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筋
杨纤莅第一次拉筋的时候，整个戏班的学徒都围在旁边看，轰都轰不走。
拉筋没有什么稀奇的，那是戏班弟子每天的必修课。第一次拉筋也没什么稀奇的，每次有新人来都得看一次。
但问题是——杨纤莅拉筋时一声也不吭。如果是练熟了，对拉筋自然也是无感，但试问第一次拉筋，谁没大哭大喊着找妈妈过？
张应纹蹲在杨纤莅边上，轻声问道：“杨纤莅，你不疼吗？”
杨纤莅把嘴唇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
张应纹看到他额头有细密的汗珠冒出，心下知晓他必然是疼的，担忧道：“疼的话你就喊出来嘛，喊出来总要好些。”
杨纤莅看了张应纹一眼，还是咬紧牙关，不让任何一个字音泄露。
旁边已经有师兄弟在小声赌杨纤莅能撑多久了：
“我赌五分钟。”
“至少都得十分钟吧。”
“我觉得弄不好可能会一直到拉筋结束。”……
不过还没等他们见证到结果，师父就过来轰走了他们：“怎么都还围在这里？不练功了？十秒内我看谁还留在这里，训练量翻倍。十、九、八……”
学徒们纷纷作鸟兽状散了张应纹犹豫了片刻也走了。
他们甫一离开，杨纤莅那本无任何表情变化的脸立刻就扭曲了起来：“嘶……好疼啊。”
师父笑道：“我还真是头一次看见你这样的孩子，不肯在别人面前皱眉喊疼吗？”
杨纤莅不说话。
师父蹲到他面前，问道：“怎么样？拉筋的滋味不好受吧？以后的训练比这些都要难的多，也很容易就会受伤。要不要考虑去当个后勤？只需负责打扫卫生和收拾东西而已，比这个遭的罪可小多了。”
“我不去。”杨纤莅的眸中似有火焰在燃烧，“我想成角儿。”
“哦？”师父挑挑眉毛，却并不诧异，因为不知有多少个学徒曾这样对他说过，“成角儿是很辛苦的，会付出很多，会很难。”
“我不怕。”杨纤莅低下头，小声道，“张应纹以后一定是会成角儿的，我也要成角儿，我想和他做搭档。”
“应纹的确是徒弟里最优秀的，想成为他的搭档？那你可要多努努力。”师父又看了一眼杨纤莅，“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想和张应纹搭档？”
“和其他人……我不自在。和他在一起时才会相对好些。”杨纤莅一边忍受着剧痛一边答道。
师父抬脚又给杨纤莅加了两块砖，调笑道：“那你可要好好加油，不过可千万不要喜欢上他了啊。”
杨纤莅闻言涨红了脸：“我没有，师父你怎么会往那个方面想？”
师父笑：“我只是开个玩笑，又不必当真。”他的表情突然又变得认真了起来：“不过我是说真的，这些年，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踌躇满志想成为角儿的孩子，但后来都被现实的灰尘拍打的狼狈不堪，选择了放弃。就像明知道跑过这片黑暗便是黎明，但还是选择停留在黑暗中一样。你确定你真的能撑得下来吗？”
杨纤莅顿了顿，手紧紧的抓住衣角：“……我确定。”
“那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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