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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柳景彰还在四处打量,看见桌子上放了根还挺精致的木簪。看样子已经完成也细细修磨过了,手工很细致,簪子头上雕着柳叶图案,这丫头的手艺倒是越来越精细,竟还镶了颗珍珠在上面。不过可能是练手的习作,选了颗不是很好的珍珠。
“你现在出去开铺子的手艺也是有了。”他拿着簪子在手里反复看,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花来。
“开玩笑。”
“我说真的。不过你这簪子,是要做了自己戴的?”
“不啊。戴根木簪要是让大娘和三姨娘见了,又要说我假扮勤俭,实则抱怨没家用了。何况这簪子,现在你给明珠,也许她都不稀得戴呢。”
“木头的怎又跌份了。”
“你怎又扮不懂了。”柳陶宜笑,没再说话。
“那你们既然都嫌弃,不如你把这簪子送给我吧。”柳景彰道。他想起了红豆头上那根光秃秃的像根筷子似的木簪。
“你若不想引人耳目,买根银簪子便是。”柳陶宜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她常做粗使的活,那珍珠虽然咱们看不值几个钱,若是磕碰掉了,她也上火。”
“银簪子也不是没送过,几日后见了她,说觉得太贵重收了起来,后来便没见戴过,我都想是不是积云馆的老鸨子给扣下了。”
柳陶宜闻言失笑,正喝着的茶差点呛到。她咳了两声,又开了口。“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不高兴,但我寻思老鸨子还是不稀罕这些东西的。”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多谢了。”他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拿了簪子便要走。
“这就走了?”
“我回房。一会儿如果娘又去看我,我不在房里就麻烦了。”他踏出房门,“簪子我明日再去送吧。”
倒是没想到他长情起来了。柳陶宜坐在桌前,把玩着桌上自己刻的小玩意。外面都是传他吃喝嫖赌无所不精,四书五经半字不识,但她知道柳景彰远没有这么不堪,当然流言也并非无根,吃喝赌确实是柳景彰的爱好,他的书读得也确实不好。小时候爹请了教书先生来教他念书,刚背了几本启蒙书,学到再艰深点的东西柳景彰便说自己头痛,看不得文字。有几次还真的上着上着课发起了高烧,柳老爷也无奈,只好放任他不学无术,本想着让他参加科举,光耀门楣,也成了泡影了。
虽然对于柳景彰来说读书是此路不通了,但他也并非一无是处。柳陶宜想起幼时自己被大娘训斥闷闷不乐的时候,柳景彰有时会拿骰子来陪自己解闷。扔骰子之所以能解闷,不是因为两人捡叶子当筹码猜大小,而是柳景彰会给她表演毎猜即中。初初能猜中大小,后来是连具体数字都能猜出来。
柳陶宜觉得是骰子有问题,可掂在手里,骰子重量并无不妥,而且各个数字出现的几率都大致相同。她曾经缠着柳景彰询问个中缘由,柳景彰一律用“福至心灵”敷衍答过。柳陶宜自然不信,被问得烦了,柳景彰说就是看骰子出手的一瞬间,他就自然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若说为什么自然知道,他说就像知道太阳东升西落一样自然。
所以她才觉得即使柳景彰长大了爱去赌场,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事。若说挥霍家里的钱,他其实每次都能巧妙地挣回来点,不挣太多,不然赌场老板绝对要不让他进门。若说沉迷赌博没了正事,他在赌场也是赌回本就跑,偶尔也去家里的铺子帮忙算算账目,柳老爷也就默认了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三姨娘曾经跟柳老爷夸过家中一儿一女心灵手巧占了个全,还被柳夫人骂了几句。
左不过大娘就是不喜欢他两个有什么联系。
这一天也就平常地过去了。晚饭后柳陶宜在家里溜达消食,走到下人房门口却听到有吵架声。柳景彰从另一侧也走过来,两人便进去打算看个究竟。
进了屋便看见明珠拿着钱袋对忠义怒目而视,一旁另一个丫鬟明月搀着她手臂,地上扔着根钗子。
“怎么回事?我和小姐在外面就听到你们在吵吵嚷嚷。张管家现在耳朵背了不少,若你们再大声些把他从隔壁吵过来,这个月的月钱就都别要了。”柳景彰把地上的钗子捡起来看了看,吹了吹灰,“这钗子还不错,怎么给扔了?”
