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

　　张谨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李柒一的轻轻一吻，以及那句无限循环的“你值得我所有的爱”。她……喜欢自己吗？是她所理解的那种喜欢吗？黑夜里，她只感受到自己频率有些错乱的心跳。
　　第二天起床，张谨宣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己两个熊猫一样的大黑眼圈，以及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勤奋的学霸秦淮同学早已去学校了，张谨宣认命般拔足狂奔想要赶上第一节课。
　　“……哎！谨宣！你等等我！……”李柒一已经在门外凹了半天造型了，准备给张谨宣一个帅气精神的早安问候。
　　张谨宣不是没看到，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于是她越跑越快。
　　李柒一瞪大了双眼，也提起了速度。
　　两个风一般的女子一前一后，在菜市场大妈惊讶的目光中一脚跨过地上的菜篮，张谨宣风风火火地随手抓起两个包子，撂下一张十元的纸币，继续死亡追逐。
　　然后，张谨宣噎住了。噎得她直翻白眼。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可算逮到你了！”李柒一气喘吁吁地一把捏住张谨宣的后颈，把她提溜着面向自己。
　　“你怎么了？噎到了？！”李柒一连忙拍她的背，“你说你跑什么？我是要吃了你不成？我能有昨天电影院里的鬼可怕？”
　　“……咳咳咳……”张谨宣总算缓了口气。
　　“昨天我说的话，你有认真考虑吗？”
　　“什么事？”张谨宣心脏砰砰乱跳，嗓子眼发干。
　　“做我女朋友。”
　　？！
　　“你昨天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张谨宣懵了。
　　“那我昨天说的是什么？”
　　“‘你值得我所有的爱’”张谨宣急道。
　　“你也是哦，宝贝。”李柒一坏笑。
　　“你玩我？！”张谨宣气急败坏。
　　“在下不敢，”李柒一笑过后，认真地逐字逐句道，“我真的想做你的女朋友，给我一个机会吧？”
　　张谨宣抬头看她的眼睛。少女干净剔透的眸子里盛满了阳光和温柔，还有树头繁枝投映下来的影子轻轻摇曳着。
　　温柔又坚定。
　　“我暂时还无法答应你。”张谨宣别开了头。不不不，我不能被她诱惑。
　　“没关系，我会慢慢等，一直等。”温柔又坚定。
　　这段上学路变得格外漫长又短暂。
　　她们前脚刚跨进校园大门，后脚上课铃就响起来了。
　　“第一节课是专业课，我先走了。”张谨宣拔腿就跑。总算能逃离了。
　　“慢点跑！别摔倒了！”李柒一宛如一个碎嘴的老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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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规矩，从后门溜进最后一排。
　　张谨宣环视一圈，没发现她的圆脸同桌。“诶？苏沁去哪了？之前每次都和我坐最后一排的。”张谨宣小声嘀咕。正纳闷呢，旁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她生病了，向老师请了假。”
　　张谨宣扭头，右边坐了一个穿黑T恤的女生，面孔有些陌生。“我是刚转专业过来的，第一次来新班级上课。我的名字叫叶尔羌。”女孩笑起来很甜，微卷的栗色长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好啊，我叫张谨宣。”
　　“……你认识苏沁？”
　　“她是我的……好朋友。”叶尔羌眯眼笑了笑。
　　此后一上午的课，她俩再没讲过话。
　　今天下课，李柒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走廊等她。虽然她们从来没有约定过互相等谁下课，但是这好像已经心照不宣了。
　　张谨宣懊恼自己居然没问过李柒一的班级，发消息她也没回。张谨宣站在走廊上，身边三五成群的人们换了一拨又一拨。
　　“张谨宣。”
　　张谨宣扭头，是叶尔羌。
　　“你是在等李柒一吗？” 叶尔羌微微笑着。
　　“你认识她？”
　　“当然。我们是邻居，从小玩到大的。”
　　张谨宣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她今天家里有点事，恐怕来不了学校了。”
　　张谨宣朝她笑笑，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叶尔羌斜倚在墙上，看着张谨宣的背影，若有所思。
　　张谨宣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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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柒一姐姐，你看，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叶尔羌看着隐藏在另一间教室里的李柒一，轻挑了一下眉，神情戏谑。
　　“有病。”李柒一皱眉，抬腿就走。
　　“姐姐，什么时候和我回家一趟吧？爸妈都想见你。”叶尔羌眼神阴沉了一瞬，然后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李柒一头也不回：“我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与你无关。”
　　“你就不担心我爸妈知道张谨宣吗？”
　　李柒一脚步顿住了，转过身狠狠地盯住她，几步跨过来，一把掐住叶尔羌的脖子，将其怼到墙上。
　　她眼球拉满血丝，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敢动她试试！”
　　李柒一手上的力道愈发变大，叶尔羌脸涨的通红，她无力地笑了笑：“姐姐，你认真了。”
　　“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李柒一松手把她扔在墙上。像是想起什么，李柒一厌恶地皱了皱眉，转身走了。
　　叶尔羌看着她的背影，冰冷艳绝的脸蒙上一层阴翳，沉默不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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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谨宣一路上都有些失神，她忍不住猜想叶尔羌和李柒一关系到底有多亲密。
　　突然耳边响一阵猛烈急剧的刹车声，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眼看一辆小轿车朝她冲来。
　　“谨宣！”随着一声呼喊，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有人抱着她滚到路边的草坪上。她跌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扑通扑通。那个人心跳剧烈，张谨宣听得真真切切。
　　“喂！过马路不看车吗？！找死吗？！”司机脚步慌乱地冲过来，破口大骂道。
　　“滚。”那人抬眼，阴沉地看着司机，表情像地狱出来的恶鬼。
　　司机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却被这毛头小子的眼神震住了，退后了一步。发现自己的退缩行为后，他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这年头，真是什么找死的人都有！”
　　“好了，没事了，谨宣。”
　　张谨宣抬头，一张如精雕细琢的玉石一般的面孔映入眼底。她瞳孔里流转着淡淡的清澈的蓝光。
　　这样的眸子，张谨宣从小到大只见过一双。
　　“……朱彧？”
　　“认出我了？”她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微微汗湿着，不显得狼狈，反而具有一种侵略性的美。朱彧轻笑着，笑意直达眼底，眼里的蓝光更波光潋滟了。
　　朱彧小心地把她从草坪上拉起来，仔细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怎么还是这么粗心大意呢，过马路也不看着点？今天要不是我在，恐怕就得进医院了。脚有没有扭伤？”朱彧的眼神轻轻责备着，语气却是止不住的心疼。
　　“……真的是你啊！小时候我们玩得可好了，你怎么突然就出国了？”
　　朱彧眼神有点躲闪：“我外婆定居在国外，她想我了。我妈就把我送过去，顺便在那边读书。”
　　“哦，这样啊。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现在我也成年了，家族里的一些事情需要我管理，于是我就回来了。”朱彧盯着张谨宣，一秒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那你怎么在这里呢？不回m城？”
　　“怎么？才见面就要赶我走？”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傻。
　　“不敢不敢。要不去我的公寓坐坐吧？”张谨宣笑了。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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