哪怕是平日多说上两句话。也正是这个女孩子，春风一般将那些从来不曾有的流言蜚语在这个集体里散布开来，于是那些关于我和简桀的流言，就这样假做真时，假亦真，白口莫辩。
　　我们原本那么纯洁的友谊开始被人投以异样的目光。金老师找我谈话的时候，简桀也去了。
　　晚自修结束的时候，我收到他夹在资料中递过来的纸条。

　　梦祺：
　　懵懂的年龄里，朦胧的感情在萌动，让这个时代的所有人对我们这样的年龄开始那么紧张，于是，早恋像个帽子，时常扣在那些纯洁友谊之上。再于是，很多，简单而纯洁的朋友，就因为这样而夭折。我知道这样的时候，带给你的困扰会很多、很大。可是，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彼此鼓励和帮助着努力学习，用成绩在老师那里证明，因为这，才是最好的论据。
　　不要因为舆论而不快乐，我们都勇敢点。
　　你要记得但丁的那句话，走自己的路，任别人说吧。
　　简桀

　　我想我不是个那么勇敢的女孩子，可是我真的那么在意着这种被人了解的感觉，在意这个朋友，似乎他都能知道我会想什么，看这些句子的时候，眼睛湿了，简单的我们，并没有错，或许，谁都没有错，只是这个时代，过敏了。
　　于是，我把但丁的话写在小纸条上，贴在课桌的右上角。课间，浪仔跑到简桀的座位来。
　　“梦祺，你眼光不错也，简桀是个不光女孩子人缘好，就连男孩子也都佩服的人……”
　　“吴浪，我们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流言不可怕，可怕的是大家闻风如见雨，盲信。”简桀从外面回来正好遇到浪仔，这个一副玩世不恭的男孩子，老师见了都觉得头疼，却也从不胡乱惹事的男生。
　　“班长，我浪仔为人，你知道，我信你，梦祺，这回算我错。”
　　我只是笑笑，我在心底感激，感激在面对这些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的流言面前，他可以那么及时的出现，可以把那些人，那些话统统打发掉。
　　我们并没因为一些浮动的流言而在这个封闭的学校里改变我们习惯了的生活，我以为这需要很大的勇气，然而，他却出乎意料的让这些流言在很短的时间里开始在空气里稀释。于是我相信，处理流言的最好办法，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久之后，开始平静，在很偶然的一次班委会议上，我们在去学校会议室的路上，纯属偶然的知道，这些流言，统统始于秦凝的恶作剧。我想，过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再在平静之后又掀起另一翻风波。
　　我不知道，旁边的简桀是否听到这不经意的谈论，我很快跟他谈论起这次会议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提起，我想，不经意的遗忘，是风干不快乐的最好方式。
　　我突然想到某个人曾经说过：不成熟的年龄，造就幼稚的我们。而这个人，我确实记不起来，或许，是某天，我自己在日记里涂下的一笔。
　　“没事，别想那么多，竞赛的确是需要实力的，她理所当然是你最好的搭档，别带着那些情绪去，你们可以配合得很好的，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为你们加油，我也是，最真诚的。不要因为一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带来一些情绪，毕竟，成长，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我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
　　“也许吧，有时想想，能有个可以说话的朋友真好，我们这样的年龄，的却没有深沉的资本，有话说出来，才能快乐。”他点点头，我们相视笑笑。

　　梦祺，我从来不曾提起，走近我的生活，并被我当成朋友的人其实不多，虽然平时我的交际圈似乎很广泛，而秦凝这样的女孩子，不是我所喜欢哪怕只是多说上几句话的人。她成绩的确不错，可是娇气、任性、有心计还目中无人，我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任何来往。我想这会有些影响的，看你坚强而宽容的面对这些事情，会有种感觉，像是心疼。【简桀】