明月怯怯地开了口。“回少爷的话,钗子是忠义送给我的,但——”
还没等明月说完,明珠气哼哼地抢过话去:“但是是忠义用别人的钱买的!今天白天我丢了钱袋,里面是我刚支出来的给小姐的一部分零用,后来我回了房间,见钱袋不见了,急匆匆找了一日,结果见了明月戴了支新钗子——”她转向明月,“我绝不是怀疑明月,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新买的,明月说是忠义今天送的。”她还是气鼓鼓的,“小姐,少爷,忠义前两天还管我借了几两银子,我问他干什么用,他说乡下家里娘生病了要煎药,你娘都生病了,你倒是有钱去给明月买钗子?”
柳陶宜皱眉道:“但也许真的是忠义攒钱买了送给明月的。偷窃是大事,不能凭空污人清白。”明珠闻言举起手,手里拿着空空的钱袋,“小姐,我并非无凭无据,钱袋就是我刚刚从忠义的床铺下翻出来的!”
忠义在一旁涨红了脸,半句也不分辩,柳景彰问道:“忠义,你傻了?是不是你拿的你也说句话啊。”
“少爷,二小姐,您两位没来的时候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真的不是我拿的。说一百遍一千遍,我真的没拿。”
“那钗子是你买的?”
“——是。但是我自己攒的钱。”
“你娘生病的事呢?”
“——是假的。钗子我日日去看,老板有些烦了,说有人订了,若是不买就没有了,我才管明珠借的钱去买。”
柳景彰闻言是又气又笑。“你管明珠借都不管我借?”
“——哪有下人主动找主人借钱的道理。”
“那钱袋怎么在你床铺下面?”柳陶宜把话题引了回来。
“二小姐,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早上我整理床铺的时候还没有的。”
“那可不是,早上我钱袋还没丢呢。”明珠嘀咕了一句。
“少说两句。”柳陶宜伸手,“把钱袋给我看看。”
柳陶宜接过明珠递过来的钱袋仔细看了看,钱袋是几日前新换的,现在却多了块污迹。污迹看着像是个拇指印,她指着污渍问明珠:“今天早上有吗?”
明珠走过来看了看,摇摇头说没有。柳景彰接过钱袋,凑近闻了闻,疑惑道:“这好像是我今天喝的药。”
“这下更没得抵赖了吧。”明珠开口,“平日你专跟着少爷,今日药不也是你煎的?我都看见了。”
“但今天药不是忠义送来的。”柳景彰道,“是忠喜。他笨手笨脚的,还把药洒了不少。我还让他擦——”
话没说完,一直不见踪影的忠喜进了来,看见屋里的人,脸色一下白了。
“这不用再多说了吧。”
后来一问才知道忠喜不知何时染上了赌钱的毛病,他和柳景彰去的想来不是一处,所以柳景彰也未曾发觉。今日忠义煎完药要给柳景彰送去,却被临时叫去给夫人搬物,他只好让同在厨房的忠喜帮忙送药。忠喜送完药回来见了地上的钱袋,没当时打开,回了房间看钱袋里的银两不少,又几天未赌手痒得很,便把空钱袋往下人房通铺最外侧的忠义床铺下一塞,便出门赌钱了,这才引出这许多事端。此时忠喜便是刚赌完回来,不消说,银两自然是赔了个精光。
事情明了了,忠喜哭着求饶一番,才保住了工作,罚了几个月月钱赔给明珠,又赌咒发誓自己再也不赌了,这才作罢。明珠知道自己怪错了人,又心直口快,话也不好听,给忠义道了歉,又说明天就去把钗子给明月修好。忠义本就憨厚,没说什么。明月在一旁只是默默的,和忠义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和明珠回去了。
从下人房出来,柳陶宜叹了口气。
“你又有什么感慨了?”柳景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日后还是少去赌比较好。”
他不解。“我与忠喜不同,我又不会输。”
“你是天才,自然不输。即使你不是天才,也有咱家的家底给你撑着。你若说不同,这才是真正的不同。”柳陶宜停顿一会,继续道,“别人不会知道你是天才,只会知道你是富家少爷。有些事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你的轻巧会给不少人错觉的。”她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偏题,似乎不该说这些给他听,又换了轻松的语调说道,“反正柳家也不差你赌钱赢回来的那点蝇头小利,坏习惯戒掉就是了。”
柳景彰嗯了两声,没再说话。
过了几日,便是七夕灯会。柳陶宜觉得外面人多吵闹,自己躲在木工房里,连针都懒得投。明月问她要不要乞巧,明珠笑道,自家小姐的手已经够巧了,天也帮不到了。柳陶宜见她俩闲的无趣,就打发二人出去也凑凑热闹,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
柳景彰确实天还没黑就带着忠义出了门。暮色渐沉的时候,街面上买花灯的也多了起来,各式花灯,多是成双成对。也有尚未嫁娶的少爷小姐碰碰运气,买单只花灯,看能不能撞上和自己兴趣相投的另一半。
路过花灯摊,柳景彰也停下看了看。他没什么碰运气的兴趣,就买了一对,一手提了一个,颇为显眼,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后来提着累了,也不自由,就让忠义帮他举一个。谁知忠义死活不肯,说要举就帮少爷两个都拿,但不能和少爷两人一前一后一人拿一个。柳景彰笑他,忠义却眼前一亮,指了指前面。
前面有一个卖糖果的摊子,红豆正站在那挑拣。
“这么巧撞见你,咱们还挺有缘的。”柳景彰上前打了个招呼,红豆见是他,微笑着行了个礼。柳景彰看了看,红豆戴着自己前日送的簪子,他心里喜滋滋的,倒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彰少爷,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红豆见他愣神,便要告辞。“岚姐等着吃糖。”
“啊,不然我陪你走回去?”他晃了晃手里的莲花形状的花灯,“有灯也亮些。”
红豆笑了,看了看街面上,说道,“彰少爷不麻烦了,您看这街上的灯也不少。积云馆就在前面,几步路而已。”
“那好吧。”他想了想,“那这盏给你,你提着些,也省的别人冲撞到,也是亮堂。”说着把手里的灯递给她一个。
红豆有点犹豫,但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那谢谢彰少爷。”
柳景彰抻着脖子看红豆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回过神来。忠义劝他:“少爷,咱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噢。”柳景彰从街头行到结尾,提着剩下的那个莲花灯。偶尔在路上也有提着莲花灯的姑娘来找他对暗号似的吟个上句诗,他都没什么反应,只是摆摆手然后就走开了。其实这也不怪柳景彰,就算他对人家有兴趣,人家知书达礼的小姐的暗号,他也是对不上的。
行得累了,二人便往柳宅方向返回了。路过还没收档的一个糕饼摊,他想起今天这种日子,柳陶宜多是又自己躲在家里和木头作伴了。就停下来想给她买点吃食。
这边厢柳陶宜倒是没打喷嚏,虽说不爱凑热闹,但她还是觉得应该应应节气,于是雕了个小小的木头美人,似乎是在树下等情郎一般,垂首默念着什么,手里提了个莲花灯笼。小灯笼是个散部件,可以拿下再装上。柳陶宜自己也挺满意,把完成的木雕拿着回了房,打算摆在书桌上。
回了屋,明珠早已铺好了床,柳陶宜洗了手脸收拾妥当,就看到屋里的茶台上放了包东西。
“这是什么?”
“刚才忠义送过来的,说是少爷在今晚集市上买的点心。据说这家点心彩头不错,店家每年七夕只有在一块桂花糕里放张纸条,说是能中这张纸条的都能得婚姻巧配呢。”
“多半是店家自卖自夸吧。若是每年只得这一对遇人不淑,我倒更信一些。”她打开纸包,随手拣了一块,放进嘴里。
“小姐别瞎说。”
柳陶宜吃了一半,低头一看,发现糕点馅料里夹了什么东西。她伸手抽了出来,是那个神奇纸条。
“小姐!就让您别瞎说了!大吉大利大吉大利,老天爷,我们小姐刚才是不信邪,您别听她的!”
柳陶宜放下手里的半块桂花糕,打开那张小小的油纸。
玲珑骰子安红豆。
她不觉失笑。且不说这诗句意头好不好,便是情境就用错了地方。吃出这样的纸条,还求什么姻缘天赐。
不过她不信邪,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晚上躺在床上马上要入睡的时候,想到若是柳景彰自己留了这包糕点,看到红豆二字,他只会高兴得飞起来,哪管得吉利不吉利。
不不不,按他的吃法,能不能看到这张纸条都要两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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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刚看了拉普拉斯的魔女,柳少爷的特异功能放到那个宇宙里就是拉普拉斯的魔王了hhh
最近在重看金牌冰人,不得不说,想写这篇的灵感来源就是这部电视剧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