　　“我得去买些参考资料了，你一个人去食堂吧，晚上的自习，我跟老师说好，不过来上了。”
　　点点头看他离开，在楼梯转角的时候回过头来：“梦祺，我已经很仔细的听都听不到知了的声音了，所以……”
　　“什么？”
　　“笨啊，气温确实下降了，记得多穿件衣服，注意身体。明天开始，一起晨跑吧，喧嚣之外，六点半在校门口等我，BYE”是那种有些霸道而且没有回旋余地的语气。最后事实证明，每天都是他在等我。
　　于是，晨跑开始列入我的日程里，几天下来，我发现从喧嚣之外带回来的，不只是美丽的心情，也不会让我在面对那些枯燥而单调的理科题目的时候，那么焦躁。我想，也许，我是害怕和不习惯这种单调的与外隔离了的学习方式的。很庆幸，可以找到出口。只是偶尔也觉得，有些歉疚，慢慢地滋生起来，简桀不住校，骑车到学校，陪我晨跑，这样每天都必需比平时早起。
　　我们一起的时间开始越来越多，而默契，也在日益堆积。于是，青春，透明、干净、而又快乐，像这个白色的少年。所有的记忆，一片纯白。晶儿开始忙着一些学校团支部交代的事情，她已经是学校团委的学生会干部了，每天都是来去匆匆的。很多时候，我都是羡慕着这个女孩子的，聪明可爱、灵牙利齿。
　　试图拉她加入我们的晨跑队列。她爽快的答应，可是每天还是在上朝读课的时候，赶着铃声响起的最后一秒进入教室，甚至，依然常常迟到。于是，看着她一天天在这个秋天结束的时候更加胖下去，如果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么漂亮的晶儿要用甚有之了。只是，用她自己的话说，眷恋美丽，最终败在了眷恋她心爱而舒服的床面前。于是晨跑，见鬼去吧。
　　无论生活怎样行走，学校的日子依然是在教室和食堂之间徘徊婉转，单调到乏味。
　　晚上，我很投入的研究着物理试卷上被扣掉很多分的地方，不断在演算的时候，感觉面前有什么东西落下那么一片阴影，抬头，看到的是程老师抑制不住兴奋的笑脸，想起晚自修语文老师没有提前通知是不会来教室的，于是有些莫名。
　　“看看，看看……”
　　我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今天的驿湖晚报，翻开在文学副刊那一版，驿湖中学生文学竞赛初赛落幕，十二中的《雁过无痕，人生有迹》以独有的新颖构思和深厚的文学功底脱颖而出，然后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已经变了成铅字的文字。
　　掌声响起来，我的习题自然被打断，一切照旧，我又被要求站在讲台朗诵那些自己写过之后都快遗忘了的文字，突然发现站上讲台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再那么紧张，念到一半的时候，被掌声打断，长长的掌声停下之后，程老师示意让我暂停。
　　“我也没有想到，看到兰梦祺从考场平静的走出来，还会发挥得如此好，得了个第一名回来，我也是刚刚得到上面的通知，第一遍读这篇文章，不知道，要怎么评论这篇文章，但是我相信，在文学这条路上，你千万要走下去，好，接着，听下面的。”
　　“谢谢老师”，我笑笑，然后我继续往后面读，其实，在这么多年里，写东西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只是，很少在看到自己的文字的时候，会有满意的感觉，可是这次，我真的觉得，似乎，真的，有了那么一点点高度。
　　末了，老师离开的时候把那张报纸留在了教室，并告诉我，明天作文课前去一趟他办公室。老师的背影还没有消失，背后两只手同时伸过来拿我手里的报纸。
　　下课的时候，晶儿跑过来恭喜我的话说了一大堆，回头看见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剩下简桀，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离开了教室，我和晶儿坐着没有动，闲谈了一阵之后，催她离开，毕竟是晚上，一个女孩子应该要早点回家的。
　　又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清晨兰草上点滴的露珠，把喧嚣之外点缀得如同梦境。空气里洋溢着清新的分子，大自然最香甜的气息，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只觉得自己词穷。
　　朝读课结束，我们照旧聚在一起吃早餐。第一节课又是数学，新调整的课程表让我有点郁闷。不对，不是有点，是有很多点。
　　那个评有高级职称的老大爷像是在表演魔术，很有能耐的以最快的进程讲着整个高一的课程。最近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从课后作业到现在的课堂四十五分钟。事实上我那么不喜欢数学和物理，初中的时候，虽然保持着优异的成绩，可是我都要很努力的说服自己或者强迫自己去学习。平时花在这两科的时间也远多余其他科目，所以才不至于出现偏科。而现在，在学习上总找不回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了，高中终究是不同于初中的，很多时间里，我都在吃力的经营着自己那已经淹没在人海里的学业。
　　总要把课外时间用来整理课堂上没能及时整理好的笔记，吃力的消化着那些东西。我清楚的知道，这是在从学习的主人沦陷为奴隶的演化过程，一旦哪天有点疏忽，就消化不良了。就像是肠胃极差的人面对美食的无可奈何。
　　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管理员已经在做一天里最后一次清查各个宿舍的工作了，桌子上的日历已经翻到十月二十九日了，又是一个月结束的时候了，尾随而来的就是期中考试。台灯在我的桌子上打下一小片微弱的白光，照亮着习题册上我依旧没能演算出来的两道题目，刺痛着眼睛，没有了睡意。
　　“梦祺，休息吧，很晚了。”
　　直到堇惠为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的我披上毯子的时候，我才乖乖的在她的催促声中洗漱了休息。时光就这样晃荡在我们的青春里面，回头，已不见踪影。
　　期中统考在各种复杂的声音中正式拉开序幕。
　　三天，又在各种声音中，落下帷幕。
　　考试，永远都和公式定律一样，一成不变，从考场出来，等待、希望、失望、然后继续高昂，带着不甘再次努力崛起；抑或是笑颜如花，这就是学生所有的天地。
　　考试之后，是一小段出乎意料的平静。然后依然是努力学习，迎接考试。
　　这样简单的日子平静的重复着，直到期末，考完期末考，是短短的寒假，又是一个春节。两千年是一个大坎儿，新世纪的开始，热闹非凡。

《原来是这样的渣贱》
我们，都经历着那些关于青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